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綺換好衣服，用手指當梳子理著頭發。頭發散開會不會顯得成熟些?

    把發簪取下還頭發自由，發如瀑布傾灑，淹沒了纖弱的肩膀，遮住了還有些青澀稚嫩的臉頰。

    原地轉了兩圈，自信多了。

    小跑穿過大殿去前門找墨涵，回頭看到雷尊雕像也沒那麽嚇人了。

    “伯伯你答應過我的，可不能耍賴。”沙綺心裏嘀咕道。

    雷尊眼睛瞪的很大，像是在說“嘿，我答應什麽了?”

    聽到腳步聲，墨涵轉過頭。

    一刹那，他有點晃神。

    朱紅色斑駁大門後露出半個身體，沙綺正傾身跨過門檻，長發向前滑過肩膀。

    抬起頭，長發遮去稚嫩的臉頰，稍顯羞澀的笑了笑，下巴像初露清水的尖尖荷角。

    另一隻腳跨過門檻的時候，衣擺飄動。沒有像往常一樣跳一下，而是雙手背在身後笑嘻嘻的看著墨涵等著他的讚美。

    要不是素鞋麵上染上淡淡黃土，還真以為是飄然的仙子。

    “好看！”墨涵立即說道。

    “還有呢?”沙綺期待問道。

    “漂亮，”墨涵補充道“像花仙子。”

    沙綺還不滿意，挎著墨涵的胳膊央求道“你看我現在像多大啊?”

    “十四歲！”

    沙綺從墨涵眼中看出了他對自己變化的驚訝，可就是不肯說，嘟著嘴瞪著眼以示不滿。

    墨涵摸摸她的頭，安撫她的小小情緒。

    夕陽跨過天龍江，穿過龍門結界，把近處的荒涼破敗和遠處的青峰都籠罩在內。

    雷殿匾額下，金色陽光中的白衣映出粉霞，古老的雷尊殿不再顯得那麽寂寥。

    兩人回到大殿，墨涵盤坐在鋪在地上的被褥旁療傷。

    沙綺靜悄悄的抱著腿看著墨涵，坐累了躺下看著大殿頂，彩繪畫上的日月星辰像是有閃光，揉揉眼什麽又看不到了。

    側過身用胳膊枕著頭，墨涵還是跟雷尊雕像一樣一動不動。

    視線越來越模糊，靜靜的睡著了。

    月光從大殿坍塌的東南角灑了進來，盤坐著的墨涵和安靜睡覺的沙綺被月光籠罩。

    “爹，阿娘！”

    墨涵急忙睜開眼，單膝跪在地上，輕輕拍著沙綺的肩膀。

    沙綺喊了一聲身體抖了下又安靜下來。

    月光下，沙綺的臉頰被頭發遮掩，隻看到眼睫隨著輕柔的呼吸微動。

    她的手掌朝上，腫的像翻過身的青蛙鼓起的白肚皮。

    墨涵輕輕的展開她的纖細皙白的手指，手背上被蔓藤的刺劃了幾道血痕。手掌和手指肚上有很多處被刺到，雪白的手上泛著朵朵殷紅。

    墨涵取出一套衣服輕輕給她蓋上，又取出方便夜色殺人的黑鬥篷套上。

    看了眼安靜睡下的沙綺，走到雷尊像前，合手道“拜托雷尊幫我照看一下小綺。”

    不知道雷尊聽沒聽的到，墨涵心裏稍稍踏實一點。

    黑影一閃穿過大門，踏著月光直飛化龍池。

    印象中，受傷之後沒有跑多久，一路飛過足有二三十裏。

    來到化龍池邊，墨涵把丈天尺握在手中，小心翼翼的往之前交戰的地方走。

    月色下的荷塘靜美，淩淩水波泛著月光，偶爾聽到水中咕嚕嚕冒泡聲。

    嘯海龍龜不見蹤影，它應該潛伏在水底，水泡是不是它呼吸發出的也說不準。

    到了之前冥河所站的位置，地上有幾灘曬幹的黑色液體，像毒又像黑血。

    掃望周圍，隻看到被他一陣狂轟濫炸後的坑洞還有狼藉的碎石。

    沿著方圓數十丈察看他的蹤跡，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西麵就是龍門結界，他不會出龍門結界跳進大江自己送死。東麵是荷塘擋路，往東的可能性也不大。

    南麵是青峰林源，北麵是青峰林源，這特麽的去哪找?往左還是往右?

    墨涵本以為弄死他不費什麽大事兒，就算費點事兒大不了再吐半桶血。

    可現在人沒影了怎麽辦?

    ‘嗚～嗚～’

    孤獨魔獸淒涼的嗚叫聲。

    怎麽那麽熟悉?

    ‘嗚～’

    劍齒獸！沒錯就是劍齒獸！

    墨涵在月光下靜止不動黑影漸漸消失，他本人已經朝著龍門結界飛去。

    墨涵的頭探出結界，他怕出去進不來了不敢把整個身子出去。

    鋒利的劍齒，燈籠大的眼睛，犯傻充楞不服就幹的凶悍眼神不是它是誰！

    金色的長毛半幹，應該趴這裏有段時間了。

    它自己不敢跨進結界，感受到墨涵的氣息才嗚嗚叫。看到墨涵探出頭，興奮的蹦起，腳下濕漉漉的青石一滑差點跌趴在地。

    墨涵看它要嚎一嗓子，急忙噤聲道“噓！小綺在睡覺。”

    夜色這麽靜，它這一嗓子還真能把小綺嚇醒了，她醒來看不到自己別再跑丟了。讓冥河聽到聲音，他再隱藏起來就更難找了。

    劍齒獸愣了下點點頭，仗著墨涵的勢跨過結界。

    墨涵嘿嘿拍著劍齒獸，還以為見不到了。再次相見心裏莫名的激動，抽了下鼻子抹了下眼有點濕。

    劍齒獸一副在百萬軍中過關斬將榮耀歸來的得意樣，抬起腿。

    一人環抱不下的腿傷痕累累，毛也掉了不少，腳上很多血都曬幹了。看看，看看，腿上都是傷。

    墨涵懷疑它是故意不舔掉展示給自己看的。

    劍齒獸臥在地上，轉過頭舔背上的傷口。數道傷口都有兩三尺長，裂開露出鮮紅的肉，毛也知道被扯掉多少。看看，看看，背上也是傷。

    墨涵懷疑這家夥成精了，怕自己看不到還趴地上賣乖。

    從青玉戒指中取出一大瓶飼養丹，倒出三顆。

    劍齒獸也不舔傷口了，迫不及待的站起身。

    墨涵拋起來它伸頭吞進口中，嘎嘣嘎嘣嚼兩下咽下，直溜溜的盯著墨涵，像是在說我這展示半天了就給仨?

    墨涵舉著瓶子道“這都是給你備的以後慢慢吃，我就吃了一顆。”

    啥?你也吃了一顆?劍齒獸翻眼，一臉鄙視表情。

    墨涵舉起手拍了拍它的腿，拍它的頭有點夠不著，讓它跟著自己走。

    走到那幾灘不知道是黑色血漬還是毒液前，墨涵指著道“幫我找找這個人。”

    劍齒獸收起慵懶無賴樣，小心翼翼的伸頭嗅了嗅又急忙打著噴嚏甩了甩頭，像是味道很難聞。

    劍齒獸抬起頭，朝著北麵看看，又朝著南方看看，微微動著耳朵神情極為專注，像是在收尋獵物的蹤跡。

    它抬步朝北走去，墨涵感覺猜的沒錯，這黑鬼應該就是在山林裏躲著療傷。

    有劍齒獸在，冥河無處遁形。

    它每走段路就朝地上嗅嗅，而後抬起頭辨別方向再次往前。

    劍齒獸表現出的自信讓墨涵很放心，毫不懷疑它的判斷。

    踏過青草地，草木漸漸多了起來，進入參天古樹林中，月光一下子暗淡很多。

    墨涵回頭看看，已經走了數十裏了吧?小綺要是醒來會不會怕?

    她今天累了應該能睡到明早上，墨涵稍稍放心些。

    深入古樹林，前方是一座不太高的圓頂山。空氣很清涼，一路沒有遇到魔獸，隻有些小動物。像劍齒獸都不敢輕易跨過結界，其它魔獸更不敢進來了。

    可天龍族這麽大的地域，怎麽會沒魔獸?墨涵百思不解。

    劍齒獸的腳輕抬輕放，有時候腳抬起停頓一下才緩緩放下，這麽龐大的身軀竟然能做到悄無聲息。

    它眼睛盯著山壁前的一片矮叢林，墨涵知道地方到了。

    “噓，我來！”

    墨涵小聲比劃，隱藏氣息悄悄的朝石壁挪動。

    輕撥枝葉，無聲無息的緩緩落腳。跟在劍齒獸背後半天，也學會了它的落地無聲的步伐。

    墨涵靠近石壁看到有一個彎腰才能進入的圓洞口，這裏是什麽洞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黑鬼有沒有在裏麵。

    手輕輕的放在粗糙潮濕的石壁上，側著頭盡量讓耳朵靠近洞口。

    靈力探進洞內，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又集中些心神，聽到裏麵痛苦的呻吟聲。

    黑鬼肯定在裏麵，感知到他的聲音很痛苦，應該是被毒液侵蝕的麵目全非渾身肌肉潰爛了。

    不過，從他的氣息上感覺應該不會那麽輕易死去。幸虧找到了，要是讓他恢複哪怕一層功法也足以要命了。

    墨涵突然發現裏麵的聲音和氣息全消了，冥河應該發現了墨涵。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有劍齒獸在他還想逃?笑話！

    這次要弄不死他墨涵打算帶著沙綺回墨族，把蕭晴接回去，老老實實過日子，還玩個屁啊！

    墨涵朝著劍齒獸招手，劍齒獸悄悄靠近洞口身體貼近石壁，一個魔王它也不敢輕視。

    墨涵伸出右手張開五指，而後往下一拍。示意劍齒獸等冥河出來的時候讓它一爪把他拍死。

    劍齒獸這一爪拍下，收了半死不活的冥河的命綽綽有餘。

    劍齒獸點點頭，曉得！

    墨涵對它翹起大拇指，喝了一肚子水狡猾多了，配合起來極為默契。

    “哼哼！你也別哼哼唧唧了，我這就幫你解脫。要是有鬼魂就轉告你們暗影宗的人，你們的命爺一個一個去收！”

    墨涵輕輕的走到洞口前兩三丈處，刀山沒有，就給你嚐嚐什麽是火海的滋味吧！

    墨涵雙臂一陣，身前閃出十六道火靈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