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他往往會在某些事情的特殊影響之下，改變自己之前對某件事或者某個人的看法。

    就如悅來茶樓的老板，之前說什麽也是不肯相信周天提供的有關鬼子屠南京城的情報，甚至還把周天好不容易破譯的情報給丟在了垃圾桶裏麵。但現在，在鬼子肆無忌憚的殘殺之下，竟然改變了之前的看法，心裏對周天提供的，鬼子會在占領南京城之後屠殺南京城軍民的情報莫名的相信了五分。

    在這五分相信心理的作怪下，悅來茶樓的老板，決定將這件事匯報給自己的上級領導，他將一張上麵寫著“老板，漁夫帶來了水魚，說家裏進了小偷，將漁夫家的米連同米缸給一起偷走了”話語的紙條，壓在了專門用來與上級領導接頭的石頭下麵。

    悅來茶樓老板在紙條上麵寫的話語，是他們用來接頭的暗語，紙條中的老板意指他的上級，漁夫暗指與他接頭的諜報人員，水魚指的是諜報人員帶來的情報，家裏自然是軍統總部所在地南京了，小偷是正在進攻南京城的鬼子士兵，米和米缸指的是南京城裏麵的無數軍民，被小偷偷走，寓意鬼子會將南京城變作空城。

    老板，漁夫帶來了水魚，說家裏進了小偷，將漁夫家的米連同米缸給一起偷走了，這句話翻譯過來的意思，是下線諜報人員帶來情報，說鬼子要在占領南京城之後，出於威懾中國人民的緣故，會對南京城內的數十萬無辜民眾進行屠殺，以此來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當然。

    上級領導信與不信，悅來茶樓的老板，就不知道了，再說這也不是他所關心的事情，即便關心，但卻由於自身的緣故，無法對大局產生絲毫影響，唯一能做的事情，是將那份或真或假的情報傳送出去。

    現在。

    他做到了，將手裏的那份或真或假的情報傳送了出去。

    由於最近事態比較緊急，為了掌握第一手情報資料，原本三天接頭一次的白黨軍統潛伏成員，現在變成了一天一接頭，不管有沒有情報，接頭的諜報人員都會在特定時間，出現在特定地點，查看特定物件。

    正因為如此。

    所以悅來茶樓老板所傳遞的有關鬼子屠南京城的情報，前腳放到道觀石頭下，後腳就被軍統諜報人員給拿走了，再然後這份事關數十萬人性命的情報便出現在了上海軍統第一負責人的麵前。

    看著這份悅來茶樓老板所寫的，鬼子占領南京城之後，屠殺南京城裏麵無數軍民的情報，上海軍統第一負責人的嘴角，忽的泛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熟悉上海軍統第一負責人的人都知道，一旦上海軍統第一負責人的嘴角泛起微笑，便說明他的心裏在極度惱火。

    而惹得上海軍統第一負責人惱火的根源，就是他麵前的那張有關鬼子屠南京城的情報。

    “頭，老於越來越不像話了，南京保衛戰還沒有開始進行，他就認定我們會失敗，還將這種情報傳來，要不要我去警告他一下？”一個一心想要為領導分憂的軍統人員，見自己老板心情不好，頓時主動請纓道。

    “不用，不用，不用。”上海軍統第一負責人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揮手道：“不用去警告老於，我倒是覺得這個情報有點意思。”

    “頭？你說南京保衛戰我們會失敗？”剛才那個想要為上海軍統第一負責人分憂的人，驚訝道：“我可聽說唐將軍集結了十幾萬大軍，並且喊出了城在人在，城破人亡的口號，淞滬會戰我們狙擊了鬼子三個月，南京保衛戰就算守不了三個月，但是守兩個月是不成問題的，到時候國際調停小組就出麵了。”

    “萬一國際調停小組不出麵那？”上海軍統第一負責人瞅了瞅他麵前的人，反問了一句，隨後擔心道：“南京城下麵，是有十幾萬大軍，但那些大軍都是由淞滬會戰中撤退下去的士兵組成的，他們都是疲兵啊。”

    “都是疲兵又如何?南京城裏麵有外國使館區，有外國租界，我不相信小鬼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屠殺我們的人民。”

    “上海同樣有外國領事館區，同樣有外國租界，但昨天晚上，小鬼子還是殺害了我們上千無辜軍民。”上海軍統第一負責人揚著他手裏的報紙。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把這份情報送上去，請戴老板做決定。”

    上海軍統第一負責人搖了搖頭，示意這份情報，就算是真的，也是不能將其送到上級領導麵前的。

    “頭？”

    “鬼子屠城，一旦屠城的消息傳出來，你說世界各國會怎麽樣？”

    “譴責。”

    “對，是譴責，除了譴責，他們還會支援我們抗擊日寇。”說到這裏的時候，上海軍統第一負責人頓了頓，然後用一種聽不出具體感情的話語繼續說道：“最最重要的事情，是鬼子的屠城暴行，將會凝聚我們國人的抵抗之心，現在有些人，麵對鬼子的入侵，心裏依然在打著他們的小算盤，為了保存實力，做各種不要臉，不要民族氣節的事情。這時候，爆出鬼子屠殺我們軍民的事情，他們還會在打著自己的小九九嗎？肯定不會，那個時候，他們會如當初支援淞滬會戰一樣，支援我們，共同打擊鬼子，所以這份情報，我們不能送。”

    “可是頭？”

    “有些代價必須得付。”

    “可您老娘還在南京城裏麵啊？”

    “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她是我老娘，但更是南京數十萬居民中的一位。”

    “頭，我去將咱娘……。”

    “不用，這件事我將來去了下麵，親自跟她解釋。”上海軍統第一負責人揮手打斷了那人的話語，斬釘截鐵道：“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之外，不能在有任何人知道，違令者死。”

    一將功成萬骨枯。

    有時候。

    有些事。

    必須是要付出代價的，隻不過這個代價貌似有點大，雖然代價有些大，但為了民族抗戰大業，是必須要付出的。

    如果要怨恨，就怨恨這個該死的世道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