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福禍無端 第四十八章:驚風遇絕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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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幽幽,月光竟是照不下來,除了一片黑暗,誰人知曉它的盡頭在哪裏,在未知的盡頭中又有何物。失去意識的雷月被自己的邪念一指送入無底深淵,散落的碎石塊驚起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太荒遺種——剪尾燕四散而逃。淵壁上怪蛇、異蠍交錯,目光如同點點星光,密切注視著下墜的雷月,在黑暗中無聲攀行。
“你連父母親人的仇恨都能忘,你還能做什麽?”
昏迷中,在雷月腦海中,似乎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麵前對他極盡嘲諷。雷月看不清他的樣貌,但立刻否認道:“不!我沒有!我從來沒有忘記!”
“沒有?哼!”
那人似乎不信,嘴角不屑地微微上揚,雙手環於胸前,桀驁地站在雷月地麵前,質問道:“那你這一個月來,在三大龍族裏都做了什麽?交朋友?仗著身份找人麻煩?還是……學人找女人?!”
雷月無力反駁,頹然地坐在了地上,兩眼漸漸黯淡了下去。那人毫不留情,抓起雷月的頭發,讓他仰視著自己,義正言辭地說到:“父母!族人!血仇!如此大事,竟然被你放諸一邊,卻和被龍族除名的卑賤奴隸做起了朋友,居然還為他強出頭,難道你不覺得羞恥嗎?”
此時,雷月已經陷入了失神,無助地呢喃道:“不,不對。你說得不對。”
那人不管雷月是否已經失魂落魄,反問到:“不對?那好,我問你,三大龍族是什麽?”
雷月沒有回答,於是那人就自己回答了:“那就是匍匐在咱們腳下的一條狗,我們要它咬誰,它就得咬誰!它們將是我們複仇之路上最大的助力!可是你呢?!”
他狠狠地甩了一把雷月的頭發,將他拉至近前,抵著他的額頭,冷笑道:“可是你卻親手放掉了這三條忠心耿耿的走狗!”
雷月對此毫無反應,嘴裏一直重複著:“我沒忘,我沒錯……”
“哼。”
那人很滿意雷月現在的狀態,邪魅的一笑,鬆開雷月的頭發,十分輕鬆地說到:“不過,現在我終於擺脫了你。從今以後,你我皆是龍神雷月。等著吧,總有一日我會回來的,到那時隻會剩我個龍神雷月。”說完,那人暢然大笑著消失在了這片黑暗之地。
雷月一人在自己的心靈之地,絕望孤坐,心中不斷回響著剛才自己的邪念口中所說“父母、族人、血仇”,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無底的深淵中,青光突現,一個繁雜的法陣出現在昏迷的雷月身下。法陣的青光殊為耀眼,深淵中的異獸早已經習慣了暗無天日的生活,紛紛開始逃竄,尋找庇身之所。繁雜的法陣一閃而逝,同時雷月也不知去向。
……
禁海中心,如鏡麵一樣平靜的小湖中心上空,青色法陣一閃而逝。
雷月雙眼緊閉,體內生機若有似無,氣息微不可察,銀白色長槍依舊直直地貫穿胸口,槍尖冒出半寸有餘。白須白發的白魁眉頭微皺,向前輕輕踏了一步,來到雷月近前,抱起他回到岸邊。
“吼!”
白魁剛將雷月胸口的長槍拔出,讓他平躺下來,一把冰冷的長劍從虛空中緊隨而至,散發著逼人的邪氣筆直地落入“澄心湖”中。刹那間,一條既像蛟龍,又似巨蟒的九階妖獸從湖中衝天而出,身長百丈,在月夜下起舞。
“那是何物?”幻蛟蟒惶恐地問到,盤旋著空中,不敢靠近生活了幾千年的小湖半步。湖邊入定的三人同時睜開雙眼,朝湖底射出一道精光。
“三生遺禍。”邋遢老道最先開口,眼中充滿迷茫。接著,身披破碎鎧甲的將軍覺得劍上有一股熟悉的氣息,沉聲說到:“亂之根源。”
說完,兩人不再說話,二度陷入了深層的入定。
“至邪之器?”禁海之主青藤最後說到,語氣有一絲疑惑,伸手想要將噬魂劍從湖底取出。不料,青藤的氣息剛觸碰到噬魂劍,還未來得及拔出,它卻突然劇烈一震。
青藤反應不及,竟被噬魂劍的至邪之氣震傷,破鏡契機頓時煙消雲散,同時還被震退了半步。白魁猛然一驚,趕緊運起修為,以周圍的結界定住了震蕩的空間,沉聲問到:“怎麽回事?”
青藤猶豫了一下,斟酌著說到:“此劍不知還是何人所鑄,至陰至邪,注定為禍事而生。而且劍靈已成,除了它的主人,恐怕無人能駕馭。”
白魁默然,看了一眼氣若遊絲的雷月,沉聲說到:“雖然我很想再多等一會兒,但如今你破鏡契機已逝,等我完成夜大人囑托,咱們就回為一體吧。”
“也好。當年你不知為何產生自主意識,讓我先天缺一,始終無法踏入破天境。現在,你回歸本源,我們化為一體,或許可以跨過逆天境的障礙,直接步入破天境。”青藤沉吟著說到,隨即又對半空中的幻蛟蟒叫到:“小蛟,那把劍現在已經被封印了,你將它取出來。”
幻蛟蟒在半空中低吼著盤旋了一下,最終克服心中的恐懼,衝入湖底將噬魂劍銜了上來,拋在雷月身邊,再度沒入湖中。見狀,白魁從懷中取出一枚赤紅色的丹藥喂入雷月口中,以源力替他舒筋活血,化開藥力。
隻見丹藥下肚,雷月呼吸漸漸平穩,胸口的槍傷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煞白的嘴唇也漸漸恢複血色。僅一盞茶的功夫,他就從瀕死的地步恢複了生機,隻是依舊昏迷不醒。
“好了,接下來,隻要把他送到那對兄妹麵前就行了。”白魁看著生機漸複的雷月喃喃自語到,隨即又扭頭對青藤說到:“我先去了。”
“嗯。”
青藤點點頭,白魁抱起雷月,帶著噬魂劍便消失在了小湖邊。
青藤看著白魁漸漸消失的背影,輕聲說到:“夜無言,你究竟在謀劃一些什麽?龍神族的龍禁森林為何可以直接連到禁海裏來?”
月光悠悠,澄心湖邊兩人入定,一人深思;湖中,幻蛟蟒露出半個頭顱無聲地望著青藤的背影。
……
禁海外圍,有一隊六人組成的獵妖小隊正圍攻著一隻二階妖獸,為首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說是圍攻,其實是獵妖小隊單方麵的獵殺罷了,因為這位青年的修為是與二階妖獸相對應的破道境。在他身邊,還有一個與他相貌相似,擁有一頭天藍色頭發的年輕女子協助,修為同樣是在破道境。兩個破道境對一個二階妖獸,那是遊刃有餘。
隻見,青年體型修長,星眉劍目,手中握著淡藍色的火焰,神情自若地盯著眼前已經受傷的豹形妖獸,並不急著出手。他身邊的年輕女子卻是嬌喝一聲,掌中水波柔動,眼色冰冷地衝了上去。豹形妖獸低吼一聲,以極快的速度奔離原地,然後借助樹幹的反衝力撲向神情冷冽的年輕女子。
年輕女子並不驚慌,向後輕輕一彎腰,躲過妖獸的撲殺。同時手腕轉動,一條水鞭立時深處,纏住豹獸的後足,用力一扯。隻聽,“轟”的一聲,豹形妖獸就被摔在了一顆大樹上,重重都咳了幾下,從塵埃中站起來,憤憤地望著眼前的強敵。
“好!”
年輕女子身後,有一人穿著盔甲,身負一柄巨劍,大聲喝彩到。正是當時,雷月在酒館中結識的盔甲男——墨環,其餘諸人是他獵妖小隊的同伴。至於青年與年輕女子,則是雷月在戈壁逃命時,無意間救下的蒼冥鷹族的兄妹——蒼冥亂和蒼冥曜!
一擊得手之後,蒼冥曜好似沒有聽見墨環的喝彩,依舊冷眼旁觀著已生退意的豹形妖獸,阻斷了它的一切逃生線路。蒼冥亂看著妹妹神勇的表現,嘴角微微一翹,為她而感到自豪。
“吼!”
豹形妖獸見自己已經沒有辦法逃脫了,於是想要魚死網破,開始不惜一切代價,徑直撲向冷靜到冰冷的蒼冥曜,每次出招全是殺招。蒼冥曜攻守有度,手中水鞭揮撒如臂,非但沒有受傷,反而將豹形妖獸多次擊退,重傷於它。
“吼!”
豹形妖獸再度撲了上來,冰冷的利爪直指蒼冥曜寒冷絕世的臉頰。蒼冥曜怡然不懼,手中水鞭急抖在麵前形成一堵不大不小的水盾,十幾條拇指粗細的水柱射向妖獸的幾處關節。豈料,半空中,豹形妖獸眼中流露出一抹嘲笑的意味兒,身後竟然同時出現了三條木條,擋在了自己麵前。
水柱與木條相遇,非但沒有擊穿木條,反而讓木條抽枝發芽,以極快的速度向蒼冥曜蔓延。看著綠意盎然的樹枝快速飛向自己,蒼冥曜一下子慌了神,左腳被絆了一下,水盾立消,成為豹形妖獸爪下待宰的羔羊。
就在這時,蒼冥亂幾步趕到蒼冥曜的身邊,一把將即將摔倒的她摟入懷中,手中淡藍色火焰朝著樹枝一抓,樹枝立即被點燃。巨大的藍色火焰,燃之不盡,順著木條燃到了豹形妖獸的身上,恰如“引火燒身”。
豹形妖獸在地上掙紮了一陣之後,身上火焰漸漸熄滅,它亦被活活燒死。墨環等人見蒼冥亂解決了豹形妖獸,一擁而上,開始收去妖獸身上可以利用的東西。蒼冥曜在蒼冥亂懷裏,一改之前冰冷的模樣,低眉自責地說到:“哥哥,對不起……”
蒼冥亂鬆開蒼冥曜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安慰道:“水能生木,你敗在了萬物相克上麵,又何須自責呢?”
“可……”
“亂兄弟,給。你和曜妹子出力最大,這枚獸晶理應歸你。”蒼冥曜還想說什麽,卻被一旁收拾戰利品的墨環給打斷了。
蒼冥亂看著眼前雖然舍不得,但依舊將妖獸最珍貴的獸晶讓給自己的壯漢,搖搖頭道:“墨大哥,這東西我不需要,你自己收著吧。”
聞言,墨環猶豫了一下,最終將這塊木屬性的獸晶收入了自己的懷裏,不好意思地說到:“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看了一眼冷漠的蒼冥曜,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蒼冥亂察覺到了墨環的尷尬,不動聲色地說到:“墨大哥,要變天了。我看,我們還是早點趕路,找一個山洞避一避雨比較好。”
墨環抬頭看了一下天氣,不知何時,天上已經布滿了厚重的烏雲,還伴隨著有低沉的雷聲。他神情凝重地說到:“可能有雷暴雨要來了。這種天氣,在森林裏非常危險,我們必須盡快找到藏身之處。”
隨即,墨環轉身對身後收拾豹屍的同伴喝到:“好了!收拾完,我們就上路了!”
“好!”
眾人高興地歡呼到。見狀,墨環麵對蒼冥亂和蒼冥曜時,隻能苦笑。
此時,一道炸雷落下,慘白的雷光照亮了整個禁海外圍。遠處濃煙滾滾,有火光照亮天際,在場的所有人心裏一驚,暗自慶幸自己沒在炸雷的落點,各自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片刻之後,處理完豹屍,他們趁著雷暴雨還沒來臨之前,開始匆匆趕路,尋找避雨的地方。隻有蒼冥亂一人站在風雷交加中,覺得心神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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