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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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尊還沒死。

    但是,在族人的眼中,他好像是徹底的廢了。

    原來,英雄一世的他,如今……沒有最絕望,隻有更絕望!

    聖尊殺入隨慶魂海的樣子,他感覺到了,對比隨慶……

    世尊鼓著眼睛,瞪著漸入暮色的天空,越來越沒有神。

    人族的情是什麽?

    是可以不計生死,以命相護?

    那他……

    魂海中的震蕩突然消失,世尊正要以為自己又可以苟延殘喘一段時間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什麽。

    “阿彌陀佛!”

    沉低的聲音,一如廣若當年還是佛子似的,滿是憐憫!

    世尊心神一顫,他知道,他來了。

    他來了,隨慶……也來了。

    本就隔山打牛罩打的幾乎渙散的神魂,在靠近隨慶的魂洞處,不停地被鎮、勾、破、滅、開……

    每一次,世尊都感覺屬於自己的神魂,被他打成了混沌。

    而……

    世尊無力向身邊的人求救,眼睜睜地看著,被打成混沌的魂力被那個寶相莊嚴的光頭影子吸引!

    他……在吸收他。

    不,也不是在吸收他,化為混沌的魂力,再不是他。

    隻算……天材地寶!

    世尊眼角滑下一滴淚來,那滴淚誰都看到了,可是,不管是安畫,還是謝汝中,還是誰誰,好像都沒看到。

    大家隻是瞟了一眼,就把所有注意力,放在罡風層上。

    虛乘今非昔比,聖尊似乎在隨慶那裏吃了虧,也不知道……

    所有人都更擔心聖尊!

    世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

    天罰獄!

    一庸、魯善、門傳雨、談鍾音四人,都很小心的看著似乎變了氣息的廣若。

    雖然他還沒睜睛,可是……

    “……真的喚醒了真廣若?”

    門傳雨長老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避過常雨,偷著傳音給一庸三人,“他的魂力可以跟世尊的分身假廣若抗衡嗎?”

    萬一不能抗衡,以後再給他們鬧什麽幺蛾子……

    “應該是能抗衡的。”

    魯善能連呼吸都非常輕,“林蹊早就找到過他,傳給了他一套美魂王的神魂法決,好像是能從假廣若和世尊那裏偷盜魂力,變成他自己的。”

    啊?

    好厲害!

    一庸三人對視一眼,都把美魂王的地位再拔高些。

    那位當年引動風雲,把萬壽宗鬧的人仰馬翻的魔王,將來要出來……

    “這是林蹊自己跟你說的?”

    門傳雨忍不住問魯善。

    “是!”

    魯善點頭。

    一庸斜他一眼,也偷著傳音給他,“為什麽你沒報給我?”

    “咳!”

    魯善不知道該咋說。

    “林蹊不相信我,所以,你幫著她,給我打馬虎眼?”

    “……”

    魯善無奈的轉過頭,看向又迅速點起一根傳界香的常雨。

    他很相信一庸,可是,一庸有時候考慮的太多,真要告訴他,等於讓他也跟著提一份心。

    何必呢!

    “不是我不相信你!”

    魯善隻能道“而是……,我也相信林蹊師徒,但她們要做的事,你可能會覺得太冒險,不信任,所以,為了避免麻煩,我就沒有報給你。”

    一庸“……”

    他還能說啥呢?

    他也確實為林蹊他們正在辦的事,感覺不可思議!

    居然指揮常雨把真廣若放出來,趁著世尊虛弱,搶他的魂力。

    這世上,沒有比這更大膽的嚐試了。

    應該是佐蒙最強的聖者,活生生的被他們一點點磨成現在的樣子。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如果不是這幾百年,世尊的行為確實印證了他們的成功,他怎麽也不敢相信啊!

    此時的一庸,雖然還對林蹊說坑了聖尊的事,保有一定的懷疑,但是吧,這份懷疑,越來越弱了。

    他希望這就是事實。

    畢竟,現在連虛乘都在全力配合他們的行動。

    一庸在心裏小小地歎了一口氣。

    在心裏,他其實還有一個隱憂!

    隨慶是世尊的輪回分身,現在就算把世尊弄死,以後……,他感覺,他也再不能相信隨慶了。

    真希望林蹊以後也能注意著些。

    一庸發現,他還是更傾向把隨慶弄死。

    他怕世尊利用隨慶,利用現在的真廣若,幹脆脫離了現在的所有,跟他們玩金蟬脫殼!

    這可能是世尊一直在玩的事!

    隻是,這話,他再也不敢跟任何人提了。

    “常雨,密切關注廣若的情況,如有需要,給予一定的支持!”

    傳界香上再次出現的一句話,讓一庸四人,齊齊盯著她。

    他們想知道,她還要給予什麽樣的支持!

    “各位前輩,我師父這話,你們也都看到了。”

    常雨當然不會傻傻的自掏腰包,“我這裏隻有幾根凝神香,不知……”

    “我隻有紫府丹!”

    談鍾音先表支持!

    常雨一把接過她的丹瓶,給林蹊回了一個‘是’後,倒出裏麵的三顆紫色丹丸,直接按進廣若的嘴巴。

    “我有三世碧落花!”

    魯善依依不舍地掏出一個玉盒。

    他們兩個起頭了,門雨傳和一庸當然不好意思啥都不掏。

    大家在這裏,見證了一場,世人想像不到廝殺呢。

    ……

    無相界,東水大殿,剛收到常雨的‘是’,陸靈蹊就又收到了青主兒略帶興奮的召喚,“靈蹊,快來,趁著現在,你和師父一起用開天決朝世尊出手。”

    事實上,此時的青主兒已經試探著,往魂洞探進了一點。

    聖者啊!

    化為混沌的精純魂力,於她也是大補之物。

    青主兒期待陸靈蹊也趕快過來,幫著師父一起,要不然,她一旦動了,真廣若就啥都撈不著了。

    “他現在弱的很,師父不敢用開天之法,把他的魂力收歸己用,我覺得吧,我和你都可以試試的。”

    小夥伴,要分享!

    “你快點過來吧!”

    “來了。”

    陸靈蹊回青主兒一句,轉向宜法師叔,“師叔,”她的眼睛亮亮的,“我去幫師父一把,以開天決,多打世尊幾下,您看如何?”

    如何?

    宜法今天一天都緊張的要死。

    不能親身參戰的她,不僅要擔心師兄,還要擔心師侄和青主兒。

    哪一個她都舍不得。

    現在……

    宜法非常想說,不如何,老實呆著。

    可是,看到陸靈蹊亮亮的眼睛,她又把衝到喉間的話,死命的咽了下去,“小心點!任何時候,都要先保著你自己,要不然,師兄死都不會瞑目!”

    “……是!”

    陸靈蹊甚為躁動的心,又冷靜下來,坐回蒲團,閉上眼睛,借著與青主兒的大德之契,再入師父的魂海。

    隨慶“……”

    他這裏是啥了?

    真是服了徒弟和青主兒。

    “快動手吧!”

    他往旁邊讓了讓。

    青主兒以魂力化成的小藤藤,伸進了魂洞時,隨慶就隱約猜到她想幹什麽了。

    現在徒弟也來,正好,兩個人一起動手,速度快點。

    “靈蹊,你來嗎?”

    青主兒的小藤藤迅速攀到了陸靈蹊的魂體上。

    “你去吧!”

    陸靈蹊的手忙的很,隻能以臉貼貼她,“你厲害了,我就厲害了。”

    可惜,常雨那裏不能知知虛乘,如果能讓虛乘跟聖尊多談一會心就好了。

    “那我就放心大膽的去了。”

    青主兒笑嘻嘻地把小藤藤往世尊的魂海,伸的更長些。

    此時,真廣若的念《地藏菩薩本願經》超度世尊的聲音,正響在世尊的魂海,“……譬(pi)如工畫師,不能知自心,而由心故畫,諸法性如是。

    心如工畫師,能畫諸世間,五蘊(yun)悉從生,無法而不造。

    如心佛亦爾,如佛眾生然,應知佛與心,體性皆無盡。……”

    莊嚴、憐憫的聲音,世尊都聽到了。

    這幾百年,無時無刻的神魂之痛,雖然還在折磨著他,可是,聽著他的超度,世尊的心卻漸漸靜了下來。

    真廣若亦是他欠下因果之人。

    一直被分身壓製,從來沒有蘇醒過的他,原本……

    世尊的眼睛,一直都沒有睜開。

    其實還被捆著的他,嘴巴上被塞著軟木,想求救也求救無門。

    他就那麽,在一眾金仙長老的眼皮子底下,慢慢的限入沉睡。

    外麵的天更黑了。

    小穀裏,一枚小小的月光石,在旁邊的小幾上,散發著一點柔和的光。

    安畫一行人,誰都沒動,大家都在等著聖尊回來,接著繼續。

    可惜,一等沒來,二等還沒來。

    直到東方的第一縷陽光,在地平線升起,虛乘才笑著看聖尊收下他的一大片棋子。

    “你輸了。”

    聖尊都要被他氣死了。

    這混蛋,整整磨了他一夜。

    他的神魂本就有傷,卻還要殫精竭慮的贏他……

    “現在你可以滾了,老夫這裏不歡迎你。”

    “哈哈哈!”

    虛乘一點也沒有輸的自覺,“今天真是暢快!”

    說好了,三棋,由兩勝的人決定這場會友,是不是接著繼續下去。

    “聖尊,我也說過無數次,不歡迎你的話,可是,你一樣一次次的跑去找我。”

    今天終於輪到他了。

    虛乘心情前所未有的暢快,“咦咦,你又生氣了。”他笑眯眯地道“氣大傷肝啊,你今天的麵色,看似還好,但是……”

    “滾!”

    聖尊冷冷吐出一個字,“三棋,我贏了兩棋,我現在不想見到你,你可以滾了。”

    “行行行,咱們這麽多年的交情,你現在不想見到我,我給你麵子。”

    虛乘發現,不要臉皮的時候,能更加的心意暢達,把他的寶貝棋子一個個的收起來,“回去以後,幫我跟世尊問個好,多年不見,我也挺想念他的。”

    “想念他?”

    聖尊用鼻子哼了一聲,“真要想念他,你去見廣若就是。”

    “廣若?”

    虛乘好像被提醒一般,連連點頭,“確實啊,老夫是該去見見廣若了。”

    他不想見假的,可以見真的呀!

    “被世尊耍了那麽多年,他的手段……,真是不佩服都不行!”

    聖尊“……”

    他更氣了。

    世尊還不知道什麽樣了呢。

    回去,他又要怎麽幫?

    如果林蹊就是不走,一直幫著隨慶……

    一想到,那個朝他咆哮的龍,還有以魂力幫忙構建九方機樞陣的陸望,聖尊的胸悶不已。

    他應該不惜代價的,擴殿通往隨慶魂海的魂洞,否則,一切休提!

    “老朋友,再會了,”虛乘太喜歡聖尊現在的神色了,對侍立一旁,對他始終沒有好顏色的鄢青,好像沒看到一般,一個眼神都沒給,“下次有閑,我們再玩幾盤。”

    他在霞光萬丈中,拍拍屁股滾蛋了,留下兩個氣成蛤蟆,還努力裝著沒被氣到的人。

    “聖尊,我們快點回去吧!”

    鄢青被曾經看不起的家夥,無視了一夜,對世尊召回輪回分身隨慶一事,就更積極了,“大家都在等著您!”

    等著他?

    他真稀罕啊?

    聖尊腳下靈力一動,丟下鄢青就進了小穀,“世尊如何了?”

    “一直都不太好。”

    安畫回答的時候,其實並沒有看世尊,“師父,虛乘……”

    “不該你問的事,不要問。”

    聖尊瞄了一眼躺著不動的世尊,不甘不願的上前,“世尊,你現在對隨慶還有什麽招嗎?”

    他拿下他口中的軟木,正要探向他的魂海,突然感覺有些不對。

    世尊身上的氣息……

    “爾敢!”

    聖尊爆喝一聲,全力碾進世尊的魂海。

    啵~

    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世尊的額間,突然爆出一個指頭大的血洞,他在昏迷中,睜開了眼睛。

    “彼心恒不住,無量難思議,”他的聲音異常虛弱,一字一頓,字字清晰,“示現一切色,各各不相知!”

    說到這裏,他看著聖尊,輕輕的笑了,“從此以後,你……再不用防我了。”

    “……”

    聖尊雙唇抖動,麵色慘白。

    雖然他防了他,可是,可是……他這樣死,他會不會……

    “我其實不知,你是不是我的最強分身!”

    世尊雙目含笑,在聖尊想再衝魂海前,加快語氣,並且摸了一個玉盒出來,“這裏,我沒毀,亦沒看,交……交給你了。”

    話音落下,他也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不想幫他,又何必勉強,從此以後,兩不相欠!

    佐蒙一族的生死成敗,也與他再也沒了關係,他也永遠不必再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