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再見暗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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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修皺著眉頭回首,眸中似乎有一絲驚訝之意一閃而過,旋即便是濃眉微微挑起,“孤會調查清楚昨夜究竟是怎麽回事,若是孤所犯下的錯誤,孤定然會以一生償還,可倘若是其他……”他眸中微沉,散著幾分攝人的光,“倘若是其他什麽陰謀詭計,這陰謀詭計,和今日你祖父的威脅,”
他抬眸,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宛若一隻磨著爪子蓄勢待發的野獸,“孤定然不會輕易放過此事。”
這話音輕飄飄的落下,宛若夾雜著冰錐,這讓原本站在原地仿若勝券在握的梁二娘頓時麵色一白,便見他從容不迫的抬步,背對著梁二娘拂袖離去,一旁的暗一和暗二對視了一眼,再未多看梁二娘一眼,匆匆追他們的主子去了。
原本站在原地的小太監默然歎了一口氣,旋即方才語重心長的看向上首依舊麵色慘白的梁二娘,“二娘,恕小的直言,殿下的性子需要來軟的,你若是與殿下來硬的,隻怕殿下會比你更剛硬才是。”
說罷,他從懷中掏出幾兩碎銀,塞回僵硬站在原地的梁二娘手裏,“如今您這好處,小的也不敢收了,二娘您還是……另尋他人吧。”
接著,便見他轉身離去,徒留女子站在原地,原本天真的雙眸漸漸生出一抹莫名的怨毒,她麵色冷漠的將手中的碎銀隨手丟進身側的池塘之中,驚得滿堂魚兒四處亂竄。
……
桃謹言到的時候,楚念正滿麵疲乏的坐在香草居屋簷下的搖椅上,身側是梅香硬端出來的炭盆和一個竹製的小桌子,桌子上擺著的是一盞香茗,正緩緩上升著幾分蒸汽。
打眼瞧見楚念這副模樣,桃謹言手中折扇從容不迫的收起,這才略帶調侃的看著楚念道:“你這丫頭,一天哪兒來那麽多操心事兒?說罷,又遇到什麽事兒了?”
楚念抬頭懶懶的看了他一眼,“你不好好陪著小桃子,來我這裏幹嘛。”
這話兒出口,桃謹言微微挑了挑眉頭,便是死皮賴臉的在楚念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挑著眉頭看向楚念,“喲,怎麽著,三娘吃醋?”
楚念微微眯起雙眸沒說話,這檔口,桃謹言才覺得沒意思,輕嗤了一聲靠在搖椅之上,隨著搖椅緩緩搖動,上首明亮的天空忽明忽暗,“你說,暗凜究竟藏在哪兒?他這麽針對你和明修,目的究竟是什麽?”
桃謹言的話音落下,原本麵色恬淡的楚念忽而覺得心底一陣煩躁,她很清楚這股情緒究竟從何而來,不管是昨日的幻境還是今日當真在明修殿中遇見的那個梁二娘,她明白這定然是暗凜一手安排好的,可這股莫名不適的情緒,就是繚繞心頭揮之不去。
半晌,她忽然從搖椅中坐起身,抬眸望著天空中刺眼的太陽,眸中一片迷茫之色,“又要下雨了。”
桃謹言不明其意的抬起頭看著屋簷上方一絲多餘雲彩沒有的天空,緊接著,院子裏忽而刮起一陣微弱的風,原本落在地上的泛黃的梧桐葉被風兒吹動,在院落之中緩緩飄灑著,香草居頓時滿目蕭條之色。
片刻後,桃謹言微微皺眉,轉眸似是認真的看著楚念,“你有事瞞著我,早些時候我聽梅香說你入宮去找明修了,是不是他又欺負你了?”
楚念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搖了搖頭,“不是。”
瞧見她言不由衷的模樣,桃謹言卻愈發麵色嚴肅了起來,他霍然起身,折扇背在身後,便朝著門口大踏步而去,“我去找他聊聊。”
楚念皺著眉頭看著桃謹言衝動的背影,末了,長歎了一口氣,亦然起身,疾步上前扯住桃謹言的手臂,“罷了,隻是我想太多了而已,午膳的時間到了,你留下來一起吃一口吧。”
身子被楚念拉著走回屋裏,桃謹言卻依舊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身影,“你叫我有事莫要瞞著你,可這會兒你卻什麽事兒都不和我說,我們可還算得摯友?”
“摯友自然是的。”楚念停下腳步,轉眸,有些愧疚的看著桃謹言,“你我一起經曆過許多,你是這世上最懂我的人,早就是我眼中唯一的摯友,這點自然無法改變,隻是有些事,若是當真塵埃落定,我自然是會與你說的。”
桃謹言定定的看著那雙閃躲著的水眸,末了,隻好長歎了一口氣,“你若是不願說也就罷了,左右明修早晚要來找我,屆時我再與他理論便是,今日你好好休息,我待會兒還得回去陪小桃子吃飯,否則那丫頭若是鬧騰起來也頗為麻煩的,怕是不能留下用午膳了。”
聞言,楚念鬆了一口氣,“好吧,那你且先回去,晚些時候,我再找你去喝酒。”
“好,一言為定。”
拜別了桃謹言,楚念方才去往老太君的院子,經過這二日的昏迷,老太君方才悠悠轉醒,第一眼看見楚念便是老淚縱橫,楚念好生安慰了幾句,才叫旁的丫鬟好好照料著老太君重新睡下,已是深夜。
楚念踱著步子從老太君的院子裏頭走出來,夜涼如水,天空中是黑壓壓一片雲,眼看著雨點就要壓下來了。
楚家大院依舊燈火通明,楚念信步走在一眾婆娑著的樹影之間,目光漸漸飄遠望到更遠處的燭火,下人們都被安排去照顧身子不適的老太君,這檔口倒是四下靜謐,仿佛天地間也隻有她一人。
這時,她卻驀然眉頭一擰,緊接著,便是轉眸警惕的看向身後,原本藏在袖子裏的短刃亦然落入掌心,她回首緊緊盯著不遠處的一層黑暗,紅唇輕啟,聲線一片冷然,“誰在那兒?”
黑暗中傳出一陣嗤嗤的笑聲,這聲音沙啞中帶著幾分莫名的熟悉,楚念微微皺了皺眉頭,便見一個穿著黑色鬥篷,身形消瘦的人影從黑暗之中緩緩顯現。
“楚念,咱們又見麵了。”
望見那鬥篷下麵似是無意中露出的一縷銀色碎發,楚念眉頭緊蹙,“暗凜?”
“是我。”暗凜揭下頭上幾乎遮住了一整張臉的兜帽,露出一張蒼白的臉,那雙銀灰色的瞳孔微微閃爍著異樣的光芒,蒼白的唇角微微勾起,雪白的皮膚在這月光被烏雲遮住的天氣中,宛若另一輪嶄新的月亮。
“意外吧?因為你的仁慈,結果我還沒死。”
楚念警惕的看著正漸步走進的暗凜,末了,卻是長舒了一口氣,眸中的警惕消散,漸漸恢複了幾分清明,“若我沒猜錯,你現在能用的幻術頂多能壓製我不到一個半個時辰,還得是在我毫無準備的情況之下。”
暗凜的腳步猛然頓住,那雙詭異的瞳孔倒映著一張清冷的臉,片刻後,他像是反應過來什麽似的,蒼白的薄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無雙郡主當真不辱足智多謀之名,竟連這種事情都被你如此輕易的猜到,看來,我的計劃你也已經猜到一大半了吧?”
看著暗凜依舊勝券在握的模樣,楚念心底忽而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她皺著眉頭看著暗凜,“你之前特意為我設下的那個幻術,隻是為了叫我對明修心生懷疑?很遺憾,我如今知道了你的計劃,第一次見到那梁家二娘的時候我也已然知道她究竟是什麽樣兒的人,也絕對不會像曾經那般輕易走入你的圈套之中了。”
這話兒出口,暗凜卻忽而笑了起來,他抬眸,似是悲憫的看著楚念,“你可以如此理性的考慮事情的因果,可人終究是感性的,你能控製著自己不去多心嗎?”
楚念抿了抿紅唇,沒有說話,便見暗凜緩緩上前幾步,“我記得,今日郡主在太子殿中可還與太子殿下產生了矛盾吧?殿下似乎還因此十分傷懷,眼下正待在殿中垂頭喪氣。”
望見暗凜似是得意的神色,楚念紅唇被咬得發白,她知道,暗凜說的一點都沒有錯,今日看到那梁二娘,她的確是有那麽一瞬間失控,當時的她甚至想,如今明修如此模淩兩可的態度,搞不好是因為他和那梁二娘早就……可又有另一道聲音在心底響起,她與明修一起經曆了這麽多,明修的為人究竟是什麽樣,旁人不清楚,難道她還要懷疑嗎?
見楚念麵色複雜,暗凜再次一聲輕笑,他半垂下頭,抬起自己的右臂,微微握了握拳頭,“你知道我受傷了,幻術大打折扣,卻不知我的恢複時間能有多快,要不了多久,也就是你們將那什麽冰水天衣做出來之前,我必將用幻術統治整個大涼,憑借大涼多年來積攢下來的國力,和早就成為我囊中之物的蠻族,你覺得,西楚還會是我一統三國的阻礙嗎?”
楚念皺著眉頭看著似乎陷入了自己的臆想有些癲狂的暗凜,“原來,控製蠻族的那個神秘的幻術師就是你?”
“那是自然。”那雙灰白色的眸子裏閃爍著幾分狡黠的光,一絲憐憫的顏色好似在看待自己的寵物,楚念被這樣的目光盯得不舒服,便是眉頭擰做一團。
“我還有一個問題。”她定定的看著眼前幾乎近在咫尺不知真實還是虛幻的暗凜,“你為何要如此做?就算當真一統了三國,你能得到什麽好處?”
暗凜眸中似乎有一瞬間茫然,卻也不過片刻便恢複了清明,便是似笑非笑的看著楚念,“你當然不會懂,因為你不會知道,你曾給過溫暖的人,在你走後,又會經曆一些什麽,不過……這茫茫人世倒是叫我體會頗豐。”
“虛偽的人,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