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壘不是一座城。

    而是一座壘。

    或者說是一個要塞。

    因為是要塞，所以很堅固。或者說，有十個提拉西莫那樣堅固。僅僅是高聳近百米，厚達七八丈的城牆，就可以使太多的惡念望而卻步。

    即便是當時西部平原獸人族大舉進攻克裏斯汀的時候，首先擺在他們麵前的就是故壘。近萬獸人族士兵圍城十三夜，鮮血浸紅了城下江水，浸紅了臨江懸岩。

    未進城中一步，未踏城牆一步，故壘居高臨下據而守之。

    直到諾克薩斯侵占克裏斯汀。

    說來可笑，或許是因為與自己臨界的小國未曾臣服於自己而太過不爽，亦或者帝國本身便有著擴大疆土的強烈欲望，終於在很多年前的某天，諾克薩斯入侵，七天之後，克裏斯汀成為帝國的附屬國。

    而帝國首先攻占的，便是故壘，並且在攻占故壘的時候，未費一兵一卒。

    隻來了一個人。

    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一斧劈開了人們用三十年的血汗築起的城牆，劈開了故壘可禦天下敵的信念，劈開了它那見過多少屍骨寒江的蒼老麵孔。蒼蒼巨岩，巍巍要塞，在那個人麵前，如同兒戲。

    他不是兵，不是卒。

    他是諾克薩斯帝國的大將軍。

    他叫德萊厄斯。

    然後故壘就慢慢被人遺忘——當時建造故壘的目的也僅僅是抵抗諾克薩斯的入侵。然而當克裏斯汀真正成為諾克薩斯的附屬國之後，故壘的存在似乎沒有了意義，許多年以後，也不知是否會有人記起那曾經血染的江水，那曾經巋然的城牆，那曾經可禦天下敵的信念，那曾經的故壘。

    不知道當年德萊厄斯在這座要塞上留下的傷痕，現在有沒有被它舔拭幹淨，是否依然可以巍峨在克裏斯汀的邊界，眺望著諾克薩斯。

    銳雯不曾忘記，在很小很小的時候祖父對自己說過，故壘是克裏斯汀唯一一座不是城的城。銳雯不解問道，那其他城呢？

    土丘而已。

    老人說的話總是有一定的道理，很多自己曾經嗤之以鼻的事情總是一語成讖，可這也不是銳雯選擇故壘的真正原因，他沒有告訴小小安，沒有告訴托尼，沒有告訴布萊恩特，沒有告訴庫修斯，隻是潛藏在心底。

    他要帶著大家去故壘的真正原因隻有四個字。

    諾克薩斯。

    銳雯並沒有指望故壘那可禦天下的城牆——要知道那可是可以踏平整個克裏斯汀的軍隊，幾萬？幾十萬？提拉西莫也好，故壘也好，整個的克裏斯汀在這樣的軍隊麵前，太過蒼白無力。

    隻有帝國可以抗衡帝國。

    很多人都不曾看破這一點，就像走在一個茫茫的棋盤之中，而真正看清局勢的往往是那些局外人。銳雯當然不是局外人，但是從英雄聯盟那個神奇的世界中，作為一個頂級上單的自我修養，就是對整個時局的把握，知道自己何時該去牽扯兵線，知道自己何時需要傳送，知道自己何時該去繞後開團，然後奠定這一局比賽的勝利。

    故壘就在諾克薩斯的邊界，是離帝國最近的地方，因此銳雯決定帶著自己的隊伍不惜一切代價要趕往故壘。那當然是一段崎嶇的路，但是卻可以到達最安全的地方，至少要在暗影帝國的軍隊形成合圍之勢前，趕到故壘。

    現在銳雯缺少的，就是時間。

    可現在依然晚了一步。

    逃亡的第三天，某山林。

    銳雯仔細地聽著自己的斥候小隊傳過來的消息，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隻是翻了三座山頭，就遇到了敵軍了嗎？”

    老人的副官西卡顯得有些緊張，因為剛才的快馬加鞭，他的額上已經有了不少汗水：“是的領主大人，就在我們前進的路上，大概有六裏左右。”

    “敵人有多少人。”

    “幾百……”西卡看著銳雯有些淩厲地目光，低聲道：“至少四百的死靈。”

    “繞不過去嗎？”

    “可以，但是需要繞很長的一段路，至少也要多走兩天才會到達故壘，這還隻是算步兵行軍速度的情況下，如果加上那些難民，恐怕需要的時間更久一些。”

    “領主大人，我們的軍糧已經不多了。”老人在一旁小聲提醒。

    銳雯沉默了一下，也就是沉默了一下。

    “四百死靈而已，幹了！”

    ……

    ……

    提拉西莫。

    如今的提拉西莫，沒有嫋嫋升起的雞鳴犬吠，沒有十裏傳香的飄揚酒旗，沒有哭喊沒有掙紮，沒有人活著的氣息，淒冷，寂靜，如一座死城。

    街上是沒有盡頭的死靈，它們的步伐很整齊，腳步聲也是一模一樣的沉重，向著不同的方向前進。

    方向有許多個，是那些掙紮到最後的城，方向也隻有一個，就是人類還存活的地方。

    城主府。

    當時華麗而堂皇的城主府，如今已是一片死寂。被銳雯一劍劈開的廢墟，還孤單地停留在那裏，殘磚斷瓦，傾塌的古堡，似乎在訴說著一個悠長的故事。

    這裏出現了一個年輕的魔族，和貝利亞爾有些相似。俊美，高貴，淡紫色的眼眸冷漠而又陰翳。

    他走到了被銳雯一劍穿胸的屍體旁，那是一個高等魔族的屍體，那是他的親弟弟。

    可他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酣暢的笑意。

    “我愚蠢的弟弟，死在這裏，差不多是你最好的歸宿了吧。”他舔了舔薄薄的嘴唇，喃喃道，“畢竟，當哥哥的親自下手，還是有些不忍心的，對不對。”

    他說著不忍心，然而眼眸裏全是殘忍。

    他一腳踩碎了貝利亞爾的頭顱，看著那淡紫色的眼睛在他的腳下擠壓變形，碎成一灘濃水。

    他抬頭望著廢墟的痕跡，靜靜地閉上了眼睛，良久睜開。

    “隻出了一劍。”

    “青銅巔峰，亦或白銀初階。”他喃喃自語，卻微微皺了皺眉，“隻是，怎麽沒有元素的痕跡。”

    這時，他突然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腳步聲太過沉重，並不像死靈發出的聲響。

    他回過頭去，知道腳步聲為什麽那麽沉重了，那是一個身披黑色重甲的騎士，他的身下，是一隻巨獸，一隻燃著幽冥火焰的戰狼。

    重甲騎士開口，嗓音有些沙啞：“安度西亞，成為德約墨爾家族的唯一繼承者的滋味怎麽樣。”

    “還算不錯，不過你到這裏來有什麽事？不帶著你的幽靈狼騎去踏平克裏斯汀的其他領地，反而跑到我這個指揮官麵前來。”

    “隻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情，那些逃亡其他主城的人類都已經被屠殺殆盡。”

    “怎麽，這不是很正常地事情嗎。”

    “但是西北方向，未知的山林裏麵，有人突破了我們的封鎖，四百多死靈全軍覆沒。”

    安度西亞微微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殺意：“一群掙紮的蛆蟲……”

    “一個都不要放過，你親自去，幹掉他們。”

    重甲騎士點頭，轉身欲走。

    “等等。”安度西亞叫住了準備離開的重甲騎士，指了指地上的廢墟道，“這一劍在你眼中如何。”

    重甲騎士不屑一笑，遠走。

    “區區白銀初階，焉能與我相提並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