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乘船
字數:5803 加入書籤
柏叔聽了臉色頓時一變,連忙搖頭:“不行!這件事我是不會摻和了,你們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參與到裏麵給自己惹麻煩,你們好自為之便是,我自己過自己的安穩日子。”說罷,橫下心轉身就要走。
老鴇注視著他的背影,突然冷不丁的說道:“你的日子安穩得了嗎?”
柏叔聽後停了下來,腳步懸浮在半空中。
老鴇接著繼而說道:“這段時間,‘河妖’怕是又要成片地出洞了。你們裁村人又要處處提防著,稍有不慎,就再次搭進去了一條命。你安穩得了嗎?”
河岸邊的風聲很大,呼呼作響,老鴇的聲音夾雜在這股股風聲裏,不斷地在柏叔的耳邊混響,隱約中,似乎可以聽到柏叔突然變得急促起來的呼吸聲。
“幾百年了,柏叔你自己親口說的,幾百年來裁村人一直都在躲著‘河妖’,但即時這樣還有人死於非命,而我們此次行動或許就能找到如何對付‘河妖’的方法了,你不想知道嗎?雖然這個不能讓你死去的妻子複生,也能讓裁村的人免受這樣的苦難啊!”
老鴇的最後這句話觸動了柏叔心裏的那層原本抵觸的防線,柏叔攥緊了拳頭,老損的骨頭被磨得叭叭作響,他似乎再次陷入了那種苦痛,陷入了一種對以前的舊事痛苦惋惜、對現在的現狀不知所措的苦痛。
在一番思想的自我鬥爭後,柏叔終於打破了糾結,他鬆開了拳頭,回過頭來,再次回到了棚子裏,解開了裏頭木船拴著的繩索,對我們道:“搭把手,把船推出去,準備下河。”
看來柏叔同意載著我們去那座石台上了。我不清粗柏叔為什麽最後選擇了妥協,或許想給自己對於妻子的死一個交代,或許是不願意裁村人一代一代的陷入對‘河妖’的躲避裏。
這木船是很簡陋的那種,沒有支棚,就相當於一根木頭挖了個空心,但結實且大。這曾經是柏叔做撈屍人時候用的船,因為撈屍的時候,屍體被河水泡得浮腫,重量要比正常的重許多,所以撈屍人的船都是特製的,底板厚且寬,很能承重,我們四個人一同坐上去是沒有壓力的。
我們幫著柏叔一同把木船推到了河岸邊。雖然木船已經有很長段時間沒有使用了,但是整艘船並沒有什麽缺漏破口,木材也沒有老化,還是可以行駛的。
在我們的合力下,船被推下了河,柏叔用手抓著係在上頭的粗繩,按他的安排照著順序上船:我和唐海棠就坐在船頭,老鴇比較重就坐在船中間,而柏叔最後,他負責劃船站在船尾。
我們陸續按著順序上了船,坐安穩後,柏叔便鬆開了繩子,一個大跨步上了踩上了船頭,然後用手裏的船楫頂住岸邊的岩石一推,船就借力漂出去了,順著黃河水的水流,朝著下遊劃去。
剛下河,船底下的木頭就立馬被冰涼的黃河水沾濕到冰涼,我坐在上頭感到了一股無處躲避的寒冷,那股寒冷先是觸碰到我的尾椎,然後就像一頭毒蛇一樣,順著我的脊柱骨,一直突破到我的頭顱腔裏麵。
唯一的那盞煤油燈被放在了船中間,裏麵散發出來的光線照亮著這艘木船。
柏叔熟練地劃動著手裏的的兩把船楫,調整著船的方向。他說本來黃河水這帶就屬這塊地的水流最緩,平靜的和湖麵似乎,但偏偏這些天來水速突然變得有些極快,不過還好石台的方向恰好沿著下流,不需要廢我們多大的功夫。
的確如此,因為我們正好是順流而下,所以船行駛的速度很快,大概過了五六分鍾的時間,我突然察覺到原本還是棕黃色的河水突然變得不斷漆黑起來,隨著我們不斷靠進河中心,變得越來越黑,直到最後黑得就如同剛剛研磨出的墨汁一樣!
我朝它他們說出了自己觀察後的異樣,但老鴇河唐海棠已經也注意到了這點。老鴇告訴我,這應該是水裏的陰氣旺盛所致。因為黃河下遊本來就是溺水的屍體堆積之處,陰氣不斷的累加,陽氣的缺失,使河水裏陰陽平衡被打破,從而水色愈來愈趨於黑色。
我聽後再次看了眼那河水,的確,河水的顏色已經是黑得完全不見底了,再加上上摻雜在裏麵的泥沙,更是渾濁不堪。於是乎,這水的黑就和夜色的黑兩者間就沒有了分割線,似乎渾然已經融為了一體,我們仿佛被籠罩在一股空洞的未知感中,僅靠著豆大的燈火來辨識方向。
或許是這四周圍的黑暗太過於壓抑,我們四個人都不怎麽開口講話,大家都默不作聲,靜靜地等待木船靠向那塊河中心的石台。這種沉默的氣氛持續了段時間,但最後還是被我的疼苦聲所打破。
那時候的我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腿上還寄居著隻裁皮螂,直到腿上的肌肉再次傳來一陣難以忍耐的疼痛感時,我這意識到這件事越來越糟糕了。
當時就像有根釘子硬生生的鑽進了我的大腿裏,那疼痛幾乎要撕碎我的每一寸肌肉肌腱,從腿關節那處往上走,不斷地戳進去,疼得我頓時間就喊出了聲,臉色一煞白,差點倒在了船上。
船上的其他人都注意到了我的異常。老鴇最先反映過來,心裏知道是我腿上的裁皮螂開始有動靜了,連忙是上前掀開我的褲管一看,隻見我本卡在膕部處的那個疙瘩,現在在不斷地順著大腿背往上挪動著,外頭裹著的皮也在反複地鼓起來癟下去,似乎裏麵寄居著的那隻裁皮螂在不斷地掙紮著這層皮囊的束縛。
“快!藥,把藥拿出來!”老鴇著急地對我問道。我吃力地指了指我的胸口裏麵貼著的兜子,於是老鴇立馬把手伸了進去,把裏頭藏著的藥瓶子給拿了出來,慌慌張張地拔開木塞,胡亂把裏頭裝著的粉末倒了點在挪動的疙瘩上頭。
和之前一樣,當那些粉末碰到那疙瘩的時候,腿上的那股疼痛就瞬間消失了。我這才好了許多,疙瘩裏頭住著那隻裁皮螂也似乎受到什麽壓製一樣,頓時間一動不動的,像是被封印起來了一樣。
當那股疼痛消失,我整個人如釋重負,一下子癱了下去。現在看來,剛才的我,就像一個犯了癮的癮君子,痛苦難耐,而那瓶藥,就像是解癮的鴉片,讓我安定下來。
但是當時我的注意點並不在這,而還是在那個疙瘩上。待我仔細去看的時候,那個疙瘩已經是“爬”到了我大腿的中央了!離唐海棠在我腿上綁著的帶有黑狗血辟邪鎮妖的紅繩隻有一小段的距離了!我心裏暗道不好,按照這樣的發展速度下去,我的肚子很快就會被這蟲子破洞!
老鴇臉色嚴肅:“我們得早點找到對付這些裁皮螂的方法,時間真的不多了。”
我不清楚老鴇說的時間不多是指此次行動的時間指我剩下的能活著的時間,總之我聽了心裏不太好受,但我也知道目前來講,船上的三個人都是沒有任何更好的方法解決這個問題,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我們必須得盡早入塚,這樣才能盡早知道方法。
柏叔也是看在了眼裏,他隻是無奈的歎了口氣,沒有說任何話。
我用手輕碰了下我大腿上的疙瘩,那裏硬邦邦的,裏頭的裁皮螂也是很安靜沒有半點動作,但這種安靜時可怕的,誰也不知道它下一次醒來是什麽時候,也不知道下一次是否足以致命。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的耳邊突然響起柏叔的聲音:“快到祭祀的石台了。”
老鴇聽後連忙是提起了擺在船中間的煤油燈,朝著船頭的方向探去。我河唐海棠也抬起頭來看,借著光線,我們發現離我們不遠處的河麵上,露出來一塊棕褐色的“島嶼”。再仔細看,其實那是一大塊寬大的岩石板,足足有七八米長,了,棱棱角角的,看起來就像是漂浮在黃河中心的陸地。這應該是就是那個石台了。
叫人感到不得其解的是,當我們靠近那塊石台的時候,環繞在其四周圍的水流突然變得緩慢了起來,而且這水速的變化是隻圍繞在那石台周圍的,再往外些水流依舊急湍,似乎這塊石台有著什麽無形的氣場壓製一般。
也是因為這個,我們很是順利的將木船駛近那塊石台。柏叔搖著手裏的船楫,推開兩股嘩啦啦的劃水聲,在這個黑暗的空間裏顯得尤為安靜。
很快,柏叔把船停靠在了石台旁邊,牽起了船繩,率先下了船,把繩子拴在了石台上凸起來的一塊石頭上。因為石台附近的水流很緩慢,所以我們不必擔心船會被水給衝走。
我們剩下的三個人陸續下了船,走上了這塊石台。
老鴇提著煤油燈打量著下四周圍,石台上很是幹燥,沒有半點河水沾濕的跡象,就像是完全隔水的,看來柏叔說的沒假,這黃河水似乎永遠都無法淹沒住這石台。
我們在石台上小心的走動著,並不斷地觀察著這上麵。
我們發現岩石上有很多的裂紋,一道道的像是被劃上了無數條的刀疤,而且仔細看,每一道的裂痕大概可以塞進一個手指頭,而且都很深,像是從最底端一直裂到岩石麵上的。
老鴇此時似乎發現了什麽,突然趴到了地上,眼睛往地麵上的一道裂縫看著。
我好奇:“看什麽呢?”
老鴇沒有立即說話,而是把手指緩緩地伸進那條縫隙中,扣了下,從裏頭掏出了什麽黑糊糊的東西來,看著有些眼熟。老鴇這時候此抬起頭來對我們道:“你們看這是什麽?”
我們再仔細一看,都看清楚那個漆黑的東西雖竟然是隻裁皮螂!除了顏色不同外,其他的都一致的相同,但是此時此刻看起來,這黑東西一動不動的像是死了一樣。
唐海棠看了眼後,解開了腰間綁著的的鐵傘,把傘尖對準了那個黑東西戳了下去,隻聽喀哧一陣清脆的響聲,那個黑東西,破成一片片淩亂的碎片。
唐海棠道出真相:“是裁皮螂的蛻皮。”
我們恍然,原來那黑東西裏頭是空心的,它隻是一個殼子,就像蟬蛻一樣薄薄的一層。
隨後,我們就繼續發現了這石縫裏頭還有幾個大小不一的裁皮螂的蛻皮,在其他幾道的裂縫裏,也是一樣的結果。看來這個石台上和裁皮螂有著什麽聯係。
“這石縫底下應該就是那些七星瓢蟲的老巢,我看看能不能想方法把這條縫給撬破。”
老鴇說完,便提著煤油燈起身,準備拿起他的寶貝青銅鏟。
然而就在他剛剛站直的時候,他似乎看到了什麽,忽然就這麽愣在了原地。
“老鴇?”我察覺到了老鴇的異樣,怕這石台上有什麽鬼魅把他給迷惑住了,“你怎麽了?”
然而老鴇卻沒有回答我,隻是一直在直勾勾地看著石台上的什麽地方。隻見他的眉頭慢慢的皺了起來,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許久,他嘴裏才吐出幾個字來:“你們看這所有的裂痕,像是形成了一個圖案。”
我們聽後,順著他的方向把目光投向了這些裂痕。
起初我們沒有怎麽在意這些裂痕,但仔細看後,發現這道道裂痕之間是沒有交錯的,真的如老鴇說的那樣,都各自圍成了形狀,放眼望去,整塊石台被這些裂痕劃分成數塊的“石塊”,看起來就像龜殼上的花紋似的。
但重點不在那裏,當我們把目光注釋在這些花紋的最中心的時候,慢慢的就發現,那裏的道道的裂痕不僅僅是劃分成“石塊”那麽簡單,這些“石塊”或大或小零碎的拚湊,而是又形成了一個奇特的圖案。
“那是!”我吃驚。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圖案。
柏叔也是看了出來:“一個眼睛?”
“沒錯!”唐海棠握緊了手裏的鐵傘,輕輕咬著櫻紅的嘴唇:“是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