第二百七十二章 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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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兒……”那婦人張了張口,便見秋兒起身,準備將那錦盒丟進垃圾桶裏,卻在前一瞬猶豫,片刻後,她又將東西好好兒的裝在了抽屜之中,轉身看向自己娘親道:“娘,您莫勸我了,秋兒早就長大了,是否是誠心要幫我們的人,秋兒還是看的出來的!”
    ……
    一行人回了楚家,兩個公主也沒走,到了香草居的時候,一路憂心忡忡的吳涼才開口道:“你是怎麽想的,那孩子怎麽看也不像是會用我們給的東西。”
    楚念側眸,眸中一派淡然,“我已經幫過她們了,她們信不信我,是他們自己的事兒。”
    一旁的明月麵色複雜,“倘若她不用你的東西,下場也隻會是被太後威脅,那丫頭看著是個寧死不屈的人兒,倘若太後對她們下狠手……”
    楚念微微側眸,“這世上受苦受難的人千千萬,我不是聖人,我若真想普度天下,就不能執著於她們母女二人。”
    明巧顯得有些不忿,她張了張口,卻生生將話音壓了下去,這檔口,便見一旁的吳涼陷入了沉思,片刻後,他抬起頭道:“做大事就不該拘泥於此等小節……嗎?”
    聞言,楚念看了他一眼,眸中意味深長,卻沒說話,望見明巧,也隻是皺了皺眉頭,輕聲道:“暗三,護送二位公主回宮。”
    入夜的時候,楚念方才洗漱完畢,便望見水榭之上那道身影。
    此刻那人影正立在水榭邊兒上,一身墨黑卻好似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色光輝,一雙狹長的眸子深邃,手下握緊背在身後,身形挺立,堅毅又孤獨。
    楚念微微揚了揚嘴角,便上前幾步道:“殿下可是習慣了偷偷過來?”
    明修回過頭,對上那雙如水的眸子,眸中隱隱染上幾分笑意,他輕咳了一聲,點了點頭:“嗯,倘若是偷偷過來,便沒那麽多人來打擾我們了。”
    聞言,楚念莞爾一笑,踱步走到桌邊,親手沏了一壺溫茶,這才轉身,笑著將溫茶奉上:“天冷,初春的天氣尚冷,暖暖身子。”
    明修一雙眸子溫柔的落在那張月下動人的麵龐之上,嘴角一抹掩飾不住的笑意,他端起茶盞輕飲了一口,眸中有一抹驚喜一閃而過,便道:“南懷鄉那邊的黑茶?”
    楚念笑著點了點頭,“上次元郎從南懷鄉帶回來的,隻是放得時間久了一些,家裏沒人喝,想著此等難得的茶品殿下應該是喜歡的。”
    明修嘴角揚起一絲微笑,他輕輕點了點頭:“不錯,下次我再來,你就給我沏這茶便是了。”
    楚念貌似心情不錯的坐在太師椅上,素手端起一旁的茶盞輕啄了一口,黑茶太澀,入口之際沒有回甘,苦的她微微蹙眉,便見明修淺笑著坐在他身邊,雙雙望著水榭上的月光,相對無言。
    氣氛平靜祥和,好半晌,楚念才輕輕開口道:“關於小陳氏背後之人,可有著落了?”
    聞言,明修微微側眸,便望見一張月光餘暉之下蒼白的小臉,那雙沉靜的眸中仿若沒有絲毫波瀾,明修微微皺了皺眉頭,旋即放下茶盞,輕輕搖了搖頭。
    “毫無頭緒,隻怕是要問問桃謹言了。”
    話音落下,楚念眸中似乎閃過一絲失落,桃謹言那邊若是有消息,早就該告訴她了。
    明修麵色略微沉下幾分,片刻後,他轉移話題道:“過些日子良妃會舉辦一場賞花會,是太後的意思,良妃白日裏特意來與我說過一次,據說,會有些麻煩事兒,我便不去了。”
    聞言,楚念微微抬起頭,這個時候舉行賞花會?賞的是梅花?
    片刻後,她略微垂下眸子,似乎陷入了沉思,“可是邀請了所有女眷?”
    明修麵色如水:“是。”
    楚念眸中閃過一絲了然:“那隻怕你不去不行了,對了,王子軒的下落可有著落了?”
    “沒。”明修搖了搖頭,眸中閃過一絲暗芒:“我若是暗凜,此刻王子軒已然身死,今後就算當真找到王子軒的屍體,也與太後無關了。”
    楚念深以為意的點了點頭:“看來王子軒當真是死了。”
    話音落下,楚念眸中又閃過一絲輕鬆:“不過,我倒是不相信,王家當真會甘心一直被太後控製著,或許……早就該有什麽動作了。”
    與此同時,皇宮,竹青麵對著一大鍋湯藥,麵露虛弱之色,一旁的小小孩提擔心的看著竹青的神色:“師傅,您沒事吧?”
    竹青晃了晃頭,下巴上廖青的胡茬顯得更加滄桑幾分,眸中一片茫茫然:“無礙,你且將藥送去給太後娘娘——”
    這檔口,門外驀然傳來一聲響動,緊接著,便見一身影緩緩而入,竹青抬起頭,便對上一雙灰白色的眸子,他目光閃爍了一會兒,便起身,恭敬道:“暗凜先生。”
    暗凜微微點了點頭,“竹青道長,別來無恙。”
    竹青麵色複雜的看著暗凜,沒有說話,片刻後,他長出了一口氣道:“先生光臨寒舍,可是有要事相商?若是關於藥湯,已經準備好了,隔日,便可奉上,再過幾個月,太後娘娘便可徹底恢複青春了。”
    話音方才略下,卻聽得對麵傳來一聲嗤笑,便見暗凜一雙眸子微微眯起看著竹青道:“竹青道長當真以為,你們那些小把戲能騙得過我?”
    竹青麵色一怔,便見暗凜上前幾步,端起藥湯,放在鼻翼之間聞了聞,旋即麵露幾分厭惡:“竹青道長倒是費心,為了此藥不會傷害太後的身體,挑選了那麽多隻有苦味兒沒有藥效的藥材,隻可惜,這龍涎草被熬成這樣,隻剩下致幻這一作用了,好在太後娘娘一心隻求長生不老,倒是給了竹青道長鑽空子的時機。”
    竹青的身形晃了晃,似乎極為虛弱,便見暗凜上前幾步,揚聲道:“不過,竹青道長大可放心,隻是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我倒是沒心思拆穿,隻要竹青道長聽話便是。”
    看著那雙帶著幾分威脅的灰白色的眸子,竹青麵色微沉,心下百轉交際,卻是輕輕開口道:“暗凜先生想要我做什麽?”
    暗凜似乎讚賞的看了竹青一眼,“道長是個聰明人,不過千萬不要妄想告訴楚念,現如今你人在宮中,隻怕你上一瞬間告訴楚念,下一瞬間,你的寶貝徒兒們便要死於非命了。”
    竹青眸中閃爍著幾分忌憚,便見暗凜繼續開口道:“我要你做的,也不是什麽大事兒,隻是演一出戲而已。”
    此刻,氣氛似乎降到了冰點,竹青麵露遲疑,片刻後,才輕輕開口道:“什麽戲?”
    ……
    隔日,宮中傳來消息,說是一位嬪妃死於非命,良妃覺得此事不對,所以邀請楚念去查探情況,可楚念方才到了宮中,便望見這一幕——竹青站在一具“屍體”的身側,他身旁,是圍觀的眾嬪妃,還有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良妃和令妃,而不遠處,一道銀色身影正遠遠的立著,望見楚念,他微微一笑,疏離陌生,又帶著一股莫名的敵意。
    楚念定了定神兒,上前幾步,對上竹青一雙閃爍著的眸子,片刻後,便見小道童端來一碗湯藥,竹青接過,眾目睽睽之下扶起那“屍體”小心翼翼的將一碗湯藥灌了下去,旋即起身,朝著一旁一個紅著眼睛的宮女道:“將你家娘娘帶回去,好生躺在榻上,明日若是還不醒,再來找我。”
    話音落下,竹青深深的看了一眼楚念,便轉身離去。
    幾個宮女上前將那屍體挪走,便聽得一陣嬪妃們的竊竊私語。
    “黎姐姐方才出來放風,沒走幾步便倒下了,方才太醫過來診斷是是因為吃了毒草,卻誤了時辰,已經一命嗚呼了……”
    “據說國師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說不準,明日黎姐姐當真會醒呢!”
    “得了吧,國師不是都是騙人的把戲?他還說能叫太後永葆青春……”
    “你沒聽見旁人說嗎,太後娘娘如今氣色都好了許多,一頭白發也早就變成了黑絲,定然是國師大人的緣故,否則太後娘娘也不會如此倚重國師大人了。”
    “也是,姑且死馬當活馬醫,黎姐姐那麽好的人,倘若就這麽死了當真可惜。”
    這黎嬪楚念也聽說過一二,據說是個沒有野心的人,是王家的表親,自從進了宮便整日沉浸在女紅裏,基本沒得罪過什麽人,更別提爭寵,這好好兒的,怎麽會突然中了毒?
    況且,竹青是她的人,她豈會不了解竹青的本事,若說是叫身體上的傷口快速愈合,以竹青的煉丹術尚可,若是起死回生,就連無心道人都做不到,怎麽可能竹青就能做得到?
    可竹青方才分明誇下海口,竹青那般聽話的木頭,沒有她的吩咐,為何會突然托大?
    楚念思索了一會兒,便見良妃和令妃雙雙走來,因為有旁人在,所以楚念恭恭敬敬的施禮,兩位娘娘也沒說什麽,隻是雙雙對視了一眼,便見良妃看向楚念小聲道:“郡主,竹青道長是怎麽回事?”
    聞言,楚念眸中略沉幾分,便輕輕搖頭道:“臣女也不太清楚,竹青已經好久沒有給我送過什麽消息了。”
    令妃側眸看了一眼方才躺著黎嬪的那塊空地,眸中閃爍,“此事似乎和太後有些關係,事發之前,本宮的侍女曾見過她入了慈寧宮一次。”
    楚念沉吟了一會兒,便抬起頭道:“臣女晚些時候會再進宮一趟,到時候勞煩兩位娘娘幫個忙,替臣女打聲招呼,切記,決不可讓宮中其他人知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