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次，據說小丫頭還過了幾天好日子，可等師父一走，這老村長就變了個人。”
    楚念目光微閃，重男輕女，且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了小丸子？還是個勢利眼？
    她忽然明白，師父為什麽特意吩咐要她過來了。
    楚念垂頭看了一眼被老村長攥在手裏仍舊不斷掙紮著的小丸子，這方深吸了一口氣，淺聲道：“既然這小丫頭有父母，那我們也不好插手了，不過，還勸老先生待孩子好一點兒，你們的一舉一動……”
    水眸之中閃過一道暗芒，“上天可都看著呢。”
    似乎被楚念眸中閃過的那道暗芒嚇了一跳，老村長身形一抖，手下一鬆，小丸子卻忽然掙脫了老村長的鉗製，頓時撲到楚念的麵前，悲切道：“師兄師姐，你們不要我了嗎？倘若你們走了，他們又要欺負我了，我不想再被人欺負了……”
    那張小臉兒上情真意切的可憐叫人忍不住心生憐惜，楚念心頭一軟，擰了擰眉頭，微微蹲下身子，略有幾分苦澀的道：“乖，你放心，我們暫時也不會離開這裏，倘若他們待你不好，我們立刻就過去把你接走，可好？”
    小丸子麵色仍有不願，可眼下楚念都這麽說了，她也隻好垂下頭，輕輕的點了點頭。
    就見那老村長似乎冷哼了一聲，方才將小丸子從楚念的身邊拉回自己的身邊，一邊怒瞪了小丸子一眼，這方朝著楚念道：“二位大人若是無事，尚且還可在我村長家裏頭住下，我家正好有兩間閑宅。”
    楚念目光微閃看著老村長，眸中閃過一絲了然之色。
    此刻老村長到底打著什麽如意算盤，明眼人也能一目了然，不過就是瞧出他們的身份不簡單，又急於帶小丸子回去，所以才想借此機會從他們身上大撈一筆，才在他們麵前故作珍惜小丸子的模樣。
    想必關於這一點上次滬通之過來的時候便已經了然，但以滬通之的性子，這等小人，他是完全不會給甜頭的。
    隻是又早就和楚念立了約定，隻要是在大涼的地界之上，絕對不會以幻術去驅使平民百姓。
    起初楚念與滬通之立下這道口頭約定，原本是為了平民百姓著想，卻沒想到竟成了百姓們的掣肘，看來回去之後還是要和師父好好兒說說，將這道約定廢除了才是。
    而麵對老村長的邀請，楚念也隻是微微挑了挑眉頭，淺笑著搖了搖頭道：“不必麻煩老村長了，我們此行原本也隻是過來觀光的，若是勞煩村長，反而會改了行程，怪麻煩的。”
    那老村長張了張嘴，正欲說些什麽，卻見一旁的青翼不耐煩的道：“算了算了，我們且回稟了師父就說小丸子我們帶不回去就是了，師父知道了小丸子過得好，也不會說些什麽的。”
    老村長的麵色陰沉了一瞬，楚念垂眸間望見被老村長扯著手臂的小丸子，小丸子那雙大眼睛裏閃爍著的渴望的光叫她不忍直視，她深吸了一口氣，朝著小丸子輕輕眨了眨眼，這方同青翼一道，毫不猶豫的轉身。
    輕飄飄的落下一句話，“村長大人可要記得，倘若小丸子過得有半分不好，我們都會回來把她帶走的。”
    這話音落下，一青一白兩道身影便消失在了街角處，老村長目光陰沉的看著他們的背影，好一會兒，方才扯著小丸子轉身擠開人群。
    “走了，回去了。”
    小丸子仍對楚念抱有幾分希望，這檔口眸中的光卻也緩緩湮滅，她抬頭看著眼前的老村長，眸中帶著幾分恨意。
    “如若你真當我是你孫女，你就不該五次三番的趕我走。”
    老村長低頭，目光掃過她倔強的小臉兒，眸中沒有半分憐惜之意，冷哼了一聲。
    “你娘生你也是去了半條命的，現如今甚至為了你都不能再生出娃兒來了，你爹若是要納妾，也還需要銀兩，若你能用來多換些銀兩，也還算是有些價值，況且你那些姐姐們也都需要錢來養，倘若日後你真有個弟弟，也是要娶妻的。”
    小丸子擰著眉頭被老村長扯著朝前走，卻徹底沒了聲息。
    與此同時，楚念與青翼方才回到落腳的客棧，青翼端起茶碗來幹了一大口，這方疲軟似的坐在椅子上。
    “費這麽大勁作甚？我們直接用幻術迷惑了這些人，旋即直接將小丸子帶走豈不是一勞永逸？”
    楚念微微側眸，無奈的搖了搖頭，“如今尚且是我們與清河對敵的敏感時期，百姓們卻也依舊蒙在鼓裏，倘若這時候民間突然出現幻術的傳聞，你說會如何？”
    青翼擰了擰眉頭，片刻後，他仰天一聲長歎，“還真是麻煩，可你們不露，那清河就不會露出來了嗎？”
    楚念淺笑著道：“若是做好事兒還好，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可別忘了，清河原本的目的，可是要奪了這天下的。”
    聞言，青翼隻好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方重新踱著步子走到塌邊，無力的躺下，“我困了，先睡會兒，你晚上出去的時候叫我，師父可是囑咐了，一定要保證好你的安全的。”
    楚念反應了一會兒，輕歎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哪次真的保得了我的安全了。”
    等入了夜的時候，楚念與青翼二人方才雙雙換上了夜行衣，旋即瞧瞧的順著早些時候打探過來的路線來到村長的宅院。
    這村子看上去還算繁華，可這村長的院子可也不是很大，看上去還沒有二人一路路過瞧見的其他村民的院子大。
    院子裏頭零零散散的種著一些蔬菜，圍牆緊挨著一片農田。
    裏頭是三間屋子，最中央的屋子亮著燭火，看上去裏頭似乎還有楚念二人悄然無聲的落到窗邊，瞧瞧開了一個透光的小洞，這方順著小洞望進去。
    就見老村長坐在上首，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坐在左右，中年男人的臉上似乎略顯無奈，而女人的臉上則是麵無表情，始終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下頭依次是從大到小五個女子，小丸子正背對著窗子坐在正中間，依舊是那一身破破爛爛的行頭，小小的身子看起來格外的倔強。
    這一家人倒是都一樣，瘦弱得整齊。
    楚念擰了擰眉頭，便見上首那老村長開口道：“看得出來，那一對男女對這臭丫頭十分渴求，倘若咱們叫他們明白咱們也很需要這丫頭，想必能從那一
    對男女身上撈到不少好處。”
    “你這個壞人，師兄師姐他們才不會叫你如願……”
    “你住口。”老村長瞪了小丸子一眼，卻仍舊不敢同小丸子對視，“若不是你上次偷偷逃走，現在我們已經將你許配給鄰村的地主做童養媳，何須如今這般費力氣？”
    小丸子似乎有些害怕，老村長一開口，整個屋子裏的人都隨之身形一顫，下首的幾個女子皆是滿臉憐憫的看著小丸子，可這檔口，連多看小丸子一眼都不敢了。
    就見一旁的中年男人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才開口道：“爹，可是如今人家已經許到了一百兩，倘若有了一百兩，重新納個妾也足矣，可若是如今將那兩人逼急了……”
    “你懂什麽，”老村長側眸看著自己不爭氣的兒子，“瞧著那兩人的穿著也知道他們非富即貴，再者，這小丫頭也不是一開始就會那等叫人膽戰心驚的能力的，我懷疑，這事兒和上次過來的那個看起來很厲害的老爺有點兒關係。”
    “既然不是普通人，那就越發不會在意錢財這等身外之物，若他們是神仙……”老村長目光陰沉，“那我們就求他們幹脆賜給我們一個血親的孫子，也好免得再去納妾多一個人口吃飯。”
    屋子裏陷入了一片寂靜，小丸子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窗外的楚念與青翼齊齊皺起了眉頭，便聽青翼小聲道：“這老頭原來拿我們當神仙了？”
    楚念目光微閃，片刻後，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亮，“如此豈不是更好解決了……”
    青翼頓時瞪大了眼睛側眸看著她，“你不是叫師傅不要對平民百姓用幻術？你自己卻打算用幻術？”
    楚念微微勾了勾唇角，眸中意味深長，“偶爾用一下，也無傷大雅。”
    見狀，青翼隻好住了嘴，無奈的搖了搖頭，“師傅若是知道你這般自毀約定，怕是要打人了。”
    楚念挑眉，“師傅要打人不是先打你？何時打過我了？”
    “你這臭丫頭……”
    三更天，早些時候頭頂不知何時多了一塊碩大的雲彩，雲彩擋住了月亮，似的這原本就十分寂寥的月色越顯得冰冷了幾分。
    楚念和青翼蹲在院子的角落裏，默默注視著那漆黑的房門。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終於被打開了，一個蹣跚的身影緩緩的朝著角落中的茅廁走去，楚念與青翼對視了一眼，就見青翼的身影快速的略過，直至落在老村長的麵前。
    望見忽然落地的青翼，老村長頓時瞪大了雙眼，可求救聲音剛剛出口，話音戛然而止。
    兩個人的身形就這般站在原地靜止不動了好一會兒，才見青翼微微動了動，閃身回到楚念的身前，長出了一口氣。
    “現在可是可以了，明天一早，估計咱們就能來接小丸子了。”
    楚念微微挑了挑眉頭，這方擰著眉頭看著老村長蹣跚著走回房間的身影，“隻一場夢恐怕還不夠。”
    青翼擰著眉頭探究的看著楚念，“你還想做些什麽？”
    “這一家人叫我心頭大為不順……總要叫他們付出些什麽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