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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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沅怔了怔,隨即意識到,她似乎還是在送死,隻是時間問題。她有點頹然地,長長歎了一口氣。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裏,她過得可真精彩。
先是被強製帶到了異星,見到所謂的未婚夫,緊接著是凶險的‘蜜月’,又在那顆居住著怪物的奇詭星球上呆了一天一夜,現在又是身處茫茫宇宙,可目標的盡頭是她的終結,但她又似乎無力改變。
回想起之前,她還沒有來到這裏的時候,她還是社會新人,實習生,最好欺負的那種。盡管過得不盡如人意,但好歹凡事有個退路和底氣。現在呢,她的退路是什麽,她的底氣又是什麽?
靜坐了會兒,整理完思緒,沅沅暗想,不行。她站起來。不能坐以待斃,好歹還有半個星時,或許她微小的力量能去改變什麽。她還要去見她的家人,再去看一眼地球。怎麽能現在就放棄了。
智腦端就在主艙室,她應該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主艙室無人駕駛自動導航時,就是由端腦進行操控的。沅沅是第一次看到這艘宇宙飛船中的端腦,端腦以全息立體的人像呈現在她麵前。
他站在駕駛室旁,雙手垂立兩旁,望著巨大視窗外的宇宙航行狀況,那認真嚴肅的模樣,讓人誤以為他似乎是在指揮一場戰役。沅沅走進來的第一步,他就轉身朝她揮手,以一口標準的宇宙語道,“您好,有什麽需要我為您服務的嗎?”
如此逼真。沅沅有些歎為觀止。僅僅隻是一些輕微的不協調感,智腦簡直就是這飛船的管家。她隨即問他,“能否修改目前的航路?”
“目前航路隻剩下十分之一。抱歉,”他微躬身,“隻能手動進行行駛飛船,否則無法修改航路。”
沅沅是不會駕駛飛船的,所以她肯定無法進行手動駕駛飛船,那也就無法修改航路。而就算她修改了,她也不會駕駛飛船,到時候難道,要她和這個飛船還有智腦在宇宙裏漫無目的地漂泊嗎,這簡直是開玩笑。
既然不能內部解決,那就通過外部援助?
“我能看到飛船周圍的其他的宇宙飛行器的頻道嗎?”
“有共享頻道與加密頻道,您要選擇哪種?”
“呃……”沅沅也不懂有啥不同,她問道,“有什麽不一樣嗎?”
“共享頻道一般而言是一些星際廣告。加密頻道一般而言是個人私|密頻道。”
既然如此——“選擇距離最近的一艘飛行器的加密頻道吧。”
智腦點點頭,“好的。請稍後,我正在為您尋找並向對方申請開放頻道。”
她本以為這個過程會挺久的,沒想到很快就成功了。智腦伸手指向視窗前投放出來的巨大全息屏幕,畢恭畢敬道,“我為您找到了。”
畫麵一瞬間就跳了出來。五位來自不同星球的人形種族同胞出現在其中。一位雌性同胞看了一眼沅沅,媚聲怪道,“不是說是雇傭兵哥哥嗎,怎麽變成個女的了。”
身後的男人賣力地行動著,吻她,也掃了一眼沅沅,不屑道,“雇傭兵有什麽好,我一個人還不能滿足你嗎寶貝?”
“嘿寶貝,”另一位男人拍了拍那雌性的臉,“還有我呢。”雌性嗯哼了聲,張開了嘴……
還有另外的一男一女也在加入著這場遊戲。
他們注意到了畫麵上的沅沅,笑著招手,“寶貝,來嗎?”
沅沅僵硬地笑著揮手,“不,你們,繼續……”
竟然是5p……打死她都不會去的,士可殺不可辱啊。沅沅頭疼無比地打開下一個加密頻道。畫風依舊,下一個,畫風依舊,再下一個,畫風依舊。直到後來,希維皇宮中的風俗老師告訴沅沅,其實宇宙飛船中各自會願意開放的私|密頻道,都是約炮……
沅沅心很累。這些頻道沒一個靠譜的,全是那種不堪入目的畫風。太辣眼睛。
怎麽辦呢。
沅沅深呼吸,平複焦躁的情緒,她抬頭問智腦,“附近有在航線上的適星嗎?”
智腦極快地集中數據,答,“距離最近的一顆適星在一百光年之外。”
“能否直接減短航線距離,去往那顆適星?”這樣也不算改變航線吧。
智腦搖頭,“無法進行。”
沅沅原地踱步,靈光一閃,“可以發出求救信號嗎?”如果成功的話,可以引來這片星域的宇宙警官,她或許都能回地球了。
“可以。”智腦問,“需要現在就發送嗎?”
沅沅點頭。其實宇宙飛行器的求救信號是一種極為特殊的射線。隻有宇宙飛行器才能捕捉到。所以她現在能做的,似乎也隻有靜靜等待了。
幾分鍾之後,智腦溫和地告訴沅沅。
“雇傭軍母艦已接收到求救信號,已準備好修理維護飛船,請您耐心支撐一段時間,本飛船即將抵達母艦。”
她這不是招他們來嘛。沅沅的內心是崩潰的,她一臉不可思議地問,“為什麽雇傭軍母艦接收到了求救信號,別的飛行器沒有接收到我的求救信號嗎?”還有正義的化身,那些維護世界和平的宇宙警官呢。
智腦一本正經地解釋,“雇傭軍的飛船發出的求救信號隻能由雇傭軍內部的飛船捕捉到,其他任何飛行器都捕捉不到。”
所以她這是,自尋死路麽?
從主控室的視窗上望過去,也不再是黑漆漆的宇宙了。巨大的雇傭軍母艦與周身環繞保護的戰機,猶如深海中巨大的水母身旁追隨著的幼小水母,隨著它在這宇宙海洋中起起伏伏,遊蕩著,高昂著,一路前進。
破風斬浪,高歌猛進的不羈姿態,的確很像雇傭軍的作風。
歸隊的一艘毫不起眼的飛船順利地進入了母艦後部,直接飛入修理艙。如同離弦之箭,迫不及待地與這大家族團圓似的。飛船一進入修理艙,母艦後部的門隨即緩緩合上。
沅沅沒在駕駛艙,她站在昏暗狹小的過渡艙裏,猶豫著是否應該出去。不出去,也並不意味著她就不會死,隻是時間問題。他們總會發現她的。是的,不管怎樣總會發現她的。這個想法在她的腦中回蕩,猶如魔咒,無法擺脫。
外麵就是雇傭軍總部。她能活下來的幾率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計。
她就像砧板上的魚,命不掌握在自己手裏,還要認命地被宰殺。她突然覺得自己運氣差極了,什麽破事都能無端惹來。她開始幻想,假如她不上那輛車,假如她那天不上班在家裏,假如她不在b市直接回家了,是不是就能避免這場禍端。
她是不是就不用來這裏遭罪。
驟然間的情緒翻湧令她無所遁形。她甚至都沒有發現,飛船的艙門已經被強製打開了。就在聽到腳步聲的後來幾秒,沅沅屏住了呼吸。
她的內心在那麽幾秒很天真地祈禱過自己能逃過這一劫。但她,是真的很天真。黑色的軍靴,冷硬質感的材料映入眼簾。帶著某種安靜、昏暗的氣息。
她若有所感地抬頭。站在她麵前的人很配合地俯下身。
他彎腰,一手撐在她身後的艙壁上,她坐著,雙腿蜷曲起來,全無防備地、被這個不知名的人輕輕地吻住了。
她起先沒有想到,下意識地就用手肘頂他的肚子。被這人的手掌接住。他越來越逼近她,把她周圍原本逼仄的空間擠得沒有絲毫間隙。唇舌熟稔地打開她顫抖的牙關,觸到她的舌尖,又細細地勾挑。
沅沅推了推他,男人的肩膀紋絲不動。她又拍了拍他的肩。他吻得越來越凶了。沅沅無力招架,嘴巴張開,唇舌被他吮吻舔咬地酸脹。她總覺得下一秒,她或許就會喪失說話的能力了。用力地推拒他的肩膀,很快就遭到身前男人的懲罰。
他的手幹脆把她兩隻手禁錮住,高舉過頭頂。這下,滿意了,懷裏的人很乖,又吻了會兒,他才盡興地鬆了手。沅沅氣息不穩,麵頰潮紅,一時間並不想說話。
“是我。”
他又吻了吻她的手背,說。
他始料未及的是,就在他說出這句話後,懷裏的人突然回抱住了他,很用力地,在他耳邊說,“我知道。”
她知道。他吻了不久,她就覺察到了。沅沅突然感覺,其實在這個宇宙裏,她現在也不算是沒有退路和底氣的人了。
他終於來了。
她在這個宇宙中唯一的盼望。來了。
————————————原本是下一章的內容移上來了因為一些原因——————
“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想你應該會來這裏。”
聞言,沅沅怔了下,始料未及他這種抽象的答案。赫德起身,朝還幹坐著的她伸手,“那顆星球外執行任務的雇傭軍也來到了星球上。”
“我和他們的指揮官在頻道上談妥了,就來到了雇傭軍母艦。”
沅沅搭著他的手,赫德微微使力,她站起身,腿部血液循環不暢,有種蟲蟻細咬的麻痛感,一站起來,她的腿反射性地有點軟,差點又坐下去。赫德直接勾住她的腰,沅沅的手搭在他的臂彎處,內心有點後悔。
他們間的距離無形中更加靠近了。
“談妥了?”看他一副很輕鬆的樣子,沅沅疑問道。
“十倍的價格。”他的麵龐清冷如玉,垂眸注視她,“對方出多少報酬,我就以十倍的價格,讓雇傭軍拒絕他們的這次雇傭交易。”
雇傭軍極少會出爾反爾地中斷雇傭交易。甚至可以說幾乎不這樣做。因為這是雇傭軍的信譽問題。極少有人會以高倍價格讓雇傭軍中斷交易,因為除非是征得雇傭軍指揮官的同意,否則再高倍的價格,雇傭軍都不會同意。
典型的治標不治本。沅沅皺眉問他,“知道是什麽人暗殺你嗎?”
赫德沒說話,眼神定在她的臉上,突然伸手替她把慌亂中散開的一縷發絲捋到了耳後。經他手上的溫度,她耳後的皮膚變得異常溫熱敏感。
沅沅低了低頭,“你有眉目了?”
“嗯。”
察覺到彼此間氣氛異樣地曖昧,她必須要說些什麽活躍一下氣氛,不然顯得很奇怪。
“那顆星球上,後來怎麽樣了?”
“沒有活下來的。”
沅沅驚詫,“沒有,活下來的?”
“它們自相殘殺。最後兩隻,兩敗俱傷。”他麵無表情地複述道。
那顆星球上,所有的怪物都死了,沒有一隻活下來。哪怕是那唯一活下的一隻,也離死不遠了。星球生機勃勃,很快蟲鳥就會侵蝕它們的身體,巨大的綠色植被就會覆蓋它們可怕龐大的骸骨,並借此生長。萬物生生不息,生死輪回,永恒不滅。它們也能以另一種方式表示,它們曾經在這個宇宙中生存過的、那麽一點微小的痕跡了。
沅沅有點唏噓。
靜默了幾分鍾,沅沅的聲音又響起,“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在那顆星球上,那樣的情況下,隻可能是雇傭軍擄走了你。”
“這艘雇傭軍飛船離開星球時我就注意到了。雇傭軍不完成任務是不會離開的。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他們抓住了你,並認為你就是能夠讓他們完成任務的最大籌碼。”
他想得半點都沒錯。沅沅不由驚異地抬頭看他,他低下頭,額頭抵住她的額頭,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徘徊。
“在雇傭軍的飛船上,他們也捕捉到了你現在這艘飛船發出的求救信號。我那個時候就在想,”他忽地頓了下,“一定是你。”
原本他還要讓那些雇傭軍對綁了他的沅沅的那個男人發送信息,但就在他知道這艘飛船發出了求救信號時,他就確信,他的女人一定非常好,或許還幹掉了那個家夥。即便他並不知道這種篤信從何而來。
其實她對宇宙飛行器一竅不通,很多東西完全是憑著直覺去做的。她隻是不願意讓飛船紮入雇傭軍這個狼穴,卻沒想到,船到橋頭自然直,他就在最危險的地方等著她。又驚喜又深感欣慰。
“那我們現在?”
雖然赫德和雇傭軍指揮官談妥了,但是待在這裏,也不是長久之計吧。雇傭軍凶狠狡猾,難保會對他們出爾反爾。
“先在雇傭軍母艦上待幾日。”
沅沅很是不解,黑白分明的眼眸盯著他的眼睛,一動不動。赫德心下一動,抬手。他就碰了碰她的頭發,沅沅頭皮一麻,被他觸碰過的頭發上似乎有短促的電流竄至全身,帶起奇異的□□。
沅沅為這種感覺而驚心,下意識地朝後靠了靠,卻發現後麵沒有退路。她已經不知何時被他逼到過渡艙角落裏了。
“然後呢?”沅沅吸引他的注意,問他。
“然後我們去哪?”
總不可能一直待在雇傭軍母艦上吧,就算人家收留他們也是暫時的吧。
“雇傭軍母艦會經過巴比龍星雲。我們就去這片星雲不遠處的巴比龍適星。”
他解釋道,“巴比龍適星是宇宙聞名的旅遊適星。”
“先前太波折了,”他對她說,“我很抱歉。”
沅沅不確定地輕聲問,“所以,這是補償?”
他勾著唇搖頭,“不,這是蜜月。”話落間,他突然輕柔地挑起她的下巴,低頭吻了上去。沅沅被他吻得說話聲含糊不清且費力。
“為什麽,唔,”她想逃開他的捕捉,卻還是被他發現了。
“他們,會,答應?”幾個字在細縫間擠出。他吻得太深了,又不給喘息的餘地,她說得費力無比。
直到他吻盡興了,才慢條斯理地回答她,“談妥裏,就包括這一項。況且,我們之前拋棄的飛船,被他們拿走了,離開母艦的時候,我們還是駕駛原來的飛船去巴比龍星雲。”
聽起來似乎挺不錯的。
“還有什麽疑問?”
沅沅張了張嘴,但她的肚子先她一步說話了。餓了。沅沅臉上一燙,隨即捂住自己的肚子。她還想說什麽來緩解這種尷尬的氣氛,就聽見頭頂處他的聲音。
“那就先用餐。”
……
出人意料的是,雇傭軍的餐廳格外整潔,幾乎難以與不修邊幅的凶狠雇傭軍聯係在一起。由於不是用餐時間,整個餐廳就隻有赫德和沅沅。雇傭軍母艦上的餐廳竟然尤其講究,從餐具、特製的桌椅到餐飯,銀白與天藍的配色令整個餐廳格外清新明亮,用餐感覺也格外舒服。
沅沅對宇宙餐飯不太熟悉,餐廳裏有各式種族的餐點,大部分都是她沒見過的。雖然聞起來都很香,但吃上去就不一定了。她猶豫著不知道怎麽選。最後這個問題還是由赫德解決的。
“想吃什麽?”
沅沅很誠實,“肉。”
她太餓了,隻有肉能滿足她現在這個焦躁無比的胃。
赫德點頭,回憶她以往的口味,利落地給她選完了。當他們落座,沅沅吃下去的第一口,就是一種大滿足。她並不清楚他是怎麽選的,反正她吃到嘴裏的是符合她地球人口味的肉食。連吃了好幾口,終於把胃安撫好了。
赫德就坐在她麵前。他不吃,就陪著她。沅沅好奇地問他,“你不餓?”
“我不適合吃這些。”
“雇傭軍餐廳還挺好看的。”似乎有點不符合那些老大粗的形象。
“這是雇傭軍三級軍銜以上的軍官餐廳。”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沅沅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似乎是他們目前為止相處以來,彼此間最平和地位最平等的時候。
正吃著,沅沅眼角餘光突然瞥見幾抹走動的人影。她下意識地望過去。是三位人形種族女性,身材凹凸有致,舉手投足風情萬種。其中一位還穿著雇傭軍製服,禁|欲的製服上身包裹著完美無缺的身材,簡直令人噴鼻血。
沅沅看得都心下驚歎。
看來是女性雇傭軍麽。三位優秀美麗的女性雇傭軍忽然直直朝沅沅他們這邊走來。穿著雇傭軍製服的女子首當其衝地走到赫德身旁,撥了撥長卷發,直截了當,“明天的雇傭軍之夜,您有空嗎?”
雖然她並不眼熟這位軍官,但從各個方麵判斷,應該是一位軍銜較高的長官。這讓她不由摩拳擦掌起來。依她對雇傭軍高級軍銜的長官們那麽多年的了解,這位可能是新來的空降兵。因為,她沒在雇傭軍的一堆高級軍銜的長官中,見過外形氣質這麽好看的男人。
雇傭軍之夜,一年一次,她當然要把握好時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它溜走。
沅沅心下莫名一滯,繼而是奇異的沉默。她沉默地放下餐具,輕質的金屬發出明亮的脆聲,她不由地皺了皺眉。
“您是……”
沅沅突然站起身,打斷了她的話。她被這種奇怪的氣氛包裹得透不過氣,隻好道,“我吃完了。”
赫德的眼眸恰好對上了她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他眼底有笑意,明明他又沒笑。真是奇了怪了。越想越奇怪,越想越覺得莫名其妙。他那是什麽表情,怎麽一副看透了她的樣子。不爽,太不爽了。
“抱歉。”
她聽到他說。
“我的女人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