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黎顯然被“北海山珠”勾起了興趣，他微微擰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方才抬眸，依舊是那副人畜無害的笑意。
    “郡主為何將此事告訴我？就不怕我派閣中高手去偷嗎？”
    楚念站起身，莞爾一笑，“若閣主當真能找到那北海山珠，是踏雪閣的本事，屆時閣主就是命人將那北海山珠悄無聲息的帶走，我也絕對不會有什麽怨言，但倘若閣主找不到……”
    楚念微微抬眸看向顧九黎，“倘若閣主找不到，也無妨，我自當將那北海山珠送給閣主。”
    她嘴角的笑意越發擴大了幾分，水眸之中算計的光芒叫顧九黎不由得微微擰起了眉頭，“就當是送給閣主作為踏雪閣與我大涼結盟的禮物。”
    這話音落下，顧九黎眉頭微微挑起一邊，旋即便像是接受了楚念的挑戰，那雙眸子裏的占有欲更甚。
    “無雙郡主果然不負盛名。”
    楚念微微昂起頭，一張素淨的臉上傲然之氣卻叫人心頭生不起半分討厭，“閣主說笑了，這不過是一場友誼賽，閣主若是覺得如今仍舊對我沒有半分欣賞之意，也大可不必參賽。”
    顧九黎底底的笑了一聲，“怎會，我早就說過了，我與郡主，一直都是心有靈犀的。”
    ……
    待楚念回了駐足的客棧，青翼和小丸子正百無聊賴的等著。
    從踏雪閣出來的時候，楚念並未與顧十三打過招呼，不過估計再晚一些時候，顧十三也會不請自來。
    回到客棧，楚念第一時間起草了一篇加急信送到京城，等待京城回音的時候，楚念決定教導小丸子好好修煉幻術。
    這事兒是滬通之特意囑咐過青翼的，但青翼明顯不是個能教人的主兒。
    很明顯，滬通之這事兒雖然是同青翼說的，可這位師傅大人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楚念。
    知道楚念不會忍心放著小丸子不管，也知道楚念既然接手了就不會放著不管，就算楚念知道他的真實目的也隻能感歎一句老奸巨猾，不愧是做師傅的人，自己的徒弟心裏到底在想什麽，滬通之一清二楚。
    就這樣，小丸子名義上是滬通之的徒弟，楚念的師妹，可事實教
    她修煉幻術的人，還是楚念。
    青翼表示他對於能清閑度日十分喜聞樂見，小丸子大抵是有些害怕，又不敢靠近她，楚念也懶得理他，如此一來最閑的人隻能整日在淮安城裏閑逛，以圖能稍微打探點兒關於清河的消息。
    兄妹三人就這麽說閑不閑說忙不忙的度過了兩日，顧十三方才找上門兒來。
    顧十三到的時候楚念正抱著小丸子坐在榻邊兒讀書，小丸子抱著懷裏的幻術書讀的津津有味兒，偶爾有不認得的字，還會抬頭，可憐巴巴的看著楚念。
    客棧的門被顧十三一腳踹開，將正沉浸在書裏的小丸子嚇了一跳，楚念連忙輕撫小丸子的後背才叫小丸子漸漸平息了幾分，她抬眸，看向毫不客氣的自斟自飲著的顧十三。
    “十三爺這是何必，可要嚇著我小師妹了。”
    顧十三橫著眼睛看向楚念，“那嚇著你沒？”
    楚念搖頭，“
    你這點兒氣勢還不夠。”
    “嘖。”顧十三一屁股在床邊兒的凳子上坐下，目不轉睛的看著楚念的臉。“你都跟那老狐狸約定什麽了？那平日裏茅房都懶得去的老狐狸，如今竟然親自往大涼京城去了？”
    楚念淺笑了一聲，眼瞧著懷中的小丸子因為顧十三的靠近而動都不敢動，這方鬆開小丸子道：“小丸子乖，去找師兄玩兒，師姐與這位叔叔有事要談。”
    聞言，小丸子連忙從楚念身上跳了下去，旋即直奔門外匆匆逃遁而去，瞧見小丸子倉皇的背影，楚念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方略帶幾分嗔怪的看向一旁的顧十三，“十三爺下次進門兒的時候，能不能先敲下門？畢竟這可還是女子的閨房。”
    “咳。”顧十三似乎沒想到會將小丸子嚇成那副小模樣，不由得麵色有愧，這方轉移話題道：“上次你走的時候也沒有和我打一聲招呼，你知道我等了你的消息多久，害我白擔憂一場。”
    楚念微微擰眉，“你之前不也還信誓旦旦的說你們踏雪閣不會對我大涼有什麽非分之想？我不過同閣主大人見了一麵，怎的叫十三爺緊張成這幅模樣。”
    顧十三冷哼了一聲，“還不是怕你們打起來我不知道該幫誰的忙。”
    楚念水眸微閃，麵色溫柔，“辛苦十三爺了。”
    突然受到楚念的道謝，顧十三顯得有些尷尬，他麵紅了一瞬，便是別開臉，“最近我可能要出一趟遠門兒。”
    楚念起身，行至桌邊，素手倒了一盞茶遞到顧十三的手裏，這方淺笑著道：“要去找你那位姑娘了？”
    顧十三的臉上再次浮現一股的可疑紅暈，他微微點了點頭，輕咳了一聲，“這附近還有一個清河分堂，不過據說那分堂裏麵的東西幾乎都被閣主給搬空了，以清河中人的脾性，這檔口差不多已經搬走了，不過，閣主最近又查到這淮安城附近……”
    他抬眼看了楚念一眼，見楚念的麵色始終沒什麽異樣，這方深吸了一口氣，“據說淮安城不過百裏遠還有一座分堂，我正打算過去瞧瞧。”
    楚念微微抬眸，淺笑著道：“閣主的消息還真是靈通，我等在此處晃蕩這麽多日，都不知道這淮南地區竟然也還有清河分堂潛伏著。”
    顧十三搖了搖頭沒有接話，楚念這方淺垂眸，“倘若此去，你當真尋到那姑娘，又當如何？是將她從清河之中帶出來，還是順應其意繼續放任她在清河之中？”
    這話叫顧十三麵露茫然之色，片刻後，又陷入了沉思。
    直至手中的茶都放涼了，才見他擰著眉頭抬頭，“若是她自己的意願，我自然是不會加以阻攔，可若不是她的意願，我也自然是要將她從清河之中帶回來的。”
    楚念微微一笑，“你都說了，她眼下已經成了清河中人，既然已是清河中人，旁人又是如何逼迫她留在清河的？”
    顧十三啞然，就見楚念繼續道：“你是我的友人沒錯，可我與她又並不相識，她究竟如何抉擇，與我又沒有多大的幹係，我在意的，也始終隻是你的抉擇。”
    楚念垂眸看著顧十三，一雙水眸之中仿佛閃爍著微弱的光。
    可這雙
    溫柔水眸之中透著的光卻叫顧十三的麵色越發緊張了幾分，楚念這方望見了，倒也不急，她微微側眸望向窗外，窗外客棧的花園裏，正一片鳥語花香好不愜意。
    這樣的沉默持續到黃昏，楚念與顧十三仿佛處於兩個空間，一個平靜祥和到處都是鳥語花香，一個爭鬥慘烈直至兩方丟盔卸甲。
    顧十三豁然起身，手裏的茶水撒了一地，楚念方才將目光轉向顧十三，便見顧十三煩躁的揉亂了自己的發髻，“我還是覺得這事兒我先找到人再說，這也還隻是尚未確定的傳言，總歸是要去驗證一下。”
    “若我真找到她了……”顧十三沉默了一瞬：“到時候再考慮這些事情也不遲。”
    聞言，楚念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方道：“罷了罷了，我豈能左右你的決定呢，不過是不想看見你站在我的對立麵罷了。”
    說著，她的麵色明顯淡漠了幾分，“顧十三，你是我友人，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倘若真有那麽一日你站在我的對立麵，為了家國道義我也隻能忍痛與你為敵。”
    “但你記著，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我身邊依舊有你一席之地。”
    顧十三凝望著楚念的側臉，一雙鷹眸之中寫著幾分複雜的情緒，末了，他微微張了張嘴，輕聲道：“楚念，你說的話，我記著了。”
    話音落下，方見他轉身走出門外，絲毫不曾留戀，徒留楚念一人獨坐窗前，麵色淡定的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青翼和小丸子也很快回來，小丸子難得乖巧的被青翼牽住小手，默默的看著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的素白身影。
    氣氛沉寂了一會兒，青翼忍不住開口。
    “你就這麽放他走了？他可是踏雪閣閣主的親弟弟，你以為，倘若你當真與他敵對，踏雪閣還肯幫我們嗎？”
    楚念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轉過頭，麵色依舊沉靜，卻沒有看向青翼。
    她略微彎下腰，微笑著朝著小丸子張開雙臂，“來，小丸子，告訴師姐，你這一下午都學了什麽？”
    青翼擰著眉頭看著小丸子鑽進楚念的懷中，默然無言，小丸子亦然乖巧的待在楚念的懷中，小聲的匯報著這一下午她和大師兄都做了些什麽。
    直至夜深，楚念要了二兩好酒，這方與青翼對坐，青翼擰著眉頭抬眸看著楚念，“你心中已經有了思量？踏雪閣的力量可是不容小覷，能從清河兜裏頭掏東西的，我可還是第一次聽說。”
    楚念無奈的笑了笑，“皇上不急太監急。”
    “嘿，你這丫頭……”
    “好了，我知道師兄是擔心我。”楚念將青翼的酒盞斟滿，“踏雪閣說了算的是顧九黎，不是顧十三，就算顧十三當真為了他那個尋了十幾年的人和我敵對，踏雪閣也掌握在顧九黎的手裏，和顧十三又有什麽幹係。”
    “可顧十三畢竟是顧九黎的親弟弟，顧九黎能為了區區一個北海山珠放棄自己的弟弟？”
    楚念微微勾了勾唇角，“你以為，那所謂的北海山珠當真是存在的東西？再者，堂堂踏雪閣閣主，天下所有的寶物他什麽沒見過？真能為了一個破珠子歸順朝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