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斯汀，故壘。

    聖堂。

    銳雯自己也沒有想到，故壘這樣一個小小的領地之中，會有聖堂的存在。

    真是個意外地驚喜。

    聖堂是一個教會，興起於德瑪西亞，但卻並不屬於任何一個帝國。

    它隻是一個組織，略微帶有那麽一絲宗教色彩。聖堂的信徒恪守且遵從著自己的內心，他們信奉光明，崇拜光明，在聖堂的《神前言》中便這樣寫道——太初，光破混沌而創世紀。

    太初，就是這個世界最原始的樣子，而聖堂的創始人認為，是光創造了這個世界，創造了生死，創造了善惡。

    於是他創造了聖堂。

    光代表著純潔與希望。能夠覺醒光屬性的人，往往內心足夠純粹，也隻有覺醒了光元素的人，才有資格成為聖堂的騎士或是牧師，有些白銀黃金的強者，因為元素的覺醒並不是光元素，所以傾盡一生也隻能是聖堂的教徒。

    不得不說，聖堂是一個極為龐大的組織，擁有著極為龐大的力量，但是最恐怖的地方卻在於它的滲透性——因為不參與任何帝國的軍政，並且恪守帝國的法律，幾乎是在每個人類國家中都會有聖堂的存在，即便是德瑪西亞與諾克薩斯兩個不共戴天的帝國，居然共同默許了聖堂的存在與發展。

    沒有人可以說清楚聖堂的目的是什麽，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聖堂是人類的教會，所以厭惡魔族；聖堂向往光明，所以拒絕黑暗。

    敵人的敵人，自然就是朋友。

    圓桌並不大，坐滿了人，但是很安靜。

    銀甲白衣的中年騎士與衣衫襤褸的少年安靜地對峙著。

    桌上的其他人——牧師、祭祀、老人，布萊恩特、庫修斯，都成了陪襯。

    “故壘可禦天下敵，為何不守？”

    “沒有援軍，便是死局。”

    “我是聖堂的傳教騎士——就像人類帝國的開拓騎士去開拓帝國的疆土一樣，我的任務是到新的人類國土去傳播光明。你讓我和你一起逃走的話，總要有一個讓人信服的理由。”

    “那好，卡洛斯先生，你是與黑暗為敵……”

    “光明從來不會畏懼黑暗，銳雯先生。”卡洛斯微微皺眉道，“所以光明也不會逃避黑暗。”

    “不不不，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打斷別人的談話可不是一個禮貌的舉措。”銳雯微微笑了笑，接著說道，“我是說，你是想與黑暗為敵，讓光明的火種孤獨地死在這裏，還是和我一起殺回去，繼續你偉大的事業，讓更多的人沐浴在光明之中。”

    卡洛斯望著銳雯，眼前的少年神色中依然帶著一絲長途奔波的疲憊，慘烈的戰鬥讓他的貴族服飾有些破爛不堪，但卻掩蓋不了他的自信與驕傲。

    也正是少年從靈魂中散發出來的自信與驕傲，此刻正在感染著自己的判斷。

    他沉默了良久，方才開口道：“真是狡猾的言論，銳雯先生。”

    “不過讓你失望了，我依然是那句話，光明不會畏懼黑暗，也從來不會逃避黑暗。”

    似乎是預料到了這個結局，銳雯抬起頭，平靜地注視著卡洛斯：“這就是你的決定？”

    “這就是我的決定。”

    “既然你心中早就有了決定，我說與不說又有什麽用？理由是自己給的，又不是別人施舍的。我早就該知道才對，像你們這種迂腐的笨蛋，隻是淪為信仰的奴隸罷了，你們就守著這個地方，慢慢等著所謂的光明來拯救你們好了，一群笨蛋。”

    言語微諷，但更多的是失望。

    卡洛斯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他望向銳雯的目光中帶著一絲不悅，慢慢起身。

    氣氛有些凝固，老人的手悄悄地撫上腰間的劍柄，雖然沒有看著卡洛斯的一舉一動，但是老人已經鎖定了卡洛斯的氣機，隻要對方稍有過激的舉動……

    “銳雯先生。”

    銳雯抬頭望他，輕笑一聲道：“怎麽，覺得我說的不對？”

    卡洛斯搖了搖頭：“隻是覺得，你的衣服該換了。明日我們並肩迎敵的時候，我可不希望你還是這個樣子。”

    “不是這個樣子又如何……等等，你說什麽？”銳雯微微一怔，有些驚喜。

    聖堂的騎士露出了狡黠的笑意：“我是說，明日我們並肩迎敵的時候，身為戰場上的指揮官，總要穿的帥氣一點，不是嗎？”

    “可……可你不是說，你們不會畏懼黑暗，也從來不會逃避黑暗嗎？”

    “我們沒有逃避黑暗，銳雯先生。”卡洛斯的神情漸漸變得有些嚴肅，“昨天你們來的時候，我就接到了線報——暗影帝國幾乎是把這附近的所有死靈全部集結了起來，堵在了我們去諾克薩斯的路上；不僅如此，對方還有一個小隊的幽靈狼騎。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銳雯先生。我們回去的路，不是小片的死靈，不是簡單的突圍戰，不再是隻需要騎士的衝鋒那樣簡單了。”

    銳雯的眉頭也深深皺了起來：“對方有多少人？”

    “五千死靈，至少五千。”卡洛斯沉默了一下，繼續道，“還有三十多個幽靈狼騎。”

    “為什麽這群死靈會突然集結，甚至當時攻陷提拉西莫都未曾用到的幽靈狼騎用到了這裏——難道對方已經察覺到了我們要突圍去諾克薩斯的意圖嗎？”

    “恐怕是的，銳雯先生，在你們到來之前，不少逃過來的難民告訴我們，那些死靈隻是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周邊的城鎮裏麵，從未有過這樣大規模的集結，而在你們來後不久——它們就有規律地集中到了一起，而且就在漠崖之下。”

    “漠崖？”

    “一處斷崖，有些平緩，在一個無名的山丘之上，因為靠著那片大漠，所以叫它漠崖。那個無名的山丘是我們去諾克薩斯必須要經過的山丘，那片大漠也是我們去諾克薩斯必須要經過的大漠。”

    “那我們必須要抓緊時間了，既然對方知道我們想要突圍去諾克薩斯，說不定還會有援軍過來。”

    “說的沒錯，銳雯先生。”

    “明天？”

    “明天。”

    銳雯沉思了一下，抬起頭望著卡洛斯，淡然一笑道：“那一定是一場惡戰。”

    “是啊，那一定是一場惡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