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嗩呐響,哭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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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鵬城一處精心搭建的影棚內,正在進行緊鑼密鼓的拍攝。

    工作人員各司其職,隻有一位提著飯盒的男人閑在一旁站著。

    “卡!好,這一場結束,演員休息一下,工作人員為下一場做準備!”

    “謝謝導演,辛苦大家。”

    演員們互相客套之後,各自找到自己的休息凳休息,馬萍則走向那位等了很久的男人。

    “阿覓。”馬萍朝顧覓打招呼,“一直站著等,腳不麻嗎?”

    “坐著等,就看不到你拍戲時認真的樣子了。”

    馬萍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下次坐著等吧,我忙起來的時候也顧不上你。”

    顧覓也笑了:“好,下次我找個能看到你的地方坐著等。現在咱們去吃飯吧,阿姨做了金湯佛跳牆,我試過味兒了,很好喝。”

    顧覓每次送飯,都是帶兩人份。

    比起看著馬萍吃飯,顧覓更喜歡兩個人一起吃飯。

    因為他以前總是一個人。

    馬萍也喜歡和顧覓一起吃飯,因為她對吃飯的記憶也不是很美好。

    顧覓請的做飯阿姨非常專業,金湯佛跳牆很好吃,兩個人一起吃飯的氛圍也很好,他們是對方的家人,和家人一起吃飯,就算是在噪雜的劇組,也能吃的很溫馨。

    吃過飯,距離馬萍的下一場還要一個小時。

    顧覓和馬萍決定在附近散散步,消消食兒。

    倆人散步的時候,馬萍會和顧覓講一講劇組拍攝的趣事兒,顧覓也會和馬萍說一說製鞋坊的事情。

    香港都在傳,顧覓衝冠一怒為紅顏,用一家銷量極好的製鞋廠換了張敏。

    但實際上,交給古三少的那家製鞋廠主要生產的是增高鞋墊。

    顧覓的製鞋廠從建廠起,就把製鞋和鞋墊分開了。

    明麵上,他的製鞋廠能出銷量極好的增高鞋,實際是,增高鞋是貼牌貨,真正的生產商,是顧覓暗地裏投資的製鞋小作坊。

    古三少要精明能幹會做生意的名頭,他需要給自己貼金,讓大家知道,玩女人不耽誤掙錢,他有資格當古家的掌舵人。

    顧大少要糊塗的名頭,讓大家知道,他不是做生意的那塊兒料,是個敗家子。

    因為,顧家還有一位賢名在外的二少爺。

    在古三少和顧大少合作的這場戲裏,張敏還不知道,自己演了多重的戲份。

    ……

    張敏是被顛醒的。

    她想睜開眼睛看一看是什麽情況,卻發現自己的眼睛上綁了東西。

    不。

    不止眼睛,還有她的手、腳和腿。

    嘴巴裏也塞著東西,她隻能從嗓子裏發出“唔唔”的叫聲。

    “哐當。”

    這條路真的太爛了,加上剛下過雨,本來就不好走的路,難度變得更大了。

    司機過泥坑時油門一鬆一緊,貨車一上一下的顛簸。

    駕駛人有征服爛路的興奮感,躺在車廂裏的張敏就倒黴了。

    她被繩子捆成蝦米狀,沒有任何防護和固定,車廂顛簸時,她像隨著海浪飄搖的海草,晃啊晃啊的,摔得哪裏都疼。

    “唔唔唔!”

    張敏在哀嚎,聲音挺大,司機聽見了,卻假裝沒聽見,繼續踩著油門往前走。

    長約3公裏的破路走完,張敏也被摔打的沒力氣掙紮了。

    等車駛上大路,張敏可算鬆了一口氣。

    這口氣還沒喘完,車忽然停了。

    張敏的心再一次提起來了。

    按照她的想法,先是走爛路,再是停車,接下來是不是就該殺人滅口了?

    張敏怕的不停的往後縮,想離車門遠一些,好有機會和司機周旋,為自己謀一條生路。

    張敏等了三分鍾,才聽到開車門的聲音。

    接著,張敏聽到了腳步聲。

    腳步聲隻有一個人的,張敏推測腳步聲來自司機。

    近了。

    司機走到車門前麵了。

    開鎖了。

    “吱呀……”

    車廂的門打開了!

    “唔唔唔!”

    張敏想說求饒的話,但她的嘴巴被堵著,根本說不出來。

    “別喊了。”

    司機說話時,嘴裏噴出了煙味兒,語氣顯得很不耐煩。

    張敏聽到司機熟悉的口音,一度覺得自己幻聽了。

    司機見張敏愣住了沒說話,便說:“你別亂動,也別吼,我給你鬆開嘴,你吃點兒東西。”

    張敏聽到這句話,更老實了。

    她聽出來了,聽出來這人是誰了!

    張敏無比的確定,他不會傷害自己!

    “啵!”

    毛巾被拔出去了。

    張敏大口呼吸幾下,趕緊叫道:“夏為業!你是夏為業!!”

    “對,是我。”夏為業毫不猶豫的承認了。

    夏為業的承認沒讓張敏覺得輕鬆,反而讓她更瘋狂了。

    “我在哪兒?我還在香港嗎?我是不是還在香港?!”

    “你都認出我了,還沒回過神兒啊?就你這樣的,被賣了一點兒也不虧!”

    張敏懵住:“我被誰賣了?”

    “你自己想啊!算了,你也別想了,趕緊吃兩口饅頭,咱們繼續趕路,我跟大哥說了,天黑之前能趕回家。”

    “我不回家!”張敏瘋狂搖頭,“你送我回香港,隻要你能送我回香港,你要多少錢我都能給你!

    三少特別有錢,我現在是三少的女人,隻要我給你美言幾句,你也能為三少做事兒,靠上三少,你就能在香港立足了!”

    夏為業冷笑連連:“還糊塗著呢?那你先想想吧,我看你也不餓,等到家了一起吃吧,反正一天也餓不死人。”

    夏為業說罷,把饅頭丟到車廂裏,捏著張敏的雙頰,逼迫她把嘴張開,重新把毛巾塞了回去。

    做完這些,夏為業跳下車廂,把車門鎖鎖好,重新回到駕駛室。

    “唔唔唔。”

    張敏還在踢車廂,夏為業繼續充耳不聞。

    貨車再次啟動,張敏聽著發動機的聲音,一顆心沉入了穀底。

    誰能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

    嗩呐聲一響,靈前哭斷腸。

    夏春燕的靈棚裏,哭的最傷心地不是她的至親,而是夏江花錢請來的哭靈人。

    夏春燕的至親女兒也在哭,卻不是為夏春燕哭,而是在為自己哭。

    張敏到了商都家裏才知道,蒙眼的布不是單純的蒙眼布,而是紗布。

    她!

    被人!

    毀容了!

    一道長約16厘米的傷口自額頭起,穿過眉毛、眼皮和臉頰,一直到她的下顎。

    傷口的切口很整齊,線條也很直,就像是用標尺量著劃得似的。

    張敏卻無心欣賞傷口的美感。

    她恨。

    她惱。

    她無法接受破相的事實。

    更無法接受,自己是被三少賣掉的。

    用夏為業的話說。

    她就是一頭三少養的豬,養的白白胖胖,斤兩夠了,就賣給屠夫換錢。

    她比豬幸運的是。

    顧大少不是屠夫,沒有取她的命,隻是以牙還牙,讓她像馬萍一樣毀容了。

    張敏恨啊。

    她以為自己演技夠好,沒想到三少比她還會演。

    不。

    張敏無法接受自己是豬的設定。

    她寧願相信,三少是玩膩了才把她丟掉的!

    可她還是很不甘啊。

    為什麽?

    為什麽!

    她明明付出了那麽多努力,五分熟的牛排煎的好,品紅酒的時候也能說出個12345,為什麽她還是被拋棄了?

    為什麽比她還下爛的馬萍,都能讓顧大少死心塌地的?

    張敏泛著淚的眼裏充滿了妒忌。

    她不能從此倒下!

    她也不是第一次倒下了!

    她還能爬起來!

    還能!

    再一次!

    爬起來!

    ……

    “叮鈴鈴……”

    沈舒剛把晚飯放到餐桌上,就聽見電話機響了。

    她擦一擦手,對夏小福說:“小福乖,你先自己吃。”

    夏小福搖頭,奶聲奶氣的說:“等、媽媽。”

    “那好,媽媽很快就來。”

    沈舒快步去接電話。

    “喂?”

    “沈姨,是我,夏江。我給您報個平安,為業和張敏都到家了。”

    沈舒的戶口遷出來之後,夏江對沈舒的稱呼就變了,開始隨著嶽三妹喊沈舒沈姨。

    夏江叫的順口,沈舒聽得也舒心。

    “安全到家就好。”沈舒又問,“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沈舒問的是夏春燕的喪事。

    十來天前,夏春燕還是個活生生的人,說話中氣十足,生龍活虎的。

    十天後,就成了一撮灰,裝進還沒一顆球大的黑罐子裏。

    送夏春燕進火葬場的是大侄子夏江,捧夏春燕出來的也是夏江。

    三侄子夏為業沒去,因為他開著貨車去鵬城了。

    一位叫顧覓的男人打電話過來,讓夏家的人去鵬城接張敏。

    夏江從夏小芹那兒打聽到顧覓的身份,知道顧覓不會作假後,立即讓夏為業出發,並約定在商都夏春燕家裏會合。

    按說,夏春燕要埋進張家的祖墳,但張全被關進去了,他不在,張家那邊不讓夏春燕進祖墳。

    張全對這事兒也是瞻前顧後的。

    祖墳裏埋人有講究,現在把夏春燕埋進去了,萬一他要二婚怎麽辦?

    人家會介意這件事兒的!

    張全以不方便為由,把夏春燕入土的時間,推延到他被放出去之後。

    按張全的話說,夏春燕現在就是個小罐子,擺個供台,哪裏都能放。

    夏國良這位娘家大哥同意了,並拒絕夏江要把夏春燕埋進夏家祖墳的要求。

    夏江妥協。

    不入土可以,但夏江要為親姑辦喪事兒。

    夏江出錢搭靈棚、擺宴席,連哭靈的人都請了四個。

    夏江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張家是怎麽對待兒媳婦的!

    夏江沒有告訴沈舒,張家多麽冷漠,連個遞紙份子的都沒來。

    也沒有說張敏到家以後是怎麽掙紮胡鬧的,更不會說夏老太太作天作地,吼著要來京城找醫院賠命賠錢。

    因為,這些都是夏家的事兒。

    沈舒不是夏家人了,和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兒無關。

    “事情都安排好了,我還請了嗩呐團,街坊鄰居也都來幫忙了,估摸著可以擺個七八桌的宴席。”

    夏江說安排好了,沈舒就沒多問。

    電話掛斷之後,沈舒重新洗個手,回到飯桌前。

    “媽媽,饃饃。”

    夏小福把捂在手裏的饅頭遞給沈舒,白胖胖的手捧著白白的饅頭,饅頭的溫度,和夏小福的體溫幾乎一致。

    沈舒笑著接過饅頭,把饅頭一分為二,小的那一半兒遞給夏小福:“小福乖,吃飯了。”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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