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佳人這開口一問，繃著情緒的李卉“哇“一嗓門哭出了聲。

    哭了幾分鍾，李卉跑進了衛生間。

    等再出來的時候，她臉上塗的“粉”已經全部洗幹淨了。

    沒了粉遮擋，眼窩和額頭的淤青也全部露了出來。

    “這到底是咋回事啊？”

    看著眼窩青黑，額頭青紫的女兒，趙大媽驚得差點把手裏的杯子仍到地上。

    “媽——我……我自己碰的。”

    李卉看了眼病床上的女兒，說了一個連她自己都騙不過去的謊話。

    “媽媽，這一看就不是自己碰的。到底是誰打得你？”

    許佳人克製著自己的怒火，小手在被子裏緊緊攥著床單。

    “你就說吧，丫蛋現在知事，沒必要瞞著孩子。”

    趙大媽非常信任孫女。

    經過趙桂香的事情之後，她覺得孫女異常懂事，有時候看事情比她還要通透。

    “是……”李卉抿著嘴角猶豫要不要說。

    “哎呀！你快急死我了！說啊！誰下手這麽黑啊！？”趙大媽有時候真是不喜歡女兒性子，該果斷的時候總是猶豫不決。

    其實，當初趙桂香反對李卉自由戀愛的事兒，她自己要是堅定些，也許就不至於到了今天……

    “媽。是王胖子推的我。許雄打的……”李卉糾結了半天後終於說了出來。

    趙大媽一聽就被氣壞了，問道：“你們那主任怎麽和許雄穿到一條褲子了？許雄……”

    看了眼打著石膏的孫女，趙大媽咬咬牙還是問了：“許雄他又去找你麻煩了？”

    “還是錢的事兒。他掐著我發工資的時間去的單位。”

    李卉低著頭，揉著手中的衛生紙團，黯然說道：“我去會計那領工資剛好看到王胖子把錢給他，我肯定不樂意……然後就爭起來了……”

    之後也不用李卉說了，結果就是她吃了虧被人狠揍了一頓。

    趙大媽又是心疼女兒命苦，又是氣憤，問道：“那旁邊就沒人了？你們單位就沒人幫著拉一把啊？！那個王主任不是你們領導麽？怎麽和許雄攪合在一起了？”

    李卉搖了搖頭，抽泣說道：“單位誰敢得罪王胖子？我們單位的人都巴不得看別人笑話，誰會幫忙……”

    “那……”趙大媽語塞了。

    一個是女兒單位的領導，一個是女兒的前夫孫女的親生父親，能怎麽辦？！

    “媽，那你的工資被……要走了？”許佳人問道。

    “我當時被打得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在鄉裏的衛生院……回了單位，人家說錢被領走了。”

    “你的工資憑什麽讓不相幹的人領走？！”

    許佳人聽著就火大，這些人是欺負到媽媽頭上了啊！

    “丫蛋，那不是不相幹的人，他是我的前夫，你的爸爸。無論那個人多麽混蛋，多麽壞，我這輩子也不可能跟他不相幹啊……”

    李卉說道這裏眼裏止不住的滑落，滴滴答答的落在手背上，說道：“你記住，女人嫁錯人，一輩子都完了！一輩子都要活在地獄裏！”

    說到最後，李卉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趴在床沿上大哭起來。

    趙大媽也不知如何安慰女兒，揉著眼眶努力克製眼淚別掉出來，歎息：“命，都是命啊！”

    命？！許佳人麵色冷如冰霜，眼神更是冷冽至極。

    她死了一回，重來一世，要她信命？！沒門！

    放任母親哭了一會兒，等她情緒稍稍平複了些，許佳人問道：“媽，你現在打算怎麽辦？還上班嗎？”

    “班肯定要上！”不上班她拿什麽養活女兒和母親？

    “那麽，下個月你前夫再來要錢，你怎麽辦？”

    “我……”

    李卉臉上露出糾結和恐懼。

    她不知道怎麽辦。

    正因為不知道怎麽辦，所以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完了。

    “要不想辦法調個單位啊？”趙大媽開口提議。

    “調動工作哪裏那麽容易呢？不但要有調令，還要本單位領導批準，最後還要另外那個單位同意接收。我之前也跑了幾次，不行的。”李卉搖了搖頭。

    許佳人聽到這裏，直接問道：“媽，你之前不是說挺喜歡裁縫的嗎？有沒有想過開一個裁縫店呢？”

    “裁縫店？”

    李卉一聽就拒絕了：“那是個體戶。我這有鐵飯碗去幹那個讓人笑話。”

    “媽，這世上別人給的都不是鐵飯碗，隻有自己有本事才是鐵飯碗金飯碗！”

    都什麽時候了，媽媽還在意別人怎麽看！

    這讓許佳人實在無法理解。

    麵子再美裏子再好，都比不過自己過的幸福快樂啊。

    “卉卉，其實幹裁縫也可以。一個月掙不少呢。”

    趙大媽前段時間做衣服掙了不少，她那半個月掙得就比女兒幾個月的錢都多。

    如果真的單位幹不下去，開鋪子倒也是一個出路。

    “媽！你咋也跟著起哄呢？！我這國營單位正式職工跑去開裁縫鋪，這讓別人怎麽看我？！”

    “那你去上班怎麽解決領導和前夫的問題？”

    看到母親怎麽說都想不通，許佳人氣的抓狂。

    “我……這事兒你小孩子別管了！”

    李卉搪塞了一句，問道：“這胳膊到底咋傷的啊？電話裏你也沒說清楚。”

    “哎——你姨給砸的。”趙大媽又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等說完的時候，病房裏隻剩下唉聲歎氣的悲傷了。

    李卉早已淚流滿麵，看著女兒心疼的不得了。

    “丫蛋，你咋這麽命苦呢？！你咋就……”

    “媽，老天給了你磨難，不是讓你逆來順受的！是看你能不能改變現狀的！你哭有什麽用呢？”

    許佳人看著淚眼婆娑的母親，此時真的一點同情都生不出來。

    如果眼淚能夠解決問題的話，那這世上就沒有那麽多可憐人了。

    “丫蛋，你這是啥意思啊？媽媽哭也是心疼你啊……”

    李卉被女兒冷冰冰的話說懵了，她這才注意到女兒的小臉冷漠的沒有一點情緒波瀾。

    “媽，如果在單位不開心，就去開裁縫鋪吧，做個體不丟人！”

    “哎，你還小不懂！這不是說開就能開的！”

    許佳人說了幾次，母親都用各種理由搪塞過去了，最後她也懶得說了。

    看來，開裁縫鋪的事還是得靠她自己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