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阿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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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娘子,請隨奴婢來。”
    說著,那身著素白長裙的女子率先走入門內,楚念回頭看了那跟過來的侍衛一眼,天真的笑了笑,那侍衛神色一愣,便止步在門口,任由楚念跟著那女子走入門內,末了,在院子裏躊躇了一會兒,便背過身去,在院子門口站定,也算是守著這位新來的小娘子了。
    似乎聽見了身後漸遠的腳步聲,前頭那女子疑惑的看了一眼遠走的侍衛,這才不動聲色的打量了楚念一眼,見楚念笑得人畜無害,便是長歎了一口氣,默默的轉身,朝著衣櫃走去。
    “娘子,後院兒裏有溫泉,奴婢午時方才清理過的,娘子一路風塵仆仆的,不妨先去泡泡,隻可惜奴婢向來隻有白衣,隻怕不能給娘子配好看的衣裳了。”
    楚念朝著那女子示意的方向望過去,是一個敞開著的小門兒,小門兒後頭是個露天的浴池,還當真是一處溫泉,隻不過,瞧著可不是天然的,當是有人在此處挖了窟窿,又灌進去的水,至於這水是怎麽熱起來的,楚念就不得而知了。
    瞧見水底的大理石青磚,楚念微微皺了皺眉頭,一個露天浴池而已,未免太過鋪張浪費了。
    那女子過來的時候,楚念還皺著眉頭站在池子邊兒上,女子微微皺了皺柳眉,將手中的白衫放在一邊,上前幾步,麵露憐惜之色,“奴婢知道娘子如此年輕便淪為那畜……淪為城主的侍妾,著實是叫人不甘願的,況且,娘子又生得如此好看……怪隻怪咱們命苦,被他看上,隻有認栽的份兒。”
    話語中透著幾分淒涼,楚念有些好奇的回過頭,便對上那雙微紅的眼睛,她抿了抿紅唇道:“嗯,多謝關心了,姑娘芳名?”
    那女子神情一愣,顯然沒想到自己聲情並茂的安慰竟隻得了一個如此不鹹不淡的回應,便是對眼前這個即將被那畜生城主糟蹋的女子心生了幾分敬佩,大難臨頭了還不知畏懼,當真女中豪傑。
    不過一瞬,她便垂下頭,恭敬道:“回娘子,奴婢姓白名……算了,娘子便稱呼奴婢阿冬吧,這是城主給的名字。”
    她苦笑了一聲,微微別過頭,似乎雙眼通紅。
    楚念皺起眉頭,阿冬?看起來這個名字倒是叫她極為屈辱的。
    “你為何不告訴我你的真名?看你的氣質,原本你也不是個奴隸的。”
    這丫頭雖說一直以奴婢自稱,楚念卻從未從她身上看出一絲作為下人的粗鄙,相反,她舉手投足之間極為知性,楚念甚至懷疑,她根本就是個富家娘子,不過是被那惡霸城主強行虜來的。
    果不其然,楚念的話似乎踩到了她的痛處,隻見她麵色愈發蒼白了幾分,貝齒要緊了下唇,幾乎將下唇咬破的檔口,才顫抖著聲音道:“娘子,城主府的規矩,入了城主府的女子,不可再稱呼自己的姓氏。”
    瞧見她逞強的模樣,楚念心底忍不住升起一分憐惜,能叫她忍到這種程度卻仍舊不吭聲,定然是曾遭受過什麽樣子的非人虐待吧。
    她湊近了一點,冰涼的纖手握上那女子同樣冰涼柔軟的小手,水眸認真的看著那女子道:“若你信我,便告訴我你的名字,這可以當做你我姐妹二人的秘密,絕對沒有旁的第三人知道,日後若沒外人,你我便以姐妹相稱,可好?”
    那女子聽了楚念的話,似乎有所觸動,手下一陣顫抖,她看向楚念,雙眸中淚水呼之欲出。
    “娘,娘子……”
    “我叫楚……我叫蘇心,你可叫我阿心,我該叫你什麽?”
    那女子望著楚念誠摯的目光,不禁破涕一笑,“好名字,我叫……白陌,阿心可稱我阿陌便是。”
    楚念半垂下眼簾,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似乎在何處聽到過這個姓氏,“白陌……阿陌。”
    “阿陌,你若信我,我在這城主府內一天,你便一天安心不被任何人欺負,這是我蘇心對你的承諾。”
    話音入耳,阿陌眸中一抹悲涼一閃而過,似是不相信楚念的話,卻仍舊笑著配合點頭道:“嗯,好。”
    楚念笑了笑,似乎對於阿陌的不信任不大在意,轉眸看向冒著熱氣兒的一池溫水,“今日你我便一起沐浴,可好?”
    阿陌猶疑了一瞬,便輕輕點頭道:“好。”
    待二人沐浴過後,素白長衫穿到了楚念的身上,竟也意外的合適,阿陌眸中閃過一抹驚豔,旋即便是更深的悲涼,再後來,眸中竟閃過一絲莫名的悲壯。
    楚念瞧著好笑,卻沒點破,二人相攜著去了前堂,一壺溫茶,三兩點心,這城主府的日子可叫楚念這位還未被城主染指的女子過得個逍遙自在。
    而與此同時,城主府正堂,李相方才叫大夫診脈,雖說現在痛感正緩緩消失,可倘若當真是什麽舊日的毛病,可真夠折磨人的。
    李相心裏頭擔心,美人兒還未嚐到口,身體卻出了問題,大夫診了脈,卻隻是輕輕搖頭,並未看出什麽,還叫李相安心,說不準是不小心碰到了那根筋脈,並無大礙。
    饒是大夫如此說,李相仍舊心底隱隱擔心,但想到今夜便可享受新到的美人兒,這等擔憂便是徹底打消了,這檔口,城主府的狗腿子卻急急的走進來,顧也不顧李相怡然自得的模樣,便是滿眼焦慮道:“城主,出大事兒了,這些日子咱們可要緊著小心了。”
    李相手腕兒不疼了,這檔口正漫不經心的將一旁美女遞過來的葡萄一口吞進嘴裏,還意味深長的舔了舔那美人兒的玉手,惹得美人兒一陣嬌笑。
    “什麽事兒?能把你堂堂祿親王府大管事嚇成這樣?”
    狗腿子李毫見不得城主這副紈絝模樣,便是皺著眉頭道:“是京都,京都派了無雙郡主過來,說是要體察民情,祿親王那邊兒傳來消息,說是無雙郡主聞到了咱們這兒的風聲,這才特意過來立功了!”
    “風聲”“立功”這些字眼究竟指的是什麽,李相自然一清二楚,這檔口,便是麵色一怔,片刻後,卻又露出一抹yin穢的笑意,“無雙郡主?聽聞無雙郡主不止才藝過人,更是天姿國色,可算叫我有機會見識見識,若是再能進一步,那本城主豈不是還一步登天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您怎麽到這個檔口還想著這事兒?你若是敢動無雙郡主,那豈不是踩了太子的尾巴?這陣子風聲本來就緊,太子那邊正對咱們的勢力虎視眈眈,倘若真叫他抓住咱們的把柄,別說咱們城主府,就連祿親王府怕是也沒治了!”
    瞧見李毫的急切樣兒,李相不緊不慢的笑了笑道:“那太子再怎麽抓祿親王府的把柄,那祿親王,不還是他親叔叔?不過一個傻子,突然變聰明了,落下了這麽久的經曆,都過了二十多年了,你當真以為他能聰明到哪兒去?”
    “那我是不是也是你叔叔?”
    似乎沒想到李毫會突然冒出這麽一句來,李相麵色一愣,若按輩分來,李毫還當真是他叔叔,不過是遠親,城主府發跡的時候才投靠過來,靠著祿親王府對城主府的賞識,才得了這麽個祿親王府管事的位置,也幫著城主府在祿親王府內當個幹係的,一直鞍前馬後,兩頭都是狗腿子。
    若真論起來,這聲叔叔,李相還真不想喊出口來。
    見李相不說話,李毫這才恨鐵不成鋼的看了李相一眼,“你瞧瞧,咱們這麽近的關係,又一直是聯絡著的,你連我這叔叔都不認!祿親王連見都沒見過太子!”
    李相反應慢,他有些探究的看著李毫,便見李毫繼續道:“就算你必須得認我這個有血親的叔叔,你說說看,倘若我要是跟你搶城主府的財產和權力,你又有實力殺了我,會留著我嗎?”
    此言入耳,李相恍然大悟,卻滿眼提防的看了李毫一眼,才道:“我知道了,那現在咱們該怎麽防著無雙郡主?”
    “該怎麽防著?”李毫在屋子裏踱來踱去,李相順手趕走了方才還哄得高興的美人兒,皺著眉頭看著他,便見李毫轉臉看向李相道:“至少咱們城裏,最近你莫要再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了,你後院兒裏那些女子也暫時藏住了,千萬別露了風聲,對了,還有咱們府上的值錢物件兒,都換成銀票,聽說上次無雙郡主去查貪汙,那狗官將財物藏在地窖裏都被她挖出來了!”
    李相顯得有些不情願,可這檔口也算得上大難臨頭,便是點了點頭,就答應了。
    李毫繼續道:“還有,城內安排人搞得繁華一點兒,那些個窮人先攆去城郊那幾個村子裏,對了,你的那些仇人們可看緊了,那些個被你強行擄走了女兒的人家兒,各個先安撫好了,用銀子,他們要多少給多少,千萬不得含糊。”
    “李管事,你這就……”
    “這都什麽時候了,就別心疼錢了!你搶了那麽多人家的女兒,裏頭甚至有幾個富商家裏的,倘若這時候,這幾個抓住了機會跑到無雙郡主麵前告狀,你的榮華富貴可就付諸東流了!還得下獄!小祖宗,聽我一句勸,倘若你現在散盡家財,日後等風聲過了,咱們再賺回來便是,倘若你現在心疼,咱們就徹底完了!”
    他在李相的眼前站定,唾沫橫飛,那副惱火模樣,就差指著李相的鼻子破口大罵了。
    這也沒辦法,他也不願意惹這記仇的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