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入婢儀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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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被“惹怒”的凶獸,向她伸來猙獰頭顱,要將她徹底咬碎,白芷絕望閉上眼,“別吃我,我把胡蘿卜都給你!”
可預料中的啃咬並沒有,臉頰濕漉漉地,是凶獸在舔她,像小狗一樣溫順,一下一下地為她舔去滿臉的塵埃。
看夠她一番可笑作態的禹輝,嫌惡地笑了,“小小一介新仙,為了得到天君青眼,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說著,他將還想和白芷親昵的獒凶獸拉開,翻身上獸,命令留念不已的獒凶獸帶著自己離開。
臨走前,他居高臨下地低看摸不著頭腦的白芷一眼,她被舔幹淨的小臉上,美豔至極也迷茫至極,心底一動,“下次見麵,希望你能擺正心態,有仙人該有的儀態。”
言罷,他頭也不回地騎著獒凶獸離開,白芷身後的天門沒了阻礙,也緩緩緊閉,留下她一人站在原地,依舊衣衫襤褸,說不出的委屈可憐。
不過是一時慫了點,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啊。
更讓她摸不著頭腦的是,剛剛放下被人誤會為小人的憋屈,她重整旗鼓,要去找她溫柔體貼的流夙帝君,卻有一群白衣飄飄的仙人,步履整齊,儀態端莊地自遠處行來,二話不說就將她團團圍住。
他們看她的眼神說不出的鄙夷,像是看到了不值一提,卻惹人心煩的塵垢 ,嘴裏維持風度,勉強客氣道,“是新晉的仙子吧?”
“你被禹輝天君指明分配到了婢儀閣,那裏有璿傾天仙專門負責教導禮儀廉恥,會讓你明白作為一介小仙,到底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說著,他們不由分說地架起她,像架牲口一樣,腳下騰起一片雲朵,往遠處浮空的一件樓閣飛去。
一進樓閣,比起她曾去過的流夙殿,堯虛殿,差了不止一星半點,擺置簡陋不說,連閣內的仙子,各個都衣衫清簡,甚至鄙陋,形銷骨立,沒有半點仙人的仙風道骨,簡直像個仙界版的難民營。
而大名鼎鼎的璿傾天仙沒見到,那群無端看她不順眼的仙人們,將她推到其中一個像是掌管者的綠衣仙子手中,囑咐她好好教導自己,就翩然離去了。
綠衣仙子,名為綠娥,在婢儀殿是僅次於璿傾仙子的存在,此時一見衣衫襤褸,還被禹輝天君點名要重點“照顧”的白芷,眉頭緊皺,也是滿心的不順眼。
“你叫什麽?”
“白芷。”依然不太清楚此時境地的白芷,不敢隨意暴露身份,隻能將真名擺出來了。
“看過仙簡的你,該知道婢儀殿是個什麽地方吧?”
白芷剛想說什麽仙簡,聽都沒聽過,可對上綠娥不加掩飾的不耐煩,她便將所有的疑問吞了下去,點點頭。
“看你的樣子,恐怕還不夠清楚,”綠娥卻不輕不重地瞥她一眼,帶著她往閣樓上走,“婢儀,婢儀,顧名思義,婢女的禮儀,新仙被分配到了婢儀殿隻能自認倒黴,因為即使成仙了,在仙界,受了婢儀殿的教養,她就要作為婢女,畢恭畢敬,任勞任怨地服侍所有的上仙。”
無論在哪裏,都要有底層人士奠基,來供上流社會滿足虛榮心,清心寡欲,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仙袛們也不例外。
即使仙人一個低級仙術,就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哪有指揮別人為自己端茶倒水來地痛快愜意呢?
白芷擺正心態,將對仙人的憧憬一掃而光,恢複她平視對待的冷靜,此時低眉順眼地應道,“是,白芷作為婢儀殿新晉的仙子,一定謹遵綠娥姐姐的教誨,成為一個懂理,更知高低進退的好仙婢。”
綠娥回頭打量她一眼,臉色好看了許多,“剛入婢儀殿的仙子,多得是心比天高,不肯認命,累得璿傾仙子和我不得不用一些非常手段逼她們擺正,你這麽快就能明白自己的定位,很好,省得我多費心力,你自己也能少吃一些苦頭。”
“你雖被禹輝天君厭上了,但他日理萬機,很快就會把你一介小仙忘的幹幹淨淨,你盡量夾著尾巴做仙,這幾日好好跟著我學習,別多問,隻管記著,回去了再在心裏慢慢琢磨。”
“謝謝綠娥姐姐提點之意,白芷如今身低力微,不能報答什麽,但一旦白芷熬出頭了,一定不會忘了綠娥姐姐,隻求您能多教我一些。”
說著,白芷從袖子裏拿出一塊翠綠欲滴的冷玉,遞到綠娥手中,是她以仙力從七彩果下泉眼提煉出的好東西,仙人佩之,提神靜心,還可溫養仙脈,“這是白芷的一點心意,望綠娥姐姐一定收下。”
接到手中,冷香撲鼻,綠娥將仙識探進玉裏檢查一番,便知道這是個好東西,雖驚訝白芷能這麽大方地送給自己,但她並不多言,默默收下。
便帶著白芷去仙浴池洗浴一番,換了那身實在難入眼的麵目全非版霓羅裳,之後又給她安排好了住宿。
連日的相處中,白芷徹底融入了婢儀殿,無論見到那位仙婢,都一口一個姐姐,嘴甜極了,再說她又長了一副極好的相貌,簡裝素顏都擋不住的好看,更是不爭不搶,對於出外侍奉天君,說不定就能借此出頭的好差事也無所謂,除了對流夙帝君的事稍微表現出了一點熱衷,幾乎是個討人喜歡的吉祥物。
加上綠娥對白芷的態度越發可親,也沒讓她做特別費力費心的差事,讓白芷深感送禮送值了,小日子更是過得越發風生水起。
也是在後來,白芷從綠娥口中旁擊側敲得知,每個成仙之人,在升仙之前,都會得到一份仙簡,簡內注明了仙界內的一切信息,包括規則禮儀,和各個有名頭的天仙,天君等的喜好,相貌描寫,為的是新仙登仙後,不至於因無禮衝撞了仙界的大佬們。
可白芷是個吃了七彩果,半路殺出來登仙的,別說仙簡了,什麽都不懂,僅靠為梔寒仙寵時,了解的微薄知識,而那時整天被梔寒護在心尖養,除了知道有一帝三君四天仙這麽幾個仙界大佬的名諱,她卻是不認識幾個的。
而跨天門時,她力不支倒在門檻上,阻礙了天門的關閉,又遇到了直率果敢的禹輝天君。
禹輝向來眼裏容不得沙子,以為她是故意博人眼球,後又裝作不認識他,還專門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腳,讓一向不喜生人的獒凶獸喜歡上她,更讓他可笑地是,為了給他留下深刻印象,她竟作出那一番可笑無知的作態,以為借此可以讓他高看一眼,利於未來仙途的坦蕩。
可見慣了仙人們彬彬有禮的清然姿態 ,突然見到了一個無禮無規,舉止冒失,還故作不識的仙子,卻隻讓他嫌惡至極,覺得她是個心機頗深,投機取巧,嘩眾取寵之輩,需要從根上矯正。
白芷冤死了,更是討厭死了這個自以為是,狂妄自大的戰神天君。
但他不重要,重要的是梔寒,她想盡一切辦法,除了知道他如今深居流夙殿,終年不見仙之外,一點見他的機會都沒有。
也是在和他人打探他的情況下,她才知道流夙帝君是多麽高高在上,萬仙敬仰的存在。
以前作為仙寵,和他同食同寢,總是賴在他的肩上袖裏,受他萬千寵愛,並不覺得他有多高貴超然,可如今,無論從誰的口中,打聽他,他們都是一副憧憬無比,恨不得化為他鞋底塵垢,追隨他的口氣,不得不讓白芷肅然起敬。
在他們口中,流夙帝君幾乎是沒有任何瑕疵的仙袛,真正清心寡欲,淡泊名利,無論對誰都一視同仁,清冷漠然的樣子,可隻要是仙界出了大事,他總會義不容辭擋在最前麵,仙界之主的位子本該非他莫屬,他卻一句“麻煩”就將這至高的位子,無上的權利,一杯冷茶一樣隨意遞給了舜陵天君。
哪怕對星月仙子有情,也總是淡淡了,要不是在她重傷昏迷時,為她到處尋藥,他們都以為這是妄言,隻是別人道聽途說而已。
真正讓他們覺得他尚且留有熱切,有心對人的卻是那隻從妖界帶回來的仙寵,可是僅有的珍視,卻丟了。
“你說流夙帝君是不是命中有煞,注定永世孤獨終老?”同為仙婢,和白芷住在一間仙閣的青愫,撐著下巴,看著窗外的雲卷雲舒,不諳世事地說出大逆不道的話,“千萬年來,好不容易動一次心,喜歡上了星月仙子,星月仙子卻被妖王虜獲了芳心。唯一一次表現出了一點熱切,一點全心全意的珍視,是對那隻人人豔羨的仙寵,可仙寵丟在了虹蓮之森,至今生死不明。”
“你不要再說了。”白芷皺著眉,轉過身,裝作去疊被,眼裏卻聚集起了一片水光。
青愫不理她,依舊對窗哀歎,“唉……如今堂堂仙界唯一的帝君,卻摒退一切仙侍,終年深居在流夙殿,獨身一人,也不見客,”說著,她幾乎是擔心至極的語氣了,好像真有那麽一回事似地,“你說他會不會變成一顆無欲無求,無牽無掛的石頭啊。”
白芷好不容易逼回眼底的心疼,幾步上前給了青愫一個爆栗,“流夙帝君豈是我等可以隨意議論的嗎?勿在聒噪亂視聽,否則有幾個腦袋都不夠你掉的。”
這樣說著,她在心裏卻下定了決心,這幾日,無論如何,一定要見到梔寒。
“疼疼疼……”青愫捂著額頭,小嘴撅著,衝白芷瞪眼,“你真是越來越像綠娥姐姐了,說教的語氣都和她如出一轍。”
“要不是你是綠娥的親妹妹,我也真把你當朋友,你以為誰會有閑情對你苦口婆心地說教嗎?”白芷拿她當自己人,話就格外不客氣,“仙界戒律深嚴,就你直言不諱的性子,你以為能活多久?”
“白芷,你壞,你欺負我。”說著,青愫哭訴著出了閣門,跑去和她姐姐綠娥哭訴了。
“哎,青愫,你還要不要我給你描眉了啊?”白芷站到門邊喊了幾聲,青愫卻已徹底跑遠了。
她摸了摸鼻子,意識到自己的話的確說重了,有點將見不到梔寒的心急發泄在了她身上,可是以青愫的性子,要不是有她姐姐綠娥護著,在這後宮一樣的婢儀殿,她真的活不過三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