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雯離開兩人後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的布局很是不錯，也十分寬敞，放到上一世大概可以成為某個五星酒店的豪華套房。有一排大大的窗戶，可以看到外麵的景象，大致上是沒有什麽意思的——因為除了白色的流雲，就是白色的流雲，無非是長得像棉花或者棉花糖的區別罷了。

    桌上是精致的糕點，銳雯靜靜坐在雪虎毛皮製成的絨毯上麵，從桌上拿起一塊點心不緊不慢地吃著，在想一些事情。

    每一個境界會出現一個技能點，這是銳雯晉入青銅之後偶然的發現。然而這就像是一個幌子一樣，並不是想學什麽技能就可以學什麽技能。折翼之舞的三段劍技太過強大，隻是憑借斷瀑一劍，自己便可以和剛剛觸碰到法則的強者正麵抗衡，更不用說接下來的兩段劍技了。

    所以正如銳雯猜想的那樣，另外的兩段劍技根本就學不了。

    不過銳雯倒是點出了折翼之舞的基礎劍術。

    基礎劍術是衡量一個劍士實力最直接的東西，在瓦洛蘭大陸上有不少的劍術大師。雖然不一定每個劍術大師都有很高的修為，但是鉑金之上，那些化劍為域的強者，在劍術上都有極高的造詣，至於更為強大的神聖領域，單憑劍術便足以傲視天下的四大劍聖，更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虛空之劍卡薩丁，殺戮之劍亞托克斯，疾風之劍亞索，閃劍菲奧娜。即便是同為神聖領域，這四人破敵也僅僅是數招之間的事情，歲月累積的修為，在那種登峰造極的劍術麵前，如同草芥。

    其實銳雯很早的時候就體會到了劍術的重要，從藍樺堡月下的第一次揮劍，到提拉西莫的那場刺殺，再到後來經曆的大大小小的戰爭，劍術幾乎是銳雯在戰場上生存下來的唯一法則。從一開始的諾克薩斯低級軍用劍術，到後來的諾克薩斯軍用劍術，銳雯幾乎已經將自己的劍術修習到了一種極高的境界。

    而當他的劍術達到一種境界的時候，自然也發現了劍術的不凡之處。

    出劍便決定生死。

    他還清晰記得自己在大漠上麵與歐利昂的那場戰鬥，倘若不是自己的劍術勉強封住對方的進攻，恐怕自己早就是對方的劍下亡魂了吧……真正的戰場上，漫山遍野的敵人，鋪滿視線的敵人，容不得你耗盡體力去使用劍技。殺一人是劍，殺十人百人，而自己毫發無傷仍有餘地者，那便是劍術。

    可劍術的修習太過困難。

    戰場無疑是磨練劍術最好的場所，然而那隻是技巧上的磨練，銳雯的諾克薩斯軍用劍術修習至的時候，發現劍術經驗的上漲已經困難到了一種令人發指的地步，直到後來他領悟了勢，融勢於劍之後，便感覺原本不怎麽上升的經驗值又開始了緩緩的上漲。

    至於後來與蓋倫交手……好吧，那根本就不算是交手，隻是對方像毆打小學生那樣另類的表達方式罷了。

    雖然輸的有些淒慘，不過也是獲益良多，臨行前蓋倫那幾句寥寥數語更是有種讓自己撥雲見霧的感覺——原來自己之前的理解一直都是錯的，真正的劍術，是技巧，是勢，是心境，是元素，是真理，是法則……

    你可以把其中的每一項都提升至巔峰，可真正的偉大卻是把它們糅合在一起，你出劍，這一劍便是你的道理，這一劍便是你的心意。

    銳雯輕輕歎了口氣，那樣的境界，似乎與自己還是有些遙遠。自己僅僅是把勢與技巧融合在了劍術之中而已，連元素都沒法做到，或者說，即便是他已經到了青銅巔峰，依然有些不明白自己覺醒的元素究竟是什麽。

    銳雯曾一度認為自己覺醒的元素是時間，但似乎並不準確，時空是瓦洛蘭大陸上麵最為神秘的元素，沒有人可以操縱時間。時間逝若流水，凡人的指縫中又如何能捉住呢？即便是恕瑞瑪沙漠裏麵，那位在時間亂流中一夕成聖的皇帝，對時間依然恭謹如奴仆。

    可銳雯知道，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仿佛你切斷了時間的流，瞬間似乎在眼中變為了永恒。大漠中的最後一劍斷瀑，帶給銳雯的，就是這樣的感覺。可是他切斷時間的瀑流太過困難，使出那一劍之後便已經身心俱疲，這種元素甚至比斷瀑還要危險。

    而點出折翼之舞的基礎劍術之後，事情終於有了改觀。

    折翼之舞的劍術，竟可以融入自己的元素。

    雖然隻是小小的使用，但是卻帶來了意想不到的驚喜。銳雯臨走前與卡洛斯切磋劍術的時候，因為受傷在身，這種不自量力的行為還被聖騎士小小地鄙視了一把，可結果卻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十三劍。

    銳雯隻用了十三劍便把劍架在了卡洛斯的脖子上，對方的出劍如同陷入時間的泥淖，緩慢而又笨重，而折翼之舞更是驚豔了自己太多太多，銳雯的感覺就是——係統在引導著自己出劍一般，即便是自己的劍術，卻給了自己深深地感悟與震撼。

    我是如何使出的那些劍……這是銳雯在那場比劍結束後，腦海中唯一存在的想法。

    於是日子便在銳雯的悟劍中漸漸過去，從帝國到學院大抵是七天的路程，銳雯在這期間倒是蠻想融入這群少年之中，不過卻有些悲哀地發現，這群少年幾乎都是單打獨鬥的莽漢，誰也不怎麽待見誰。合得來的就那麽幾人，而銳雯也不過是與那個叫做止諾的少年算的上友善……

    第三天夜晚的時候，不知怎麽的下起了雨，黑黢黢的天空，周圍是灰色的雲，這一切在飛艇上的魔法燈柔和的照射下也變得並不是那樣的可怖，夜景反而有些溫文爾雅的味道，就像雨夜中無人的街道，孤獨卻並不憂傷。

    雨並不是很大，所以銳雯便在飛艇的甲板上，默默地看著風景。

    隻是在默默看著風景的時候，銳雯輕輕地看向從眼簾中跌落的一顆小小的雨滴，從夜空中快速劃下的線漸漸凝實，變成了雨滴原本的樣子。

    確是一滴雨珠，不過卻沒有像其他的雨滴那樣，在厚重的甲板上麵跌碎成千瓣萬瓣，而是靜靜停在了銳雯的眼前。

    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銳雯看著從自己眼前的經過的雨珠漸漸停留成一麵水鏡，翻來覆去倒映著自己並不清楚的樣子，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勢真是個好東西……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銳雯微微皺了皺眉，眼前的那片薄薄的水鏡悄然跌落，和千萬雨滴一樣碎在了甲板上麵。

    之後，雨聲中漸漸傳來了腳步，一把小傘不知何時撐在了銳雯的頭頂。

    “你……好像很喜歡看風景呢……”

    銳雯回過頭去，看著晨汐為自己撐著傘，卻很小心地保持和自己距離的樣子，輕輕一笑。

    “並不是，隻是單純地想淋雨罷了，所以……”他看了一眼少女努力撐高的傘，不再言語。

    “這、這個樣子嗎……”晨汐似乎鬆了口氣一般，把傘移開，看了銳雯一眼後便錯開了自己的目光。其實她心裏對銳雯是有些小小的好奇的，有和大家相同的好奇在裏麵，一位修為很普通又沒什麽壯舉的人為什麽會得到學院的青睞。至於另外的好奇，是覺得這個人的行為舉止也太……特立獨行了些。

    哪有人夜裏喜歡出來淋雨的？而且銳雯這幾天不著痕跡接近大家的樣子也被自己察覺到了，她雖然性格上有些內向，但是內心還是很聰慧的，自然可以看出來這樣的接近方式。隻不過對方似乎沒有其他目的，隻是想單純的接近罷了，至於得不得到理會，對方好像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

    好、好隨意啊，貴族之間的交際，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吧……

    她低著頭，小聲道：“其實，斯托克他們都沒有惡意的，隻是大家平日裏也是那樣的性格……”

    “我知道。”銳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高冷少年嘛，逼格高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

    “哦。”少女輕應了一聲，心道這人又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可還是忍不住地慢慢想著什麽是高冷和逼格。

    一陣沉默。

    “銳雯……大哥，那個……那個毛毛蟲，你是知道答案的對嗎？”

    “啊，你說這個……”銳雯有些奇怪地看了晨汐一眼，“為了這個叫我一聲大哥，豈不是虧了？”

    看著晨汐變得有些窘迫的樣子，銳雯好笑地搖了搖頭。

    “因為它說謊了。”

    “嗯？”

    “因為走在中間的那隻毛毛蟲，說謊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