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這裏是鄭家。”

    電話那頭的聲音夏小芹既熟悉又親切，她欣喜的叫了出來：“蘭姨，我是小芹！”

    “小芹？”鄭蘭一樣很高興。

    這是鄭蘭離開安縣後，第一次接到夏小芹的電話。

    在這個通訊不發達的時代，互相聯係基本靠寫信，再高級點兒就拍個電報，最緊急的事情，才會用上電話。

    鄭蘭家裏有電話，但夏小芹想接電話就難了。

    整個村裏隻有村支書家有電話，可夏小芹不可能天天守在村裏，她要去學校，前幾天還跑了一趟商都呢。

    鄭蘭回的是自己娘家，鄭家人盼望她回去盼了十幾年，肯定會待她非常好。

    夏小芹關心過鄭蘭後，趕緊問夏小玲的情況。

    “小玲踏實能幹，家裏人都很喜歡她。”鄭蘭中肯的評價道。

    “小玲姐在家嗎？能不能讓她接個電話？”

    “當然能。”鄭蘭把電話遞給了守在一旁的夏小玲。

    夏小玲聽到鄭蘭說是夏小芹來電後，就守在電話旁，期盼著能給夏小芹說句話。

    來京城不到十天，夏小玲的世界觀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京城比小芹描繪的還要好，夏小玲感激小芹給了開闊眼界、逃出牢籠的機會。

    夏小玲小心地把電話筒湊到耳朵邊上，聲音激動的問：“小芹，你在家還好嗎？！”

    夏小芹打電話不是報喜而是報憂的，夏小玲問好不好，夏小芹索性就直說了。

    “小玲姐，我家這幾天出了點事兒，這件事牽扯到了你爸，現在你爸被關進了公安局，可能……暫時出不來了。”

    夏小玲嚇得差點兒把電話筒丟了！

    80年代的電話雜音重，外擴的聲音卻不小。

    夏小芹說的話，鄭蘭在一旁聽得一清二楚。

    鄭蘭看見夏小玲握著電話筒的手在顫抖，為了給夏小玲穩住心神的力量，鄭蘭按住了夏小玲的肩膀。

    夏小玲聲音發顫的問：“我爸是不是因為我才去你家鬧的？沈姨和你都沒事兒吧？！”

    “不是因為你離家出走的事情。這件事說起來比較複雜，電話裏一兩句說不清楚，主要是你爸做的錯事兒比較多，連先前去百貨商場偷盜的事情都被人檢舉出來了。”

    自己親爹是什麽樣子，夏小玲心中跟明鏡似的。

    她家窮，她爸又偏愛喝酒。

    有時候買不起酒了，她爸就會去偷錢，偷不著錢就偷東西拿去賣，賣了再買酒。

    夏小玲勸過夏有金，但回應她的是惡狠狠地拳頭。

    夏小玲知道，她爸遲早會進去，但乍一聽見她爸進去了，又免不得擔心。

    “我家裏現在是什麽樣子？我媽她……還好嗎？”

    “我剛從公安局出來，還沒來得及回家。我先別擔心，我明天再給你打個電話。”

    “小芹，謝謝你。我爸是什麽樣的人我知道，我不會怨你的！”

    夏小芹沉默。

    是她把夏有金送進去的，她不後悔，但麵對夏小玲，夏小芹的心裏是苦澀的。

    夏小玲把臉上的淚抹幹淨，將話筒還給了鄭蘭。

    鄭蘭知道自己從夏小芹嘴裏問不出發生了什麽事，安縣還有其他人能給她通消息，鄭蘭把這件事先按下來，說起了另外一件事：“你在商都的時候見過小川是嗎？”

    鄭蘭是謝川的長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確定了戀愛關係，鄭蘭提到謝川的時候，夏小芹莫名的心虛。

    “對，我在商都的第一附屬醫院見過川哥。”夏小芹如實的回答道。

    “那你知道他去鵬城的事情嗎？”

    “川哥去鵬城了？！”

    鄭蘭皺起了眉毛。

    夏小芹的驚訝不似假的，看來她是真的不知道。

    鄭蘭又後悔對夏小芹提起這件事了。

    鄭蘭簡單的解釋道：“小川因為去鵬城，耽誤了回部隊銷假，因此受到了處分。我們問他去鵬城做什麽，他說去看個朋友。問他是什麽朋友，他又不願意說，所以我才想著問問你，看看他有沒有在你麵前提過這件事。”

    川哥去鵬城做什麽？

    夏小芹和鄭蘭一樣想不明白。

    什麽朋友值得頂著處分去看望？

    “處分嚴重嗎？”夏小芹擔心急切的問道。

    “不算嚴重，你別擔心，他皮實著呢。”鄭蘭故意輕鬆的說道。

    夏小芹卻還是放不下心，她決定回去就給川哥寫信。

    這通電話夏小芹打了很久，付電話費時，收費的工作人員都為她心疼。

    夏小芹急急忙忙的付了電話費，趕緊回夏家村。

    比夏小芹還著急進夏家村的是馬萍的家人，馬萍的父母帶著馬萍的叔伯嬸子、堂兄堂弟，火急火燎的殺到了夏家村。

    “天殺的夏為業！你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你害死了我的女兒啊！我可憐的萍，你咋這麽命苦呢！我的萍啊，你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馬萍的媽媽孫鳳一進村就開始扯著嗓子嚎，馬萍的大嬸子扶著孫鳳，二嬸子逢人就問見沒見過夏為業，三嬸子則舉著一把鐮刀，虎視眈眈的盯著每一個路過的村民。

    馬萍的爸爸馬二柱和幾位叔伯手裏也拎著農具，他們陰沉著臉的模樣，把在村口玩泥巴的小孩都嚇哭了。

    馬小梅全家剛到家，還沒喝口水呢，馬萍全家就殺到門口了。

    “咚！！”

    馬小梅家新換的門閂又一次被人踹斷了。

    馬小梅深吸一口氣，剛要吼罵，卻被來勢凶猛的馬家人嚇得泄了氣。

    “老夏你快出來！”馬小梅朝堂屋喊道。

    馬小梅是從馬侯莊嫁到夏家村的，來的人她每個都認識，就是因為認識才害怕。

    馬二柱就是馬侯莊的夏有金啊！

    一樣的好吃懶做、愛找事兒，偷雞摸狗樣樣沾。

    他們上門，鐵定沒好事兒！

    “馬二哥，你們這是幹什麽？”雖然這些人一看就是來找事兒的，夏國良還是沉住氣問。

    “幹什麽！殺人償命，把夏為業交出來，我要打死這個鱉孫！”

    “啥？你說啥？你別含血噴人啊！我能告你的！”

    馬小梅可顧不得怕了，殺人這種事兒能是亂說的嗎！

    “醫生都說我家萍失血過多沒救了，這不是殺人是什麽！夏為業今天要是不出來償命，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馬二柱的話可不像是在開玩笑，孫鳳哭的也不像是假的，難道……

    馬小梅抖了三抖。

    夏國良也沒好到哪裏去，他顫著聲音問：“馬二哥，你把事情說清楚，為業對你家馬萍做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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