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他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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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試一下都不試一下,就這樣放棄,豈不是可惜?”微微低沉的話語從崔斯特口中傳來,他輕輕抬了抬帽簷,如鷹一般逼人的眸子逼視著銳雯,“又或者,你究竟想不想留在學院?”
銳雯望著眼前那本應該停留在回憶中的人物,眼眸中是藏不住的驚訝與慨歎,他小心翼翼地壓下如故友重逢一般的情感,看著崔斯特認真說道:“能不能留在學院本來是一個無所謂的事情,但是從書卷出來之後,因為某個人的緣故,還是想留下來看一看。”
崔斯特輕輕扣住帽簷,嘴角微微揚起一絲笑意:“小子,你好像認識我?”
“隻是聽說。”
“隻是聽說?”
崔斯特手中的卡牌停止了跳動,他用兩指夾著那張卡牌,在銳雯的眼中輕輕晃了晃:“牌麵是達裏斯的女巫,你在說謊。”
銳雯不可置否的一笑,卻見崔斯特收回了卡牌接著說道:“這麽說你還是想留在學院?”
“算是吧……”
“算是?這種把學院當做阿貓阿狗的口氣,我喜歡。”崔斯特笑了笑,轉過身去,看著恭敬垂首在一旁的中年男子和依舊坐在書桌旁看書的老教習,隨意道,“喂……莫離,這小家夥想進學院,你怎麽說?”
莫離……
銳雯有些驚訝地看了看那位老教習一眼,想起剛剛自己隨意翻了翻的書冊,心道那詞集竟是這老人寫的?
“我怎麽說?我說的很清楚了……”老教習慢慢合上手中的書,看向崔斯特,“在放榜之前完成七卷考題,及格的話便可以進入學院。”
老教習說完之後,便繼續看起了自己的書,不打算再理會崔斯特。
崔斯特似乎早就知道老人會這麽說,聳了聳肩,來到中年男子的位子上坐下,翹起腿看著對麵的老人,輕聲道:“我知道我說不過你,所以幹脆也沒打算跟你扯嘴皮子,文院武院分而治之,我一個武院的人也管不了文院的事情,可總有人能夠管文院的事情。”
老教習微微皺眉,抬起了頭:“就算你找到文院的院長都沒有意義,規矩就是規矩,更何況讓他重新考試,已經是有所逾越了。”
“文院的院長?可惜啊可惜,這次找的並不是她,或者說我根本就沒有找任何人,而是有人找上了我。”
“誰?”
“先生。”
老教習騰地一聲站起,眼神中竟是難以置信的喜悅與激動——能被崔斯特這樣叛經離道的人尊稱一聲先生,整個學院,甚至整個大陸也唯有一人!他知道崔斯特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說謊,也不會讓任何人在這種事情上說謊。
所以他幾乎激動到不能自持。
旁邊的中年男子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他不明白那兩個字究竟有怎樣的力量,竟能讓他的老師失態到如此模樣!
“真……”老教習搖了搖頭,沒有再說出那個很幼稚的字,他輕輕喘了口氣,雙手還在輕輕顫抖著,卻擺出一副異常恭謹的模樣。
聲音微顫。
“先生……他說了什麽?”
崔斯特望著眼前的老教習,平靜道:“先生希望這小子留下,但也不至於讓你太過為難——文試的成績便由一科來定論吧,讓這小子隨便在七卷卷宗裏麵挑選一卷答題,及格便入學院……還有,先生希望你認真評判,不要遷就他的想法。”
老教習微微怔了怔,方才輕輕頷首:“先生隻一句話便是,何須顧慮到我的為難,在先生麵前,身為學生的我又哪裏有資格為難。”
“嗬,剛才你可不是這麽說的……”崔斯特幹脆把腳放在了桌子上,半躺在椅輕輕彈了彈帽簷,“就算你找到了文院的院長都沒有意義,規矩就是規矩——這話才是你說的吧。”
“嗬……”老教習淡淡一笑,“先生說的話,才是規矩。”
“所以……”崔斯特輕輕打了一個響指,“小子,輪到你來選了。”
銳雯輕輕皺了皺眉,他真的很好奇這個所謂的先生究竟是誰,老教習放在一邊不說,崔斯特給他的感覺就已經如同一座山嶽,他甚至不敢猜測對方的實力究竟強到了一種怎樣的地步——聖者?甚至大師?
而能夠讓這樣的人尊稱一聲先生的,又是怎樣的存在?
老教習從書桌下拿出七卷試題,慢慢地擺放在書桌上,看著微微發怔的銳雯笑了笑道:“這就是那七卷試題,最好答的,自然是史科,既然諾克薩斯給你報了文院,想必這些對你來說並不會很困難。”
並不會很困難……我特麽根本就不知道好不好!
銳雯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為難的表情——他伸手要去看一下別的卷子,卻被老教習一手抓住。
“你先莫慌……我知道史科這樣的題目雖然簡單了些,但畢竟很容易得甲上,你大可不必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去選一些別的卷宗,先生希望你進學院,自然是看中了你的某種天分,所以不用太過冒險……”
冒險你妹啊,我特麽根本就不會史科好不好!銳雯在心底默默腹誹了一句,卻露出了一絲笑意:“既然那位先生說過,讓我自己挑選,那就由我挑選就是……老先生您不必太過緊張,我隻是看一下其餘卷宗的題目罷了。”
老教習搖了搖頭,似乎認定了銳雯不屑於選擇史科的事實,輕輕歎了口氣,又從書桌下拿出了些卷宗——隻是這次的卷宗盡是白色宣紙,與剛才的七宗試題有太大不同。
“這是?”
“這是其餘六科得甲上的卷子……立意都很正確,你可以參考一下。”老教習溫和地笑了笑,示意銳雯隨意翻看。
次奧……這是赤裸裸的作弊好不好!
銳雯頗為無語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幕,心想崔斯特口中的先生究竟是何方人物,竟讓閱卷放榜的老教習做到如此程度!
他隨手翻開了一卷試題,讀著讀著,卻輕輕挑了挑眉。
“有意思……易大師一劍挑翻了巨神峰,然後讓我寫下對文武的看法?”
銳雯瞬間明白了文院的試題裏麵的陷阱,好笑地搖了搖頭,翻到了試題前麵,兩個大大的字出現在了自己眼前——論科。
老教習卻微微皺起了眉:“這是七卷試題中最難的一卷,有個德瑪西亞的小家夥倒是答得不錯,也是這次文試中唯一的一卷甲上,你若非要答,可以參考一下。”
老教習說完,便將一張答卷放在了銳雯的麵前——蠅頭小楷工工整整,頗有些賞心悅目的味道。
答卷的學生叫做諾夏。
諾夏?和諾冬有關係?
銳雯接過那張答卷仔細地看了起來,當他看到那句“天下皆文,何來武夫”的時候,不由得冷冷一笑。
真能放屁!道理於知行,知行於文?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大陸,道理永遠都站在強者的身邊。
就像帝國有帝國的道理,所以安布雷拉,提拉西莫,克裏斯汀……都成了回憶。
因為還不夠強啊……
銳雯丟掉了那張答卷,閉上雙眼,想起了書卷中,那驟雨初歇,雲霧傾瀉而下的一劍。
那是數裏的劍壑,快要斬了半個巴山!
“狗屁的道理!”
他沒有給老教習勸說的機會,在書桌鋪好的宣紙上筆走龍蛇後,毫無留戀的推門而出。
老教習慢慢走到了那張答卷旁,見到的卻是龍飛鳳舞的幾行狂草!像是放肆到極點的劍意——
家事,國事,天下事。
都是一劍的事。
老教習怔怔地望著這張答卷——這是對文的不屑一顧,他本該大怒才對,然而很久很久之前他見過的某一劍,在這龍飛鳳舞的字中,竟穿越了回憶的長河,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腦海。
似曾相識,所以老教習喃喃自語。
“誰的一劍?”
崔斯特慢慢站起,也要推門而出的時候,笑了笑。
“先生的一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