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書智本以為這個年輕男人最多也就是個小工。

    可到了裁縫鋪子一瞧，隻有他一個還有就是剛才的小姑娘。

    心裏裝了一肚子疑惑把車上的布料搬下來，店裏依舊還是兩個人。

    蔣書智忍不住問道：“咱們店裏的老師傅呢？”

    “我就是老師傅。怎麽了？你覺得我不像？”艾山沉著臉不高興問道。

    “不是不是……”是一點都不像。

    許佳人瞧了眼蔣書智，說道：“在我們鋪子工作，第一條就是嘴巴緊，第二條就是手腳勤快，笨一點不要緊，最重要的是真心喜歡縫紉，喜歡做衣服。你覺得你能做到嗎？”

    “能！”

    蔣書智連考慮都沒就點了頭。

    艾山見怪不怪，之前來應工的，哪個不是回答“能？”結果呢？

    他隨手拿了一段不用的邊角料遞過去：“你先把這塊布縫起來看看。縫紉機用裏麵那一台。”

    蔣書智接了布料進了屋子。

    平時艾山因為要看店，所以工作用的都是外麵放的縫紉機。

    裏麵那一台隻是拆了包裝，連線都沒有放。

    “這小夥子誰啊？”艾山小聲問道。

    “好像是上次賣縫紉機那女人的弟弟。”許佳人隨口回答道。

    上次賣縫紉機……艾山的腦海裏立刻冒出來一張刻薄刁鑽的麵容。

    “那女人的弟弟！？天！你瘋了啊？不行，他不能要！”

    “不要？……那你給我找個小工回來？”

    許佳人小臉淡定的伸手指了指門口。

    招小工的廣告貼了好幾天了，中間也來了兩三個人試工，可是連一天都沒撐過去就被艾山給打發走了。

    年底了，天又冷，人根本不好招。

    能碰見個合適的人特別難得。

    艾山沒了聲音，隻好整理今天買的布料。他拿出幾塊金絲絨和綢緞，問道：“這兩塊你打算怎麽做？”

    “喏——”許佳人拿出自己的畫稿。

    艾山接過一看，一件是中式對襟的褂子，一件則是墨綠色旗袍。

    “這件我打算給我姥姥，她比較富態，也不會穿裙子，做個緞子的外套合適。這身旗袍我想給我未來奶奶，她的氣質特別好呢。”

    許佳人詳細講解說道。

    “那這些紅色的緞子呢？還有這個……”

    “這個是給我媽的嫁衣啊，打算做個秀禾或者龍鳳褂，到時候讓我媽自己挑。”

    媽媽第一次草草出嫁，第二次出嫁她這個當女兒的一定要力求完美。

    “秀禾……龍鳳褂？這是什麽啊？我都沒聽說過。”艾山有點迷茫問道。

    從桌上拿了一隻鉛筆，許佳人幾筆就勾出了個大概的輪廓。

    “這個龍鳳褂是從南邊傳進來的，上身是個對襟褂子，下身是直筒裙，衣服上有龍鳳圖案的刺繡，所以得名龍鳳褂，看起來特別富貴華麗。”

    “喏，下麵這個衣服更加複古一些，相比龍鳳褂稍微內斂低調，裙子是馬麵裙為亮點，這是秀禾。”

    許佳人把兩種衣服的區別大致講了一下。

    “你知道的可真多。”艾山聽完後感歎。

    他家老板到底是從哪裏知道這些的啊？

    原本以為她家裏人是做裁縫的，但是自從見過趙大媽和李卉，他知道根本沒這種可能性。

    “那你就好好幹啊，我一定傾囊相授！”許佳人拍了拍艾山的肩膀說道。

    艾山：“……”

    “不過……這衣服咱們要做的話有點問題。”艾山拿著兩幅圖說道。

    “你說。”

    “不管是哪一種，都需要大量的刺繡吧？我不會那個！而且，刺繡這真是技術活。”

    艾山想了想又拿起之前的對襟褂子的設計圖，說道：“這個衣服要盤扣，要是做的話也很麻煩。”

    “我想想辦法去。”

    許佳人早就想到了這些，所以她在百貨店聽到那倆姐弟說話時，立刻開口讓那小夥子來店裏。

    不過，就算那小夥子能留下當小工，也隻能分擔一部分艾山的工作，這刺繡和盤扣，還是個問題。

    “那個……縫好了。你們看看……”

    兩人說了個話的功夫，裏麵的蔣書智把艾山給他的邊角料拿出來了。

    艾山接過縫好的料子遞給了許佳人，自己則是進了裏麵屋子檢查縫紉機。

    “你之前練過？”

    許佳人瞧著縫合的布料，非常平整，而且連鎖邊都做上了。

    “我家裏有縫紉機，沒事兒就幫著我姐做點東西，我家的衣服啥的都是我做的。”蔣書智有點自豪的說道。

    “你手藝這麽好，那家老師傅的裁縫鋪怎麽可能不要你呢？”許佳人覺得奇怪。

    蔣書智知道這小姑娘一直站在櫃台旁邊，但是站了多久，聽到了他和姐姐說的多少話他也不知道，索性實話實說了。

    “我本來是要去源泰裁縫店的，就是街角十字路口那家……裏麵的萬師傅也答應了。可是……後來我姐把答應給萬師傅的縫紉機給賣了，師傅就不太高興，找了個借口沒收我。”

    “額——”

    怪不得上次她買縫紉機，那個女人表現得那麽激動呢。

    蔣書智見小姑娘在想什麽，以為她不是很相信，就繼續解釋道：“上陵那邊的老師傅收徒弟規矩很多的。有的傳男不傳女，有的要三跪九叩還要敬茶考驗徒弟是不是忠心……萬師傅可能是覺得我不夠忠心，所以才會拒絕我。”

    畢竟，萬師傅說好要縫紉機這件事很早就打招呼了，沒想到姐姐蔣美麗這邊半道出了岔子。

    “上次搶走縫紉機的是我。”許佳人開口道。

    蔣書智睜大眼，好半天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怪不得姐姐見到這個小女孩那麽生氣呢。

    原來她就是姐姐口中那個“小王八蛋”？

    “所以……你確定你在這裏工作，你姐姐不會反對嗎？”

    許佳人將這個男孩子的表情看在眼裏，繼續淡然問道。

    在蔣書智猶豫不定的時候，艾山出來開口：“佳人，如果他願意留下來，我倒是願意帶著他。”

    “那也得要看人家願不願意啊。”許佳人給艾山遞了個眼神。

    艾山立刻會意，胳膊搭在了蔣書智的肩膀上，說道：“兄弟，你要是隻想當個做衣服的呢，那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但是你想要以後你做的衣服有靈魂呢，那我建議你留下來。”

    “啥？衣服還能有魂？”蔣書智驚恐的問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