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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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看完了手裏的密信,張致遠心中驚諤不已:“終於,老夫最擔心的這一天還是到來了,皇上將我留到今日,果真要我親自去做這件事!”
他的心中打從自己當上這個院判的第一天,似是早已經料到了自己總有一天會收到這封信,但絕對沒有料到會是今晚。
這麽多年過去了,正所謂伴君如伴虎。
往事一幕幕,頓時湧上心頭。
這一生,他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年,在新一屆的院判職位爭奪中所發生的事。
那時,不管論醫術的精湛亦或出身,如今默默無聞身處於秦王府十餘年的樂太醫遠遠勝過他無數。
而他隻是一名略通藥草之術的藥師,就連給樂太醫做學徒打雜的資格都沒有,而樂太醫卻是出身於京城有名的醫學世家。
10歲便破格經允隨父親入宮,既是自己的前一任院判,在太醫院見習當職。
卻在後來的那最後一場最為關鍵的比試中,被璟帝派人在暗中使詐,栽贓嫁禍其在院判之職的爭奪中,其父親亦是當時的樂院判有意偏袒包庇,在其為一名宮女施行最常見的風寒之症的診治時,用藥失誤致其死亡。
當即便撤了樂院判的職務,並且威逼其父親如果不認罪,便會累及全家老小的性命。
不得已,其父隻能低頭認罪,被斬首示眾。
那時,若不是純太妃與年幼的秦王母子倆力保,剛正不阿,勢必就是死也要為父親討個公道的樂太醫怕是連命都要丟了。
最後,這件事被傳出宮,更是傳遍了西秦的大街小巷。
自此,曾經的醫學世家一夜之間便被全城唾棄,變成了披著羊皮的狼,殺人不眨眼的凶手。
樂太醫家人亦因無法忍受世人的冷眼,皆都以死明誌,追隨家主而去,遭了變故。
最後隻剩下樂太醫一人,被秦王府收留,方才得以幸免,活了下來。
而自己,便是當時那個被豬油蒙了心,推波助瀾,指證那碗被換成毒藥給宮女服下的藥湯便是經樂院判親自檢查過的人。
果然,如此僅靠一個小小的舉動,便讓他換得了這一生的榮華富貴,人前顯貴。
這麽多年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侍奉著那些所謂的主子們。
卻在這忽然之間,張致遠的心中得以了釋懷。
繼而揚聲歎道:“果然,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報應,這都是老夫應得的報應啊!”
“老爺你到底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呀?深更半夜的宮裏送信過來!”
管家見他一輩子都似從未如此開懷過,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便問。
張致遠卻依舊隻自顧自地感歎說:“是時候了!”
“是時候了……什麽是時候了?是什麽時候了?”管家顯然摸著後腦勺,聽得稀裏糊塗。
緊接著,張致遠卻大笑了一陣,便走出了門去。
“今晚,老爺他到底是怎麽啦?”
管家亦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跟著出去。
很快,張致遠便被蒙著雙眼,由那特意前來送信的人帶到了那處別院門前。
一下馬車,他便感受到周圍是個尤為陌生安靜的門庭。
被人扶著進門時,透過強勁的氣息,他又得知門口左右有兩名壯漢守衛正緊緊把守著。
於是心裏默默地嘀咕著:“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又住著什麽人?怎的如此神秘,方才過來一路都蒙著雙眼。”
稍微一走神,在其跟隨著帶路的人跨入門坎時,差點被那道高高的門檻給絆倒。
那帶路的人眼疾手快地一把將其傾倒了下去的身子緊緊撈了回來,在其耳旁邊提醒道:“張大人,小心腳下!”
張致遠驚的倒抽了一口涼氣,繼而開口試著問了句:“這到底是什麽地方?皇上怎會在這裏?是誰生病了?”
那帶路的人隻說:“張大人馬上便就會都知道了,皇上還在裏麵等著,大人還得加快一些腳步才是。”
張致遠解釋說:“這蒙住眼睛,行動難免會有些不便。”
帶路的人道:“進去後,屬下自會為大人摘下遮布,大人稍安勿躁。”
終於,伴隨著一縷亮光映入眼簾,遮在張致遠雙目上的黑布被一年輕的侍衛緩緩解開。
侍衛一替身除去眼睛上的遮擋,便就急匆匆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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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殿內,隻剩下張致遠一人站在那裏。
霎時間,璟帝與那名太監亦一起現身出來。
來不及觀察四周,張致遠即刻朝其下跪行禮。
“微臣參見皇上!”
璟帝一邊落座,一邊沉聲問了句:“來啦!”
張致遠恭敬地再次朝其行了次禮,道:“微臣一接到皇上的召喚,絲毫不敢拖延怠慢,便就立刻趕過來了,不知皇上將微臣帶到此處,是為了給……”
未及其將話說完,璟帝身旁的太監先開了口說道:“院判大人,這些年,皇上可是待你不薄,你心中可有數?”
張致遠一聽其明顯話裏有話,是在暗示自己什麽,絲毫不敢抬起頭來,隻道:“沒有皇上,便沒有今日的微臣,微臣此生就算是肝腦塗地,亦定當全力以赴,盡職盡責侍奉吾皇。”
那太監似是對其回答尚還滿意,便繼續說:“大人心裏清楚便是!隻要大人對皇上始終如當初一樣衷心不二,大人的前途定是一片光明。在太醫院,絕對沒有人能撼動大人的位置。”
張致遠直覺自己的額頭滲出細細的冷汗來,附身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緊緊貼著地麵道:“微臣多謝皇上,多謝公公!”
這時,太監方才下令道:“起來吧!”
張致遠終於顫顫巍巍地站立起身來,用衣袖拭了拭額頭的汗珠。
那太監與璟帝相對視了一眼,似是達成了某些共識。
緊接著道:“屏風後的榻上,有一女子,不知服了什麽藥,似是死了,又似是活著。隻要張大人能讓這女子醒過來,皇上定不會虧待了大人。”
張致遠即刻道:“不敢不敢,這些年,皇上對微臣頻頻賞賜,已是恩重如山。況且,救死扶傷是醫者的本份,微臣這就過去看看!”
說著,張致遠趕忙一手拎起腳下的藥箱,徑直朝著屏風後走了進去。
“這……這不是……衣上坤家的那個丫頭嗎?”
“聽說她不是已經得了秦王青睞,成了尊貴的秦王妃了麽?如今,又怎會出現在這裏?”
“皇上將秦王妃帶到這裏是何用意?”
豈料張致遠一越過殿內的屏風進去,走到榻邊看到榻上躺著的昏迷著的女子的臉,頓時驚呆了。
對於衣上雲曾在宮中那段短暫的經曆,別人認不出卑微的她。可作為曾經與自己好長一段時間並肩作戰的人,張致遠顯然一眼便認出了這張臉來。
正在暗自思量,那太監扶著璟帝亦跟隨其後走了進來,一注意到他的遲疑,太監便問:“張院判可是識得此女子?”
張致遠聞聲,頓時回過神來連連否定道:“哦,不不不……微臣亦是第一次見這女子,並不認得!隻是,微臣見這女子的臉色與常人似是並無不同,亦不覺得她像是已經死了……”
那太監聽了,頓斜了他一眼,便催促道:“既然如此,那你還不趕快查看,這明明之前好端端的一個人,到底是什麽原因忽然就陷入昏迷,至今都不醒過來!”
張致遠緊忙抬步上前過去坐下,翻了翻其眼皮,接著一邊伸手去摸其脈搏,一邊道:“是是是,微臣這就仔細給她診脈看看。”
殿內香煙嫋嫋升起,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璟帝主仆倆在一旁,翹首期盼著張致遠的診斷結果。
見其終於緩緩抬手,最後將搭在衣上雲手腕上的紗巾亦撤了回去。
太監緊忙上前,著急地問:“怎麽樣?”
張致遠想了想,說:“這女子,的確還沒有死!”
太監頓時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再次朝其確認:“什麽?你說的,可是真的?”
張致遠緩緩解釋道:“我們對於人的死亡判斷,絕對不隻是呼吸停止了,心髒不跳了,大腦不活動了,血液不循環了這麽簡單。我們認為,僅僅是這些特征,也不代表一個人真正死了。關於一個人死亡的標準,《黃帝內經》裏記載的非常清楚……以母為基,以父為楯,失神者死,得神者生也!”
這時,璟帝亦似是想起了什麽,口中默念道:“以母為基,以父為楯,失神者死,得神者生也!”
張致遠道:“對,以母為基,以父為楯;失神者死,得神者生也。”
“此女子看似鼻息微乎其微,像極了死亡,然其身體餘溫尚存。”
說著,便打開了藥箱,取出銀針來欲給其針灸,刺其百會穴。
完畢,又給其服下了另一粒丹藥。
果然,沒過一會兒,當其再次替其把脈時,便明顯感覺到其脈搏跳動強勁了許多。
太監等了一會兒,見其依舊沒有絲毫變化,於是迫不及待地問:“為何她還不醒來?”
張致遠心中似也有些疑惑:“怎麽會這樣?按照醫術上所述,此時她應該已經能坐起了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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