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稽山，南贍洲越國都城外的一座千丈大山，橫亙越國數千裏，山中樹木叢生，百草豐茂，又有清流溪水潺湲而過，宛如一副活的丹青水墨畫，讓人不忍踏足，生怕破壞了這美煞凡人的景色。

    隻可惜，美好的事物總是短暫的，這美煞旁人的景色也一樣，總有不識風雅的糙人前來毀壞。

    寧靜終究被打破，轉瞬間風聲驟起，林鳥似驚弓般紛紛飛走，隻餘下無數落葉在空中起舞，象征著本該屬於自然的已經被侵占。

    “哢嚓……！”

    這是地上幹枯樹枝斷折的聲音，這樣的聲音隻能是人類發出來的，因為在這片山林裏，沒有其它動物能將這根大拇指粗的樹枝踩斷。

    樹枝的斷折聲多了，腳步聲也漸漸近了，終於兩個身材健碩，背負長劍的青年男子迎麵走了過來。

    一人身著黑色甲胄，另一人身著棕色麻布短衫，長劍也被這人用麻繩縛在背後。

    “你來了。”身著甲胄的武士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淡淡說道。

    “我來了。”這個麻衣劍客，也是語氣平淡的回應到。

    甲胄武士雙眉緊蹙，他的右手已經搭在了背後的劍柄上，隻聽“嗆”一聲，一把七尺長的黑色利劍已然出鞘，在陽光的映射下，劍身兩旁細密的紋路更顯得明亮。

    “你畢竟還是來了！”

    “我畢竟還是來了！”

    甲胄武士雖已利劍出鞘，卻完全沒有先發製人的意思，反倒是與麻衣武士攀談起來，說來奇怪，麻衣武士卻也同這甲胄武士一般，二人仿佛不是先前殺氣騰騰的仇人，反倒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互相唏噓問候。

    “你本不該來的！”

    “可我已經來了！”

    麻衣武士依舊沒有利劍出鞘的意思，甲胄武士也是不緊不慢的說著廢話。

    “你來幹什麽？”

    聽聞此處，麻衣武士這下反倒沒有繼續回答，隻是默然低下了頭，似乎不敢與甲胄武士對視。

    “怎麽？現如今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了嗎？難道以前的王庭第一劍客，如今已經成為喪家之犬了？”看到麻衣武士的樣子，甲胄武士不屑的嗤笑著。

    “呼……！”

    麻衣武士深呼了一口氣，依舊語調平淡的說道：“我來此，自然是為殺人。”

    “殺人？”

    甲胄武士愣了幾息，便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捧腹大笑道：“我的耳朵沒有聽錯吧！你竟然是為殺人而來，難不成你現如今敢將這把劍拔出來嗎？廢……物。”

    甲胄武士猖狂的笑聲似乎是觸動到麻衣武士心底那不可明說的東西，他的眼皮微微動了幾下，但又很快的隱匿了下去，他的內心並不平靜，可他不能將這不平靜表現出來，因為劍客一旦說不出冷靜這個詞，那麽他便會很快說出死亡這個詞。

    麵對甲胄武士的嘲笑，麻衣武士並未多說什麽，隻是繼續低著頭，默然不語，似乎真的將外界的嘲笑置之度外。

    麻衣武士沒有反駁，這倒讓甲胄武士的笑聲戛然而止，讓他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這種感覺但凡是個人都會覺得非常不爽，更何況他與麻衣武士互為仇敵。

    很明顯甲胄武士不爽，現在的他非常不爽，看到麻衣武士沒有回話的意思，他繼續窮追不舍的叱問道：“你說你來此殺人，好！我倒想看看，你這個懦夫，廢物，今天究竟要殺什麽人？”

    “殺，該殺的人！”

    麻衣武士這次倒是回答了，隻不過他的回答依舊如此言簡意賅，且毫無感情，最起碼聽不出有什麽情緒上的波動。

    “什麽人該殺？”甲胄武士睨斜著瞥了麻衣武士一眼。

    “你該殺！”

    “哈……！”

    “哈哈哈！”

    聽到這話甲胄武士立刻想要放聲大笑，他本以為對方今天約自己前來，是想了解過往恩怨，沒曾想還真是如此，隻不過對方想殺他無異於一個天大的笑話，可笑到不能再可笑的笑話。

    他當下就想放聲大笑，隻不過在他還未笑出聲的時候，旁邊卻毫無征兆的傳出一陣大笑，讓他將自己的笑聲硬生生的噎了回去，這是今天到這片森林以來，第二次讓他不爽。

    第一次是先前麻衣武士那讓他一拳打在棉花上的不爽，這一次又是這莫名其妙的笑聲，簡直讓他如鯁在喉。

    “誰？鬼鬼祟祟的給我出來。”

    甲胄武士憤然大喊著，一旁的麻衣武士雖然在聽到這笑聲的時候眼中也閃過一絲疑惑，但他又很快將自己的情緒隱藏了起來。

    “混賬！”

    甲胄武士怒不可遏，握緊已經出鞘的七尺利劍，右手手腕猛然翻轉，順勢向著一旁數十丈高，要三名大漢才能合抱起來的參天大樹上刺了過去。

    這七尺利劍刺到這樹上的時候，就像是刺進了一塊柔嫩的豆腐裏，甲胄武士右手握緊劍柄在樹芯裏擰了一拳，這棵參天大樹哢嚓一聲從中間向兩旁斷折分開。

    隨著大樹從中間分開，一道迅捷的身影似靈猿一般從樹上躍了下來，嘴裏還大叫道：“你這人好生無禮，一言不合就要拔劍傷人，真真是個莽夫。”

    這道人影尚未落下，甲胄武士的長劍已經從斷裂的樹幹裏抽了出來，右手挽了個劍花，七尺長劍以一種非常怪異的姿勢，朝這道人影刺去。

    甲胄武士出手狠辣，沒有絲毫留情的意思，也沒有打算盤問這道人影的來曆，而是要趁其尚未立足之際，出其不意將他刺死。

    另一旁的麻衣劍客瞥了甲胄武士一眼，雙眉微蹙，顯然對甲胄武士這種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出手殺人的行為很不讚同。

    可他卻也沒有出手阻止對方的意思，畢竟他是一個劍客，對劍客來說可沒有什麽慈悲為懷的大無畏精神，這樣會讓他們更早的鬆開自己手中的劍。

    不濫殺無辜隻是他自己的處事原則，可以用來約束自己的行為，卻沒有義務去約束他人的行為。

    對於這名突然出現的少年人，麻衣武士隻是惋惜，又要有一條年輕的生命逝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