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父子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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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錦進去快一個時辰了還沒出來,二娘有點著急,她跟老頭約的時間過了。聽著會春堂四處都安安靜靜的,又幾個丫鬟都忠心耿耿地守著,二娘決定先去竹林裏跟老頭打個招呼,叫過斂秋說了一聲,就從後麵翻出會春堂,往竹林去了。

    昨個她是轉向了,回來才知道竹林距離會春堂並不遠,整個鎮國公府的西邊有個“稻香村”,那竹林就在稻香村外麵。

    二娘到了竹林,一看老頭又在罵小廝呢。

    原來小廝不小心把雞籠給打翻了,雞都跑出來,兩人正手忙腳亂地捉雞呢。奈何那些雞跑的快得很,到處又是竹子,兩人累的氣喘籲籲的也沒捉住一隻。

    叫二娘來,那小廝像看到了救星,急忙招呼二娘捉雞。

    二娘先看他倆捉雞,笑夠了擼起袖子,沒跑幾步就抓住一隻,不大一會兒,大部分雞都被塞回了籠子裏。

    那倆人都有點呆滯的感覺。

    “我真是老了……”老頭歎道。

    “那我呢?”小廝問道,他才十三啊!笨就不要找借口好嗎?

    老頭看一眼小廝就要打他,嚇得他猴一樣躥了起來。

    二娘已知這老頭並非昨日初見時對小廝那般苛刻,而這個小廝也是個看著機靈卻十分迷糊的性子,她搖了搖頭,準備把最後一隻雞塞進籠子裏去。

    外麵忽然有人喊“老爺”。

    老頭聽見眉頭一皺,衝外麵喊了嗓子“別叫了”,抬腿向外麵走去,那小廝也跟了上去。

    過了一會兒,小廝跑回來對二娘說:“我家老爺現在有急事,一會兒再來,你先弄著。”

    說完不等二娘回話,就一溜煙地跑了。

    二娘“哎”了一聲也沒叫住他,低頭看看一籠子的雞還有扔的亂七八糟的炊具,頓了一會兒開始收拾起來。

    她剛把東西收拾整齊,就聽見外頭斂秋在叫“少奶奶”。

    二娘快步走了出去,斂秋一臉驚慌:“快、一大堆人在打白錦!”

    此時會春堂院門大開,裏麵鬧哄哄一片。

    褚直麵色發青地看著褚良帶著五六個小廝上前去按白錦,李桂想上前幫忙,又怕有人趁亂碰著褚直,急的在一邊兒嗷嗷大喊“住手”。

    褚良的五六個小廝都是經過訓練的,沒曾想還按不住一個白錦,褚良索性自己上了,他仗著生的虎背熊腰的一把往白錦頭上薅去,一下把白錦的網巾給薅掉了。

    白錦登時披頭散發,從發隙間看到褚良又抓過來,他手腳俱被抓著,情急之下一口咬在褚良腕上。

    李桂衝上來拉住褚良。

    褚良正吃痛,甩掉白錦衝李桂就是一巴掌。

    李桂生的瘦小,被他一掌抽出去轉了一個圈,險些撞到褚直。

    褚良餘光撇到站在一旁的褚直,平日裏他都恨毒了褚直,心生一計,借著去打李桂猛地向褚直臉上抽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鎮國公褚陶本來有些不耐煩褚良動手,但因為抓的是進府行騙的庸醫,也就忍了,看到這一幕時已經來不及喊停了。

    羅氏似乎沒反應過來。

    隻有魯老太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褚良帶著得意扇了下去,他沒想多少,就是覺非常痛快。

    眼見他的巴掌就要扇著褚直的細皮嫩肉了,褚直身子忽然向後一倒,那張臉堪堪擦過他的巴掌躲過一劫。

    褚良還沒看清楚怎麽回事,“啪”的一聲,左臉上挨了火辣辣一巴掌,褚良嘴裏立即多了個什麽東西,他動了動嘴,“噗”地一聲把那東西吐了出來,竟是一顆帶著血跡的牙齒。

    “你打我?你是誰?!”褚良捂住臉大吼。

    在他後邊,羅氏緊盯著忽然出現的二娘,鎮國公褚陶捋了捋胡子,魯老太君則輕輕舒了口氣。

    二娘視線掃過諸人,看見褚陶時也沒有過多表情。

    那邊褚良的小廝已經按住白錦了,還往他嘴裏塞了塊破布,把他綁了起來。

    “我是誰?他是我的!你說我是誰?”二娘把褚直推到那一堆剛剛爬起來的丫鬟裏麵。

    他是我的!

    褚直眼皮跳了跳。

    李桂雙腿發抖,鬼仙姑大白天仙靈了,鬼仙姑還是不準備放過褚直和他。

    褚良反應過來,指著二娘:“哦,你就是那個黑……你竟敢打我?”

    原來這個人就是她在樹上看到的那個穿著大紅袍兒的人,二娘猜出他的身份,打斷他的話:“對我而言,在這個府裏,除了老太君、國公爺……”二娘掃了一眼羅氏,“還有母親之外,最尊貴的人就是三爺。長嫂如母,你不懂事我就要教你。今天我教你的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要對長輩動手,否則,隻有挨打的份兒!”

    褚良氣得說不出話來。

    二娘轉向羅氏:“我說的對嗎?母親。”

    羅氏麵色鐵青,卻隻能對褚良道:“還不向你哥哥賠罪!”

    褚良滿眼不可置信,但看到褚陶和魯老太君,捂著臉走到褚直麵前跪下:“三哥,原諒我這一回罷,我方才也不是有意的,我……錯把你看成了李桂,我真不是有意的……”

    羅氏對魯老太君道:“母親,方才良兒不是有意的,他是太擔心他三哥了。要不是為著直兒,他也不至於匆忙從書院跑回來啊。要不是良兒,咱們哪能知道這喪天良的騙子要放直兒的血啊!良兒,你說。”

    褚直沒發話,褚良也從地上爬了起來,對著魯老太君委屈道:“祖母,我前些日子聽說城隍廟有賣長壽茶的,就想買來孝敬你,那天正好遇到一大群人抬著死人去城隍廟找這個庸醫算賬,當時我還心想他看著是個老實忠厚的,怎的那麽大膽給人用虎狼藥。不曾想我今天出門時撞見這個騙子進府,當時留了意,便叫馮芸回來看看,我見他進了三哥的院子就感不妙,這才叫馮芸趕快去找母親。”

    羅氏接著道:“老祖宗,幸好我追上了你,你看看這刀、這碗,還有繩子,這庸醫打算給直兒放血,有這麽救人的嗎?”

    白錦吐出口裏的破布,罵道:“血口噴人!有眼無珠!他這是中毒,毒已深入五髒,再不放血,他就什麽都摸不了、吃不了,吸一口氣都要全身潰爛!告訴你們,遇見我是你們天大的造化,除了我誰也救不活他!”

    聽見“中毒”兩字,老太君麵色不由陰沉起來。

    羅氏一驚,好在她早有準備,冷聲道:“中毒,你好大膽子!你是說這國公府裏有人想害國公爺的嫡長子,想害世子爺?你一個從沒進過國公府的庸醫,是怎麽知道的?到底是誰指使你的!”

    羅氏麵容鐵青,顯然已經動怒。那般淩厲叫白錦也膽怯起來,他隻是從脈象和各種表征判斷出褚直是中了那種非常罕見的毒,並無意攪合到國公府的各種陰謀鬥爭裏,被羅氏這麽一質問,他怕是已卷進了這場陰謀裏,再也難以從容脫身。

    褚陶陰鬱的眼神已經投向白錦。

    開國鎮國公褚雷之玄孫,曆經兩朝皇帝的鎮國公褚陶,本朝貴妃娘娘的父親,同時任禮部尚書。

    褚家這個爵位和其他公侯都不一樣,是不降爵的。

    被褚陶一看,白錦腿有些發軟,先前狂咬褚良的魚死網破之心漸漸變成懼怕,說到底,他並不想死。

    二娘則比較詫異這樣氣勢的人和剛才滿林子捉雞的人是同一個。

    “是誰讓你來的?”褚陶這樣問了,就代表他已經起了疑心。

    褚陶看似平靜的一問比羅氏的厲聲質問要可怕的多。白錦嘴唇哆嗦著,竟說不出話來。

    “國公爺,我看不打是不會招的。”羅氏道。

    “那就打……”

    “是我讓他來的。”褚直猛然出聲打斷了褚陶。

    聽見褚直說話,二娘心中一動,現在的確也隻有褚直能保住白錦了。

    “孽障,又是你!我一天不死你就不讓這國公府安生是嗎?”

    二娘沒想到褚陶瞬間暴跳如雷,看褚直的眼神充滿厭惡。

    而褚直看鎮國公的眼神,更是含了滿滿的恨意。

    怎麽會這樣?

    二娘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褚陶怒道:“給我拉下去狠狠打一百板子!”

    一百板子基本上就沒命了。

    “你……誰敢動他!褚直一揮袖子,快步走到白錦麵前擋住了白錦,倨傲地盯著褚直。

    “老子還沒死呢!這個家輪不到你做主!把他給我拉開,拉不開就打!”褚陶罵道。

    羅氏和褚良嚇傻了一樣一動不動。

    褚陶見沒人動手,從一個家丁手裏躲過棍棒就要去打褚直。

    羅氏驚醒過來,跟在後麵喊:“老爺,國公爺,不能打啊,直兒受不了……”

    褚陶:“我今天就打死這個孽子!”

    “住手,我還活著呢,你就要打死我的親孫子,你把我也一塊打了殺了算了!”魯老太君撲過去抱住褚直,哭了起來。

    褚直臉上閃過一絲愧疚,老太君用力推開褚陶的棍子,把褚直推到二娘邊兒上:“我還有幾個問題問,問完了再請國公爺定奪不遲。”

    褚陶:“娘……”

    老太君:“你別叫我娘,你打殺了我的孫兒,我就不是你娘!”

    褚陶無奈,恨恨盯了褚直一眼。

    老太君問白錦:“我府裏也有太醫,是伺候過聖人天子的,你說我孫子中毒,中的什麽毒,中毒了多長時間?你說一句假話,太醫都能辨出來,我們不打你殺你,誆騙國公爺也夠判你個充軍!”

    白錦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哆嗦道:“老太君,我說的絕不是假的,這個毒我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我一共就見過它一次,它發作起來很慢,症狀就跟肺腫一樣,哦,對了,通常還需要人不停地下毒,積攢起來到最後就無藥可救了……”

    二娘聽著這白錦說話暗自搖頭。

    老太君眼神果然冷了幾分:“那你說說這毒有多長時間了?”

    白錦一切都是據實而言,想了想道:“至少也得有二十多年了,很可能在母腹中就有……”

    “荒唐!”褚陶再也忍不住了。

    羅氏嗚咽著哭了起來。

    有人想害褚直,她可不就是嫌疑最大的人。

    外麵跑進來一個小廝,到褚良跟前小聲道:“打聽清楚了,這白大夫前頭把城隍廟苗員外的第三個小妾給治死了,也是放血。昨個兒還有個癩頭和尚找上門,說他那一頭爛包都是他給治的……”

    聲音雖小,每個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白錦眼珠僵硬地動了幾下,扯著嗓子喊:“冤枉啊,他那小妾是自殺身亡。你家公子是真的中毒了,是真中毒……”

    老太君道:“拖出去吧。還有,這人是誰帶進府裏的?”

    李桂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褚直想說話,卻被二娘猛地拉住手。

    老太君道:“打一百板子,喚人牙子來賣了出去。”

    李桂跪在地上不停磕頭,哭得嗓子都啞了,卻被人拖了下去。

    老太君看向二娘:“二娘,以後直兒身邊你也留意些。”

    二娘笑著挽住老太君的胳膊:“奶奶,您說的是。以後我幫您盯著,保管不會再讓人鑽了空子。不過奶奶,您忘了今個兒是您的還願日,要是打殺了這兩個,少了功德就不好了。”

    老太君一怔,似乎剛想起來這個問題:“那你說怎麽辦?”

    二娘瞧羅氏、褚良都在看著自己,笑道:“我看打個五十板子也就可以了。”

    老太君望她一眼:“李桂這種人卻是不能留的。”

    二娘立即道:“那一會兒我就叫人把他領走,您放心,我一定給您辦好!”

    老太君瞧她機靈靈的討自己喜歡,終是轉怒為喜,對褚直說:“跟你媳婦好好回屋裏歇著去,別盡惹你老子生氣。”

    這也算是給褚陶麵子了。

    白錦和李桂都拉下去打板子去了。

    老太君聽見響聲也走了。

    二娘見褚陶要走,總要說兩句送送,一抬頭,褚陶正盯著自己,二娘一不留神到嘴邊的話變成了:“父親,您要進屋喝杯茶嗎?”

    她說完立即感覺到背後冷颼颼的,想也不用想褚直什麽表情。不過就剛才鎮國公那想把褚直塞回他娘肚子裏的模樣,二娘想鎮國公也不一定會願意進屋。

    不想鎮國公道:“好,我還沒喝過你敬的茶,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罷。”

    褚陶這麽一說,羅氏和褚良都很吃驚,不過羅氏很快笑著同褚陶進了上房。

    二娘以為褚直不會跟著進來,沒想到他寸步不離地跟在後麵。

    褚陶見牆上懸掛著秋道子的鳳鳴山山水圖道了句“暴殄天物”,又見旁邊並排掛著一幅不知名的牧童騎牛圖,凝眸細看了一會兒,冷哼一聲“就這也跟秋道子相提並論?也太不知深淺了!”

    褚直麵色愈發冷硬。

    而那褚良自從進了這平日沒有機會進來的屋子,一雙眼珠子就沒停過,見褚直所用之物無不精美貴重,丫鬟個個嫋娜多姿,心裏嫉恨極了,聽見褚陶這麽說,自然暗暗高興。

    二娘覺得國公爺脾氣有點大,她以前沒留意過那牧童騎牛圖,現瞧了兩眼,笑道:“父親,媳婦兒倒覺得這頭牛畫的挺好,你看那牛牛鼻子朝上,帶著不服氣兒,這種牛最是調皮,所以肉有嚼勁,好吃。”

    褚陶聽到她最後一句明顯一怔,再仔細一看,還真是這樣,不由哈哈笑了起來:“你說的對。”

    羅氏不覺奇怪,這門親事是老太君匆忙定下的,褚陶都沒有過問。依褚陶的秉性,應該是不滿意才對,為什麽看著完全不像?

    褚陶落座,春燕等奉上茶來。

    小茶盤裏放著四杯茶,應是二娘和褚直一人一杯,分別向褚陶、羅氏敬茶。

    二娘、褚直跪下,一人端起一杯遞向褚陶。

    二娘道:“請父親用茶。”

    褚陶接了茶飲了一口放在一邊,又接過褚直的茶,同樣抿了一口。

    二娘正準備再端一杯,褚直忽然站了起來。

    “姨娘就不用敬了。”

    褚陶臉色立即變了,手拍在桌子上:“畜生!”

    褚直冷笑:“我是你兒子!”

    羅氏:“老爺你不要生氣,身子要緊,直兒不認我是我做的還不夠好,我……”

    褚良:“三哥,您怎麽能跟母親這麽說話?”

    二娘跪在地上端著茶碗聽這場大戲,猛然被潑了一身熱茶,原來褚直把茶盤給掀了。

    這倒是解決了她的難題了。

    鎮國公一看,幹脆把茶碗給摔了,然後怒氣衝衝走了。

    羅氏和褚良隻好跟著離去。

    沒多大一會兒,明堂裏就剩二娘一個人在地上跪著了。

    斂秋忙過來扶她起來,二娘揉著膝蓋站了起來:“什麽時候了?”

    斂秋:“到正午了。”

    二娘擺了擺手:“先別管我了,擺飯。”

    這時候還惦記著吃,不是應該去關心三爺嗎?

    想到褚直跟鎮國公對罵,斂秋不由打了個顫,這位爺,還真是敢大逆不道。

    斂秋要去傳飯,忽然被二娘拉住:“算了,我跟你一起去。”

    褚直自己回到了臥房,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走出來正遇見二娘從外麵進來,張口就問:“李桂呢?”

    二娘答:“剛打完五十板子領出去了。”

    褚直氣的手抬了抬,又想起他根本無可奈何她,一揮袖子回臥房去了。

    二娘在後麵喊:“要吃飯了。”

    褚直:“我不餓!”

    二娘還是叫/春燕把飯給褚直送去了,結果又原封不動地端了出來。

    她走到東梢間門口,就被安蘭和妙菱攔住,兩人為難道:“少奶奶,三爺說誰都不準進去。”

    這不跟他老子杠,倒是跟她杠上了。

    二娘想了想衝著裏麵道:“那行,我就不進去了,我去睡一會兒,沒事也別找我。”

    等了一會兒,裏麵沒吱聲,二娘就去書房了。

    斂秋正在鋪床,春燕進來了。瞧著春燕有話要說的樣子,斂秋鋪好床就出去了。

    春燕道:“少奶奶,您還是勸一下三爺吧,他的身子不經餓,餓壞了還得您辛苦。”

    見二娘沒什麽反應,春燕猶豫了一下:“其實三爺不願意拜太太也是有原因的,這麽多年,旁的都覺得太太對三爺很好,老爺也這麽覺得,可有些時候我們下人們看就不是那樣了。”明著捧,什麽東西都給最好的,可一轉臉就要惹國公爺生氣。次數多了,春燕等也覺出不對味兒來。

    二娘道:“我怎麽勸?我跟他相處時間還沒你們長呢。”

    春燕正要再勸,猛地見二娘似笑非笑地瞧著她,突然醒悟過來,頓時有點不自然,最終下了決心,低聲道:“三爺他身子一向不好,也就近半年才好了點。以前太太也給他安排過幾個,可都被三爺推了。碧檀和抱琴是老太太給的,櫻雪和芳芝是後邊兒太太塞進來的,這也不過是月餘的事兒,可哪一個都還沒開臉。三爺平時雖然不愛說話,卻是個明大理的人,在少奶奶有孩子前肯定不會跟誰……”

    二娘靜靜聽春燕說了一會兒,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春燕沒料到她這種反應,怔怔道:“少奶奶,您去不去勸三爺啊?”

    二娘其實挺想去的,但她現在有更著急的事兒做,於是道:“我晚一點去,讓他一個人靜靜。”

    春燕不免有些失望,臨走又道:“外頭那幅畫是三爺畫的,本來國公爺跟三爺的關係也沒那麽差……”

    二娘點頭表示知道了。

    春燕遺憾地出去了。

    晚飯時二娘聽見外麵竊竊私語,出去一看,褚直不見了。

    丫鬟們屋裏屋外找遍了也沒找到褚直。

    “外麵找了嗎?”

    “找了,可府裏那麽大,一時半會兒的找不過來,安蘭幾個還在找。”春燕道,

    她不該讓褚直一個人呆在後麵小園子裏的。

    二娘見幾個丫鬟眼圈都紅了,安慰道:“不是什麽大事,八成順著園子出去逛去了。他一個大活人,還不會自己走回來嗎?”

    話雖如此,二娘立即到了會春堂外麵的小園子,天色將黑,地上的腳印已經分辨不出來了,就算能看到也早就被找人的丫鬟踩的亂七八糟。

    二娘吩咐春燕此時先不要驚動老太君,帶著斂秋從後麵小門出去,順路而行,四處尋找褚直。

    路過錦鯉池,二娘見邊上有亭子、假山,叫斂秋過去看看。

    斂秋去了一趟,回來道:“沒人。”

    兩人準備去別的地方,一條錦鯉忽然從水中躍出,發出好大一聲。二娘來了興致,走過來一看,水裏的錦鯉又大又肥。

    她盯著水裏的錦鯉看,忽然對斂秋道:“你回去看看她們找到了沒。”

    斂秋不疑有他,立即去了。

    二娘盯著水麵上的倒影:“出來吧,我都看見你了。”

    怪不得找不到,人在假山邊上躲著,來個人就藏起來,這孫子真叫她沒脾氣了。

    褚直坐著沒動。

    二娘從水邊上繞過去,原來有一側欄杆修到假山這裏拐了個彎,在拐彎的外麵有一塊大石頭,不走到這兒是看不見褚直的。

    褚直也不一定是故意藏起來了,但他一定能夠聽見有人找他,還是一樣不開口。

    聽見二娘過來了,褚直依舊一動不動地盯著水麵,他像是在看水裏的錦鯉,又像是什麽也沒看,這種神情讓他渾身充滿了蕭瑟、寂寥之意。

    二娘猶豫了一下,決定不能因為這孫子長的美就縱容下去,走過來抓褚直。

    不料褚直早有防備,大力反抗起來。

    這個角落不見陽光,地上長滿了濕滑的青苔,二娘怕摔倒,褚直卻用力一推,她一個不穩抓著褚直向錦鯉池滑去。

    “噗通”一聲,兩人同時落水。(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