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互相掖起的被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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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眼看著天邊的晚霞映青山,直至最後呈現出一片沉靜的夜色,醉了人心。
    草原的夜空中,依舊繁星漫天。
    頭頂仍舊是一片亙古不變的璀璨銀河,可卻轉眼亦的確是物是人非。
    想起那一年,被拓跋澤初次帶到這片草原上,由此真正認識了拓跋宏。
    他們曾經一起度過的時光,一起走過的地方,一起施救過的病患,連同兩人之間的愛、恨、情、愁……
    點點滴滴,仿佛就如同發生在昨天一樣,一切都還是那般清晰的記憶。
    可他,卻真真實實已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此時,衣上雲坐在這裏,曾與他一同閑話過的地方,所見亦是同樣的一片夜空。
    想起那些日子,那些回憶,不禁默默地熱淚盈眶。
    嘴裏低聲呢喃了一句:“二皇子,你一定亦很想再看一眼這片星空,聽聽這裏自由的風聲,對嗎?”
    頓了頓,心裏至今仍悲傷不已,又繼續道:“我本想著,將你送回來便就離開,去尋一隅之地。待到救了丁香,若是回不去我來時的地方,或許便就如此隱世,了卻殘生。可不想,他卻出現了……”
    一想到再見拓跋澤的微微變化,衣上雲眼中露出一絲希冀:“你不用擔心,大皇子他並沒有為難我,他隻是想要我留在他的身邊贖罪。我現在才知道,他的內心,其實是很愛你這個皇弟的。雖然璟帝隻給了我半年的自由之身,但是……應該夠了。”
    仔細想了想:“有件事,你從未提起過,從前我亦並未覺得,大皇子如今這樣,怕是有什麽特別的原因所致,他的本性,像是並非十惡不赦。”
    一念至此,衣上雲悄悄下定決心:“所以我決定,留下來幫幫他。你若在天有靈,保佑我,幫我,畢竟,大皇子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相信,他一定會變好的……”
    就在這時,拓跋澤忽地出現在她的身後,開口說道:“夜都深了,還不知道回去?一個人在這裏瞎嘀咕什麽呢?你該不會,是想偷偷逃跑吧?”
    聞聲,衣上雲被驚地頓立起身來,反駁道:“誰要偷偷逃跑?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般言而無信嗎?”
    豈料拓跋澤竟冷不丁地上前過去,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揚起,湊到她鼻翼前,靠的極其近地說:“你說誰言而無信?”
    麵對這突如其來如此近的距離,衣上雲頓時嚇得大驚失色,一邊在其手中反抗,一邊道:“放開我,快放開,你放開……”
    怎料拓跋澤卻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不僅如此,似是那力量還越來越緊。
    竟還出言嚇唬她說:“現在你是本皇子的,本皇子想怎樣就怎樣,由不得你反抗,你就乖乖束手就擒吧。如此,或許本皇子看在……”
    可話還沒說完,他忽然意識到這個女人掙紮的力量驟然在手裏漸漸減弱。
    緊接著,便見衣上雲整個人一副軟綿綿地似是欲傾倒下去。
    拓跋澤便道:“幹什麽?你這個詭計多端的女人又怎麽了?還想耍什麽花招?”
    直到衣上雲接下來很快整個人都癱倒,靠在了自己的身上,拓跋澤方才慌亂無措地連連呼喚起她。
    “喂……你這個女人……”
    “醒醒……”
    “醒醒……”
    “你怎麽了?”
    “你到底怎麽了?”
    見她迷迷糊糊,嘴裏隻一個勁地模模糊糊地喊著:“熱……”
    已然快要失去意識,又臉色異常地泛紅,拓跋澤趕忙伸手過去在其額頭試了一下,頓發出一陣驚聲。
    “這個該死的女人怎麽這麽燙?”
    於是來不及做任何思考,緊忙屈膝下去,將衣上雲攔腰一把橫抱了起來,轉身快步回去。
    一回到氈帳。
    拓跋澤便一邊將衣上雲放在榻上,一邊緊張不已地命令侍女:“快去拿藥進來,這個女人渾身滾燙地厲害!”
    侍女心中遲疑,並未照著做。
    拓跋澤見了,揚聲嗬斥道:“本皇子說讓你趕緊去拿藥,你是聾了嗎?”
    侍女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解釋道:“大皇子息怒,奴婢不是沒有聽到,隻是這姑娘有著身孕,奴婢見她病得亦著實厲害,一般的草藥怕是吃不得。”
    拓跋澤自是不懂得這些,隻道:“怎麽吃不得?難不成就這樣讓她等死嗎?”
    侍女怯怯地道:“一般的藥草,怕是會傷了他腹中的胎兒。”
    拓跋澤聽了,卻是雲淡風輕地道:“左不過一個尚未成形的胚胎而已,傷就傷了,有何可惜?不要不行嗎?”
    就在這時,傳出一陣衣上雲迷迷糊糊之中所發出來的聲音。
    “不……”
    “不要……”
    “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不要……”
    “你答應過我的……”
    拓跋澤想了想他們之間的交易,隨即一副不耐煩極了的樣子,生氣地道:“該死的女人!真是麻煩。”
    隨即又命令那侍女:“讓人速去取雪山的寒冰回來。”
    侍女聽聞大驚,遂看向拓跋澤的臉:“大皇子您莫非不會是想……”
    卻被拓跋澤厲聲喝道:“少廢話,還不快去!今夜她若是有個什麽閃失,小心本皇子要了你的命。”
    侍女緊忙起身來,出門去傳話。
    拓跋澤望著衣上雲此刻難受異常的模樣,道:“你這個女人,一定是我上輩子欠你的。把你留在本皇子的身邊,真不知道究竟是留你來贖罪,還是同本皇子討債。”
    仿佛經曆了一場兵荒馬亂一般。
    直至折騰到天快亮了的時候,衣上雲總算是終於褪去了那極危險的溫度。
    燭火惺忪。
    拓跋澤仍就這樣一直默默地守著她,看著她終於漸漸恢複正常的臉色,安詳地睡著。
    不知不覺間,竟就這樣看呆了。
    眼前不禁再次浮現起,衣上雲說那句話時的模樣來。
    “愛一個人,不是對他說說不完的情話,而是夜裏互相掖起的被角……”
    霎時間,他似是忽然明白了什麽,竟真的伸手過去顫顫巍巍地替衣上雲掖起了被角來。
    就在這時,迷迷糊糊中的衣上雲嘴裏發出一陣呢喃的聲音。
    “魏明軒……”
    “不……”
    “軒轅翰……”
    “快回來……”
    “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
    聞此,拓跋澤頓回過神來快速地收回了手去,臉色驟變,轉而嘴裏罵罵咧咧地說:“果然亦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如此不知檢點,她到底有多少男人?”
    一怒之下,便起身拂袖憤憤離去。
    翌日清晨。
    衣上雲剛剛睜開眼睛,便見一名侍女走了進來。
    於是掙紮著起身來,朝其致謝:“昨夜照顧我,真是辛苦你了!”
    那侍女近身過來,笑著說:“姑娘終於醒了!隻是昨夜寸步不離地守了姑娘一夜的人,是大皇子,並非奴婢!”
    “拓跋澤?!”衣上雲聽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遂朝其再次確認:“你是說,昨夜拓跋澤守了我一夜,這怎麽可能?”
    侍女道:“姑娘夜裏一直高熱不退,大皇子心急如焚,姑娘懷有身孕不能胡亂用藥,大皇子便命人連夜去取回雪山上的寒冰,用其將自己冰涼後,才又以自己的身體為姑娘降溫。”
    霎時間,衣上雲驚的瞳孔放大,緊緊裹住自己的身子,道:“什麽?你說他用他的身體為我……”
    侍女趕忙解釋:“姑娘不必擔心,大皇子事先已命人用毯子將姑娘包裹著,與姑娘並無肌膚之親。如此,亦可保證不至於太過寒冷而傷到姑娘與姑娘腹中的胎兒。”
    衣上雲心想:“這個拓跋澤,他是不是瘋了?”
    於是趕忙問侍女:“那拓跋澤現在人呢?”
    侍女想了想,道:“大皇子照顧了姑娘一夜,似乎也有些不適,此時應該剛剛才歇下!”
    衣上雲心裏著實有些擔心,於是著急地起身來:“快帶我去看看他!”
    侍女卻告訴她,說:“大皇子離開前曾交待過奴婢,姑娘若是醒了,便就在此好生休養,莫要再過去,以免重複過了病氣給姑娘!”
    緊接著,又自行補了一句:“說真的,從小到大,奴婢還從未見過大皇子竟也有這般細心溫柔體貼的對待過一個女子!”
    衣上雲此時心裏亦默想著:“這個拓跋澤,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從小到大……”
    忽地反應過來侍女方才的話,衣上雲著急地問:“你是說,從小到大,你與拓跋澤,你一直照顧在他的身邊?那你能跟我講講你們大皇子以前的事兒嗎?”
    侍女忽然歎息道:“其實,從小到大,大皇子也挺可憐的!”
    衣上雲不解地問:“這話怎麽講?他是北烈老國君的長子,可謂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何來可憐之說?”
    婢女吐了口濁氣,一邊替衣上雲倒了盞奶茶,一邊緩緩道來。
    “大皇子小的時候,並不是現在這樣的。因為大皇子是王後的第一個孩兒,王後凡事都親力親為,無論生活起居亦或其他,事無巨細,對其頗為上心與疼愛。因此,大皇子亦同樣承歡膝下,頗為懂事孝順。可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