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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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棉花也吐絮了,農忙的時候,真的能把一幹人給累趴下。
    哪怕他們人多力量大,可耐不住土地寬廣。
    梯田跟平地不同,小山包是有弧度的,拾階而上,按麵積來算,要大得多。
    不過沒有人喊累,他們心裏隻會更歡喜。
    原本跟著這支成立不久的軍隊遷徙,背井離鄉,圖的不就是多活幾日。
    眼下可好,不愁沒飯吃,城門守得固若金湯,小日子太平著呢。
    雖說也許隻是一時的太平,但做人嘛,知足常樂。
    即便愁眉苦臉,又能改變幾分現狀呢?
    秦楚楚和殷羿丞順利定下親事,消息傳出去的時候,沒能造成多大反響。
    對很多人來說,這不就是或早或晚的事兒麽?明擺著的!
    最高興的當屬方二娘和秦若若了,特別是小姑娘,說殷大哥以後是自家人,準能收她做徒弟。
    秦若若小小的腦袋瓜裏,全是學武功一事,占據日常,儼然一小武癡。
    方二娘看秦楚楚能順利找到婆家,總算是鬆了口氣。
    不過……殷羿丞雖然不是土匪,也非尋常莽漢能比,但在她看來,不如找個老實漢子的好。
    之所以這麽想,也是從她這輩子的命運軌跡得出的經驗。
    方二娘原先的丈夫,秦楚楚姐妹倆的親生父親,生前可是村裏數一數二能打的。
    她嫁過去沒幾年,秦若若臨出生之際,就被征兵帶走了。
    從此一去不回,家裏少了半邊天,好不容易把秦若若拉扯到兩歲,傳來老秦陣亡的消息。
    那會兒征兵製度不同,老秦並不是非去不可。
    不過是平日裏太愛出風頭,又意氣用事得罪人,才被登記了去。
    在方二娘看來,這就是不老實的下場。
    再然後,她帶著兩個孩子改嫁,劉自貴同樣不老實。
    不過那會兒她被生活困苦壓彎了腰,一切都無所謂,能有口熱湯喝,吊著命死不掉就好了。
    至於現在嘛,經曆的多了,眼界也不同。
    方二娘怎麽說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在有更好選擇的情況下,她難免憂思。
    秦楚楚得知後,來了一句:“殷羿丞我還能考慮下,如果換做其他人,那就不嫁了。”
    結婚怎麽說也要知根知底,她身邊夠得上這條件的,僅此一個。
    然而這話在方二娘聽來,那便是非君不嫁的決絕。
    她頓時抿著嘴啥也不說了,能順利把女兒嫁出去就好,這樣一來她的任務就完成了一半。
    ……
    兩人主張婚事從簡,可殷羿丞畢竟稱王了,難免要舉城歡騰一場。
    雙喜臨門的九月過後,人們從豐收之喜中抽離出來,投入下一波勞作。
    新棉絮采下來,第一時間就被送往兵工坊製作加工。
    這幾個月,不僅各項兵器批量造出,守城軍也正式更名為羿王軍。
    他們日夜操練,各類陣法變幻莫測,可謂是收獲神效。
    俗話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若沒有這千日訓練出來的默契,士兵哪能化為利刃,直指敵營。
    修生養息的日子結束,沒有太多時間留給他們了。
    若是等到百晉和大澤分出勝負,他們這點人馬想要反擊,無疑困難重重。
    如何在適當的時候迅速出擊,好的發令者都擅長把握這種機會。
    十月初一,殷羿丞親自領三千精兵,從青花城出發,直擊百晉二皇子丁霖營帳。
    胡太深被調遣去對付大澤了,羅暢風依然盯著陽安城,而這三個人當中,就丁霖的分量最足。
    百晉烈竤王沒幾個兒子,這丁霖是最受到器重的。
    之所以被派來這個戰場,並非他多擅長領兵打仗,而是指望胡太深和羅暢風輔佐他。
    百晉絕沒有想到,龜縮了大半年的青花城,突然一日會殺出一支奇兵來。
    被攻進來那一刻,即便反應再迅速,沒有任何準備之下,依然被打個措手不及。
    雖入侵者隻有三千,但這群人訓練有素,且護甲武器無不精良,瞬間開出一條道來,深入營地腹部。
    百晉士兵潰不成軍,丁霖直接被生擒。
    前後所耗費的時間非常短暫,一經得手,立馬撤退,毫不戀戰。
    這是羿王軍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勝戰!
    帶著五花大綁的人回到青花城之後,軍中呼聲四起,振奮人心!
    殷羿丞倒不是要當眾宰殺丁霖,這樣太浪費了,拿他的生死換條件才是最實惠最直接的好處。
    這事很快就辦下去了,畢竟百晉失了主帥,早已六神無主。
    殷濘是個笑麵狐狸,此刻化身談判高手,與敵方的接觸全交由他出麵。
    再者他就是從百晉出來的人,對那邊的人事更為熟悉,前來接洽之人品性如何,多少有點耳聞。
    實際上百晉壓根沒法耍花招,丁霖確實是烈竤王看重的兒子,他不可能放任他出事。
    一個人,換三座城池,順著青花城的方向,分別是上旬門、唐陽莊、江永州。
    烈竤王答應了。
    這下子羿王軍才算是真的大獲全勝,實質性的好處落在手裏,沉甸甸的。
    小玄王立即派兵接管,同時轉移一部分民眾回去。
    打那三個城裏逃出來的百姓們,無不要求返回。
    鳥有巢,木有根,人有歸宿感。
    守城的軍隊倒是不怕不夠,畢竟在已經淪陷的地方,不斷會有難民湧過來。
    哪怕被屠城了,被焚燒了,這片土地,人卻是不會滅絕。
    而這一切,僅僅隻是個開始。
    在羿王軍拿到主動權之後,他們先是按兵不動,在新地盤站穩腳跟。
    研究周遭地形,任何因素全部了解透徹,盡量讓所有意外在預想之中,才開始徐徐圖之。
    依靠著各種兵法,主動出擊,無往不利。
    弩機投射出弓箭,還有其它暗器,甚至上頭綴了毒液,見血封喉。
    百晉被打得節節敗退,他們不得不轉為防守的一方。
    原以為高大的牆門能夠阻擋對方的攻勢,畢竟原本的守城軍,就是閉門不出苟延殘喘的。
    可形勢不同了呢,如今的羿王軍,在那幾個月中,已經把投石機量產了。
    西瓜大的石頭,飛的又高又遠,城門上被砸中的士兵,輕者頭破血流,重者變成肉泥。
    如此恐怖的東西,有如惡鬼當前,敵人聞之色變,兩股戰戰無心反抗。
    所有人都知道,這支軍隊發展起來了,他們今非昔比。
    知道的同時,卻也太遲了。
    等到刀刃亮出來了,才想著製造盾牌,一切都來不及,隻能在著急驚慌中,看著刀刃沒入自己身體。
    百晉從北梁得到的城池,被一個個收了回去,後方的大澤沒有收兵,見此狀況反而打得更起勁。
    前有狼後有虎,如此夾擊,不敗也難。
    烈竤王派了兩支使者,分別與羿王軍和大澤議和。
    他被無情的拒絕。
    雖然殷羿丞和大澤那邊沒有任何交集,但眼見有利可圖,誰還學不會得寸進尺了。
    自然是趁你病要你命。
    如此一路高歌下去,百晉疲於應對,最終決定放棄北梁這塊難啃的骨頭。
    收兵退回原先國界,屯兵把守,兩不相犯。
    他這樣做還有個好處,就是倚靠交界處的天然屏障,把大澤一起攔在門外。
    人退出戰場的決心很堅決,說撤就撤。
    然而暗地裏卻期待的觀望著,大澤的士兵還在北梁土地上呢。……
    雖然他們沒有怎麽深入,但若非有所圖謀,何必舉步向前。
    百晉巴不得他們雙方打起來,越凶越好。
    等到傷了元氣,它再趁機出來撿便宜。
    可惜這樣淺顯的道理,小孩都知道。
    殷羿丞暫時按兵不動,他們一口氣收複多座城池,需要內部消化一下。
    一口氣極速吃成胖子,那都是虛的,謹防挨了一拳又給吐出來。
    他不動,大澤不知打得什麽算盤,跟著不動。
    三個彼此相鄰的小國,仿佛突然有了默契一樣,突然間戰事平息。
    雖然隻是暫時的,但如今他們形勢大好,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夜涼如水。
    秦楚楚打著燈籠,順著曲折的長廊,去書房叫殷羿丞回屋休息。
    獲得勝利的代價,不僅是士兵們的拚死搏殺,還有領頭的男人每日的熬夜。
    廊前有一株花樹,今夜無風,香味卻飄散得很遠。
    秦楚楚抬眼隨意一瞥,一抹白色的影子劃過眼角。
    她倏地回過頭來,定睛看去,沒有看錯,確實有個白色身影站在那。
    “是誰?”
    瞧著挺陌生的背影,這大晚上杵這裏嚇唬誰呢?
    秦楚楚提高燈籠,緩緩走過去。
    那人聞聲側目,精致的眉眼如這月色冰涼,隻輕輕一掃,便使人心頭銘記。
    秦楚楚皺皺眉,一個五官如此出眾的白衣男子,突然出現在羿王的內院裏?
    如今殷羿丞的安危已經不僅僅是他一人的了,關乎大眾,他的住處自然是層層嚴密把守。
    “可以了。”
    秦楚楚正打算詢問他身份,殷濘就冒出來了,那句可以是他說的。
    “楚楚也在?”殷濘朝她笑了笑,道:“那就一同進去吧。”
    那白衣男子看了秦楚楚兩眼,微微頷首,竟是走在殷濘前頭。
    明明殷濘是打算帶路的那一個,這人真會喧賓奪主。
    不過這會兒秦楚楚的注意力不在這上頭,她來回看看兩人,雖說沒有明顯相似之處,但籠統來說,一樣的漂亮!
    這該不會又是殷羿丞家的親戚吧?
    他們的家族基因很不錯啊,個個都是美人,也就殷羿丞長得比較英氣些。
    秦楚楚內心自有猜測,一邊抬步跟上,進入書房。
    萬萬沒想到,她不僅猜中了,眼前人甚至就是那盛名與天下的殷歌!
    百晉大國師,據說風華絕代的殷歌,下令追殺殷羿丞的人!
    秦楚楚管不住自己好奇的雙眼,隻見他一襲白衣,兩手空空,瞧著也不是絕世高手的模樣。
    由殷濘帶進來的,總不會是親自上陣前來刺殺吧?
    殷羿丞同樣在看他,不過沒有看很久。
    他過來牽著秦楚楚在椅子上坐下,才回過身來,“二叔。”
    媽耶,殷四叔,殷二叔?
    乖乖坐下的秦楚楚決定不吭聲,專心吃瓜,看看這到底咋回事。
    “放心吧,他不會追殺我們了。”殷濘朝他低聲解釋了一句。
    “這是為何?”
    秦楚楚知道殷羿丞被追殺的原因,【銀狼現身,功蓋其主】。
    為了不讓族人蓋過家族所侍奉的君王,所以痛下殺手,這是何等的忠誠!
    可現在怎麽不動手了呢,明顯殷羿丞得到了北梁,更容易對百晉下手了吧?
    第一次親眼見到殷歌,他卻是過來和解的。
    說和解也不正確,而是逼著殷羿丞立下血誓。
    按照他的說法,這一切都是他的布局。
    在殷羿丞十六歲,化出狼形的那一天,他徹夜未眠,想出此計。
    殷氏家族與百晉有過血誓,永世不得違背。
    在兩者相互衝突的情況下,他不可能置族人於不顧,也不願就此手刃親侄兒。
    在他刻意的放逐引導下,殷羿丞才能順利的從百晉逃脫,並且進入北梁。
    此為‘禍水東引’。
    把殷羿丞的人馬陸續輸送過去,在那一片土地上成王成皇。
    這個解釋無疑令人驚訝,殷羿丞一直以為是自己拚命逃出來的。
    殷歌攏著寬大的衣袍,淡淡道:“我還把老四送過來了,老三在家給你傳消息。”
    被點名的殷濘摸摸鼻子,道:“我可不是臥底,隻是這樣才能化解血誓的壓迫……”
    “原來如此……”
    殷羿丞不由苦笑。
    他前後一想,立即明白了。
    “二叔真是……用心良苦。”他朝他彎腰做了一揖。
    在之前,他曾一次次的想,為何族人可以如此絕情。
    和睦的叔叔哥哥們,瞬間反目,在一次次追殺受傷中,哪怕他有過各種幻想,也被一一推翻。
    直到此時此刻,殷歌親自前來,親口訴說,他才知不是一場夢。
    而這位國師所要的,就是羿王不侵百晉國土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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