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曲折中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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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晶芳三人到了市一醫院,下了車之後就一路由於成雙手拖著她腋下走進去。醫院一見她這樣,二話不說就開了住院單,磁共振檢查的結果是:滑脫。比眼椎間盤突出嚴重多了。聽劉晶芳描述說自己現在的感覺是雙腿水腫,醫生便解釋,“怎你都出現這樣的感覺了,說明神經已經嚴重受損,再遲點就會癱瘓了,要馬上手術,刻不容緩。你兩節骨頭都有問題,微創做不了了,隻能是傳統手術。”

    三個人一臉的落寞,劉晶芳更是為自己的猶豫不決拖延症悔不當初,連連叫苦。到了醫院才算真的放心,至少手術做完就不會痛了。於悅那時候也是孝心大發,因為上次媽媽膽結石在省城做手術沒去嘛,這一次除了上課基本就天天到位了。晚上陪不了,就隻能白天去。早晨送完孩子讀書就直接到汽車站,停好自己的摩托車後就直接買票上車,一個多小時到市裏,有時候會家裏買好了魚,有時候是鴿子小母雞,有時候直接去醫院隔壁的市場買,回了醫院燉下去。隻能陪幾個小時,就得做三點的車回去,到了縣裏汽車站直接把摩托車開回去接兒子,這效率實在是杠杠滴。別看父母嘴巴裏盡是埋怨,心疼於悅這麽兩邊跑太辛苦,可心裏頭絕對是暖暖的。

    兩個城市跑的於悅有時一身疲憊回到家,世元一句都不問,也不問妻子,也不問嶽母,連叫門他都不情願開,不懂他是不是幸災樂禍還是落井下石?越是在這個時候他越是不肯幫帶孩子,有一天於悅來例假,躺在床上不想動就叫世元送孩子讀書,結果他竟應得出來,“不想。”於悅無奈隻好拖著一身的不妥帶孩子起床讀書,本來那天於悅就不想跑市裏了,被世元這個行為一刺激反而送完孩子讀書後又直接上了班車。“反正都起床了,不如去看媽。”於悅就是這麽務實的一個人,做女人太失敗,裝嬌撒潑都不在行。也是遇上奇葩老公,思想太自私,有好處的時候他覺得他是女婿,有事情的時候他覺得他隻是女婿。

    人要是一病,萬事就皆空了,隻想著快快好,連能站著坐著都顯得可貴,那時候才懂平常生活其實最美。這一次母親的病讓於悅的思想也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以前總覺得男女都一樣,甚至覺得女兒貼心似乎對母親更好。但這一次於成的存在真是有種頂梁柱的感覺。於悅才知自己有個兒子是多麽的有力啊,別看他現在賴著你,長大了就是參天大樹。所有的父母都該有一兒一女人生才算完整啊!

    手術那天兩個舅舅和媽媽市裏工作的一個老閨蜜都到場了。從早上10點到下午4.30,所有人都等的精疲力盡,一切順利,殘物被取出,脊椎上了鋼釘,其他的就交給時間來恢複了。縣裏住院的那段時間世元來的比較勤,市裏手術的那幾天,世元來了兩次,“他確實很忙,能來看都是擠出來的時間,陪就沒辦法了。”於悅幫著解釋,她是有一說一。不過她也明白,除了真沒時間,還有思想問題在作怪,農村人內外分得很清楚,要不是於悅是城裏人,世元可能一個紅包就解決問題了。

    劉晶芳一直在悔恨中度過養病生活,總是嘮嘮叨叨的說“早知道早知道……”,她總覺得耽擱了兒子的婚事千百個不好意思,上了年紀的女人很難看開,親戚們也隻能勸勸,其他也沒辦法,思想問題隻有自己努力走出來。於悅沒事的時候就來陪,母親的負麵情緒太多了,似乎是一次性的把所有壓在心裏的問題都說出來了,女人啊,都是積累了積累埋怨,怨得最多的往往都是最親近的人,丈夫自然首當其衝。於保平也是耐心有限,他本身就是省慣了的人,再加上不喜歡凡事草木皆兵的樣子,更不懂要怎麽在營養調理上下功夫,所以老被妻子嫌棄,嫌棄多了他也會賭氣,親戚來調和又是一邊倒,隻一味的對著於保平,於保平本就人丁單薄,經不住劉晶芳家裏你一言我一句的勸說就逆反了,抵觸情緒一上來就擰。

    於悅讓於保平帶著榕榕去逛商場。這裏就教會母親如何換個看問題的角度。“老爸這個人你還不懂他呀,就一輩子省慣了,什麽事無所謂的態度,他又不是對你才這樣,對他自己更無所謂。他自己身體也沒你好,血糖血脂高也不去吃藥,上次手臂摔裂了也不去照個ct,感冒咳嗽更不當回事,什麽都是捱著過,他吃喝過什麽好的?什麽時候看他出去吃過一碗點心?請他出去吃個牛排都要罵我們半天,就他工資最高,也是他最省,他省得不是錢,是惜物,是要規律生活……他有時候就看不慣大家對什麽事都大驚小怪的樣子,加上人老了有點敏感,看你們家親戚進進出出的,怕以後自己幹嘛的時候沒人走前,他多慮了,親戚來最多也就是看看你,勸你兩句,真正陪伴一輩子隻有夫妻,孩子到場就是幫忙輔助。”

    “我知是知道,但是那個老家夥也太淡定了,我這麽大一場手術啊,有沒有人性?還平常心!”

    “老媽,你真要想開了。生老病死本來就是正常的,隻是中國人什麽事情講究忌諱,不吉利的事不愛說,但不意味著不會發生啊,病了就病了,人老了就會病,病了就去治,你這樣老是罵爸爸,隻會讓他更不敢親近你,最後還是你自己吃虧。”

    “你當時怎麽樣?你病的時候要不是娘家出麵,你世元會跟你下廣州?”

    “情況不同不好比,世元是被家裏人慫恿的,我病了還氣我,但我猜,隻要是我自己決定要下廣州他最終還是會陪我去的。我爸跟世元不同,你家親戚這麽多,你一句我一句,我爸就會有受壓迫感,再說好心不一定辦好事,有些也是唯恐天下不亂老的,盡幫倒忙。你們夫妻倆到底怎麽樣我們做孩子的最清楚,你才沒那麽委屈呢,怨氣這麽重,又咄咄逼人不肯罷手非要人低頭。我爸本來就沒你那張嘴厲害,被你罵隻能受,受不了隻能撒手,你不是自討沒趣。我爸已經夠不錯了,不抽煙不酗酒不勾搭女人,不媚上不欺下,從不亂花錢,愛護孩子珍惜家庭,對你也夠忍讓了。他從小沒娘帶大的,不懂溫柔體貼也很正常,你每次都是諷刺刻薄帶著貶低的語氣講話,他明明肯聽都會變得強起來。”

    “他越老越變態啦,越說什麽越跟你對著幹,什麽都聽不進去,做事說話又土又笨,缺根筋,沒救了。”

    “直男癌,有什麽辦法?我那個不是一樣?什麽都掛在嘴邊沒半點心機。人家是腹黑嘴甜,他們倆是心善嘴惡,遭人嫌,容易得罪人,所以仕途不順誒。我現在明白了一個道理,別把他的事和犯的錯誤一個勁兒地往自己身上扛,這樣會充滿了負疚感,苛責自己還刻薄對方,弄得自己不開心還要遭老公厭惡。我現在是這樣,他是他,我是我,如果他做錯了什麽事,提醒他,不帶情緒的。你別把他的錯當成自己的錯就不會那麽想不開了。”

    “我這代人哪裏做得到?什麽都是一體的,一條戰線上的。”

    “我也不懂怎麽說,說起來夫妻什麽一體的,其實是不可能的啦,你看吧,這兩年換了校長,勵精圖治搞課改,我那個特積極的,得了一大堆榮譽,全國各地的開課,但有人說他的榮譽跟我有關嗎?他的榮譽上可能寫我的名字嗎?所以他的還是他的。孩子帶得好有出息了自然有他的份兒,但是,如果孩子帶不好,那就肯定是我的責任了。中國人就這樣不公平,就這樣苛待女性,你看世翟他老婆,再強勢又怎麽樣,關鍵時刻還是要犧牲自己。前陣子她懷孕,我可開心啦,就等她生孩子,那樣我家娘就會去幫她帶人的,沒想到兩個人跑去拿掉了,說是做了b超,顯示又是女兒,哎,本來就長期吃中藥好不榮譽再懷上的,有的等了。”

    “喂也,這些鄉下人真幹得出來!怎麽下得去這個手?”

    “家風誒,村風誒,國風誒。”

    “人都到城裏來了觀念還那麽老套,又不要指望生男孩子種田賣力氣。”

    “人家覺得那是帶把的,可以傳宗接代,更重要是養兒防老嘛。”

    “自己應該先爭氣,指望孩子給你養老?做人家的負擔有意思嗎?”

    “他們不覺得呀,他們覺得這是天經地義,恩,我為了養活你們累了半輩子,現在你就得反過來養我。聽起來道德上人情上都很完美。”

    “那是舊社會,那時候大家都沒保障,女兒要嫁出去給男方家養老,父母不指望兒子媳婦指望誰?現在不同了,隻要自己爭氣,是可以給自己爭取更多的保障的,再說了,人啊,最終還是夫妻牽手相伴過完一輩子,先走的那個總是比較舒服,後走的那個就比較可憐了。”說著劉晶芳竟有些動情了起來。

    “那是你!你看我家公生病的時候,我家娘哪裏肯去陪,就說那是兒子的事,好不容易去了醫院兩三個下午都喊累。我世元倒是真的累死了也不敢在他父母麵前叫,隻會在我這裏訴苦。”

    “所以你世元那麽重男輕女!”

    “農村人唄,根深蒂固的觀念很難改變,加上他又是個直腸子,怎麽想就怎麽說。有些精明點兒的,心裏明明很在乎,嘴上也要說寧願要女兒。有些事,一開始就注定的,糾結了有什麽用。他就是傻唄,掛在嘴邊不停氣我,又還沒生出來,他活得太累了。我現在是學精了,他隻要一糾結什麽事我就閃開,一搭理他哪怕隻是安慰他馬上就成為他的出氣筒,犯賤的很,情商太低,不懂人的關心。”

    “我也看出來了,他就是太精,每件事正反麵都要過一遍他的嘴,之後出什麽問題就跟他沒關係了,反正他什麽都先說了。”

    “不要說他了,他就這樣了,成也一張嘴,敗也一張嘴。倒是你自己不要糾結了,什麽釘子用的是國產的不是進口的,什麽老爸沒跟你商量就擅自決定……都過去了,不管你怎麽想,釘子都在你身體裏了,老爸唄就這樣一個人,他就是覺得那些用進口釘子的人都太做作,然後處理問題能力又差,不事先跟你說一下,導致他現在很被動了,你以為他不會難受啊,他現在做什麽事都會後麵加一句‘去問她自己,省得等下又怪我’,這就說明他已經知錯了,你再抓著不放,除了傷感情,無事無補啊?又不能再開一刀變成進口的?你要是換個心態,對身體是有好處的,我化療的時候也是用國產藥,醫生說,效果是差不多的,國產藥就是反應大一點,我都不以為然了,廣州那麽好的醫院我看大部分還是用國產藥化療,看開點。”

    “是啊,我也學著看開,就是心裏不甘心啊,累了半輩子為他於家爭氣,到頭來自己病了連好一點的器材都不舍得,太不把我當回事了。”

    “沒有辦法,他就是這樣性格的人,你嫁給他的時候就這樣了,笨了還不謙虛。”

    “還很不懂事!你看我回來這麽久,都是你買雞買鴿子補品給我吃,他買了什麽好的,就是幾斤排骨,一隻兔子。他好意思做丈夫,你拿來的東西他煮給全家吃,他怎麽對得起你?你給母親吃的他不另外燉。病人就是病人,當然要區別對待的。再說你拿來的,他有什麽資格擅自做主?我女兒自己還有榕榕都沒吃呢。他就是疼愛媳婦,疼愛媳婦沒有錯,平常心不行嗎?現在是你老婆更慘啊,你怎麽做媳婦都看在眼裏呢,他就這麽不給我長臉。”

    “也是,他這麽做我也有意見的,你要疼愛媳婦可以另外買,我拿來的就該給母親吃,這個理智點的媳婦根本不會嫉妒,關鍵是他自己思想有問題。我跟他說了好幾次了,他都不當回事,哎,可惜我沒有自己的房子,不能時時接你上來吃飯,我家娘在那兒杵著。”

    “我也支持你買房啊,女人確實是要有點自己的保障啊,等我好一點,於成的婚事辦完就辦你這件事,再等等。”

    “恩,這是‘國策’!”於悅咬咬牙。“還有,你啊,要先反省自己,你自己從不把自己當回事,什麽事都自己扛,女強人一個,那就別怪別人也不把你當回事了,要先把自己當回事,別人才能更在乎你。哪裏痛要跟人說,態度好一點,不要老是發號施令,弱的時候就弱,你真實點不要老是自以為很強,什麽都扛得住,你不喊他,他沒有被需要的感覺當然沒有責任心了。”

    “怎麽會不叫?叫了要有用!他的心態簡直是太好了,我一邊躺在床上,他還有心情一邊網購。一躺下去兩分鍾就呼呼大睡,我氣得半死在一邊,這個人真是有一千歲的命。”

    “那是他的優點,你咋不學呢,我現在也差不多這樣,很想睡不著,睡不著也是因為喝茶喝得太多,或者一不小心上網上太久過了睡點。”

    “你本來就比較像你爹的性格,做什麽事都比較油條,慢條斯理的,我是比較焦慮的人,一有事就睡不著,日思夜想。”

    “你們家兄弟姐妹性格都一樣。”

    “是啊,真是不好。”

    “知道不好還不改?”

    “沒辦法改了,一輩子都這樣了。”

    “那都是自己不想改,縱容自己的壞脾氣。你要覺得改不了性格就改改脾氣,改改心態。隻要你主觀上想,就肯定有變化。”

    “誒,是要改變點相處方式了,要不會被這個什麽事都泡牛皮性格的人氣死。”

    “我爸性格確實好,他就是不跟人急,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你什麽時候看他會空虛了?他一輩子都很好學,不服老,網絡,智能手機什麽的用的多溜?完全跟世界接軌!哪像你,現在就一個大媽怨婦,你有時間抱怨不如給自己找點樂子,有事幹了就不會總盯著人看,你總觀察他,嫌這個嫌那個,到頭來就是吵架,大家都不開心。再說了,你經得起別人這麽觀察你嗎?誰也經不起查!”

    “我現在哪有辦法,走路都走不了幾步。”

    “哎,也是,走不出去就會悶在心裏。你要多鼓勵自己,這些都是暫時的,骨頭的問題需要時間去解決,慢慢的就好起來了。你改改態度,我爸就比較肯跟你說話,那你就不會鬱悶啦。我也會多提醒他的。”

    劉晶芳瞥了女兒一眼,“你早說不就行了。”

    “我說這麽多都白說啦,你就是為了要我去做爸爸的思想工作?這真的不是重點,別人怎麽想怎麽做你沒辦法控製的,我說這麽多就是為了讓你明白,你自己學會調節才是最重要的。你天天待在家裏看這個不順眼看那個順眼不是辦法,現在是看老爸不順眼,以後也看媳婦不順眼?”

    “好哇好哇,我會調整的。你現在怎麽這麽囉嗦了。”劉晶芳不耐煩的擺擺手,“回去回去,你那語氣太討厭了,老姑婆似的。”

    於悅半開玩笑說,“嘿嘿,職業病。”

    母親的病態讓於悅回想起自己重病求醫的那段曆程,置身事外,誰都可以心平氣和;身處其中,誰還可以從容淡定?其實,人性並不是固定的。人性從哪裏來?就是由心理的頻繁活動積累而成的。我們要把自己培養成為什麽樣的人,就要朝什麽方向努力,每一種心理力量都來自我們自己的培養,生命是習慣的積累,我們的貪嗔癡自無始以來已形成了巨大的慣性,正是這種習慣造成了我們現有的人性。生命的延續,隻是緣起的相續。so,因上努力,果上隨緣吧!

    榕榕跟外公在商場看了一下午的書。回到家於悅很奇怪小家夥居然不會吵著去遊樂場,它就在圖書坊旁邊,孩子回答:“因為姥爺沒有卡呀”。

    “那怎麽沒去玩遊戲呢”

    “因為姥爺沒有遊戲幣啊”

    “你咋知道他沒有,問了嗎?”

    孩子一搖頭,“沒有問唄”

    過了一會兒孩子又問,“為什麽姥爺不給我買恐龍書呢?”

    “因為你沒有想要啊。”

    “可是我很喜歡嘞”

    “喜歡和想要是兩回事,兒子!”

    夫妻關係緊張,孩子是最清楚的,大人往往以為關起門來吵架就沒事了,殊不知,孩子是兩個人的結晶,很多事是不言而喻的。於悅明顯感覺孩子的情緒波動跟兩個大人之間的氣氛有直接關係,更小的時候他用大喊大叫來抗議,到了五六歲,就直接沉默了,忍不住的時候還能很淡定的說,“你們不要吵啦!”這簡直是異常的成熟感。孩子做和事老,加上兩個人本來就隻是意氣之爭,倒也因此消停了好一段時間,更重要的是,於悅真的放棄了爭取丈夫跟直接一起買房的計劃。劉晶芳的事暫時打亂了這個計劃,也是因為這樣反而很多事有了緩和的台階。於悅有一筆錢在袁美人那裏,上了p2p的當,打水漂了,於保平有一筆數目在表妹那裏做信托也被迫延期半年,劉晶芳在這時候一病,什麽都放下了,治病養病放在第一位,也不會有人去質疑於悅及父母的購房能力。錢世元一直在探底,他對嶽父家的經濟狀況摸不到頭緒,總是冷嘲熱諷的說,“鬼才相信你爸媽會給女兒買房,沒這麽傻的人,把錢拿給外姓人。你爸媽連紙箱都要疊起來收廢品,你想他們拿出幾十萬給你買房?想太多!”

    於悅知道是他那個根深蒂固的男女觀念在作怪,故懶得解釋。他實在是個張口就來的大話主義者,之前於悅跟他抱怨,“孩子總是嫌爺奶煩,孩子跟我聊天她又非要插話,聽不懂普通話又要裝懂,根本無法溝通,又不識趣,非要搞得孩子急的發火,嗬斥了都沒用,這孩子還不懂得掩飾,啥都表現在明麵上。祖孫沒緣分,老的說什麽孩子都不愛聽,平時不關心孩子的心靈和生活,以至於根本不懂孩子在說什麽做什麽?為什麽要做這些?閑著沒事幹就抓著孩子不放,絮絮叨叨,又還要強製孩子做這個做那個,孩子怎麽不會煩?孩子發火原因家裏人都懂,但孩子又不會裝,在外人看來就沒教養了,真是的,這不是害孩子出醜嗎?”

    世元居然毫不在意的說,“不要大驚小怪的,順其自然,大了就不會,是我錢家的人就會以錢家利益為先,就會懂要愛我錢家人,我錢家人才是自己人。”

    於悅訝異的說不出話來,真不懂他這個坐享其成的理論哪裏來?天下道理就這麽一點點,要麽要有人緣,要麽要有付出…否則,憑什麽讓他無條件的愛你?錢世元如此淡定不就是因為自信的認定傳統觀念一定會延續下去嗎,可惜這隻是傳統糟粕,這坐享其成的理論想必就是很多人好吃懶做的源頭了吧。

    錢世元知道嶽父母家的經濟收入,於保平夫妻收入在小縣城算得上是工資中的中上水平,十多年前還弄了個小廠子,積蓄肯定有一些。隻是出於他農村人強烈的男女觀念,加上他對嶽父母家勤儉節約的不屑一顧,他心底認定於悅隻是借父母之名來壓自己,逼自己出錢買房,越是這樣想他就越淡定,越覺得於悅沒他是不行的,他越有把握讓妻子順從。

    於悅耍了一個障眼法。“我現在沒功夫跟你扯太多,我媽的事先處理,接下來於成要結婚,這事也得辦妥當,完了之後就是暑假了,我還得去一趟廣州,回來就沒得商量了,九月一號前必須買下去,我也不叫你出錢,你愛買不買,我一定要買,到時候也一定會搬出去,你就不要跟來了,我養不起你。”

    錢世元鄙視了一眼,“隨便你,做得到才是!”

    於悅被這話一衝,心裏半天緩不過勁來,暗暗發誓要說到做到,別被人看扁了。

    界限不清是關係中最大的問題,社會發展了,觀念還很難改。結婚,是一個家庭的新建立,雙方都必須拋棄掉很多來自原生家庭的習慣去相互適應,接著形成自己家庭的新氛圍,而不是所謂的“嫁”進男的家裏成為一份子。

    對原生家庭是一個慢慢脫離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兩代人應該在經濟上相互獨立,誰也不依賴誰,除非在需要幫助的特殊時期,所謂距離產生美,千萬別等到鬧得不可開交之時再來無奈說再見,到那個時候,距離就不是美了,距離就是距離了。

    很多道理,不是這一代不懂,而是上一代無法接受的問題。這世上,所有的愛都是因相聚而來,唯有母愛是為了分離。於悅有時想,自己也將是別人的婆婆,也會是別人的奶奶,如果有幸等到榕榕結婚那一天,自己一定會拉著媳婦的手跟兒子說:“兒子,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出現了。人有四個檻,生老病死,母親給了你生命,帶著你成長,但是你的妻子將給你愛與生活,媽媽陪你走第一程,而你們倆將一起走完後麵三程,望珍重。”說完,自己必定在生活上遠離他們。

    絕大多數人都喜歡跟同齡人在一起,孩子不例外,大人不例外,其實老人也一樣,同齡圈有代替不了的精神世界。家庭就是婚姻,就是你和他兩個人,以及後來加入的孩子,當孩子成年後,他也將有他的家庭,將有新的思維注入,這樣的話家風才不至於腐朽,才能保持成長的活力。

    劉晶芳手術這段時間,榕榕尿頻的毛病又犯了,於悅夫妻倆這一次突然冷靜了,看孩子實在不像是尿尿會痛的樣子,於是兩人都在琢磨該如何處理。孩子的外婆實在太緊張了,躺在病床上還催著於悅兩夫妻要帶孩子來看,”第二次同樣的情況出現了,又是春天,你們不能大意啊,肯定有什麽原因。“

    再次帶著孩子做了一係列尿檢,還是老樣子,紅細胞偏多,這是老問題,可正常了一年啦?怎麽跟去年一樣在同一時間又犯?夫妻倆都嚴重懷疑是神經性尿頻。春天,萬物生長,會不會有些器官比較敏感呢?也許就是生長發育過程中的某些反映?

    於悅試著給孩子做心理疏導,用大小杯子倒水來講解膀胱的成長與腦神經的問題。拿出一大一小兩個杯子,於悅先把小杯裝滿了水,跟孩子說,”嗯,榕榕,這是你去年裝尿尿的器官,裝滿了你就會想拉尿尿了。“

    接著於悅把水倒到大杯子裏,顯然隻能裝一半,於悅拿著這半杯水對孩子說,”榕榕,你看,這是你今年裝尿尿的器官,它已經長大了,但是呢,你的小腦袋還沒對上號,於是呢,你明明可以多裝一半的尿,結果隻裝了一半就想拉了,還是去年的感覺呢,你不知道自己已經長大啦。現在要小腦袋要跟上來咯。”

    出乎意料,這孩子悟性好,早慧,竟然聽懂了,馬上明白該怎麽調節,兩三天後恢複正常!這一次給她的啟發很深,孩子的行為表現,多數是生理造成的,如果不加以調節疏導,也許就真的成心病了。做母親真是不容易,身兼多職。

    時間一緩就是兩三個月了,劉晶芳的心理狀態還是時好時壞,上了年紀的女人就是這樣,一旦失去工作又失去娛樂了便容易鑽在小圈圈裏走不出來,牛角尖鑽的還挺帶勁。想當年劉晶芳可是單位的二把手,上級領導下來檢查工作都是她做報告,退休了也常是打麻將跳舞散步各類娛樂生活,現在這一病,狀態就差遠了,頭發都白了不少,看起來就真是老女人了,之前那麽愛美,一頭黑發還打扮入時,加上有單位工作的職業氣質,50多歲走出去完全不像那麽回事,不懂的都以為於悅是她妹。要轉變心態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劉晶芳本就是心重的人,要開導她實在很棘手,於悅隻能陪著多說話,多傾聽,別無他法。

    四月初學校安排信息技術培訓,早就超脫在外的於悅被錢世元叫去,於悅莫名其妙,“你安排的?幹嘛叫我去?”

    “誒,你真是不識好人心,我好不容易幫你爭取去培訓的機會,學校裏麵那些人每年不是為出那幾天的門爭得臉紅耳赤的,你還不在乎?有些人安排自己就一年去幾次,到處跑,可一次機會都不給其他人,太自私!你多少年沒有出過公差了?給你機會去學習一下,你也不會整天失意文人的樣子嘛。”

    “我什麽時候失意文人了?”聽的時候於悅已經心花怒放了,這錢世元,對外的時候知道要護著老婆,對內跟老婆就是階級敵人。”我是不在乎!現在孩子最重要。我一個當媽的整天想著出差公幹也不是個事兒吧?“

    “去吧,這次才三天。”

    “嗯,那你要好好幫帶孩子。”

    “要放手,你不在的時候我媽也帶的好好的。”

    於悅白了他一眼,“你別又偷懶不帶孩子睡覺,又被你媽抱走。”

    “好,你放心。”

    三天的培訓很快過,最後一天世元打電話來,孩子發燒了。於悅馬上沒心思聽課,想著午飯後趕緊回家。

    一到家,家娘如釋重負。於悅摸了摸孩子的頭,還好不像高燒,就怕一會兒高起來。孩子看母親回來了便乖乖的依偎著不說話,家娘一邊嘮嘮叨叨忙著撇清關係,她就是那麽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一個人。於悅懶得應,就抱著孩子說話。看於悅沒有責怪她的意思,李永蘭忽然話鋒一轉,說王芳叫她去幫忙帶小孩,接著又囉囉嗦嗦說自己實在沒辦法呀,兩邊都是孫子,總不能厚此薄彼雲雲。於悅就“嗯嗯”有一句沒一句搭著,也猜到了她準備要說的事的大概,果不其然她最後來一句:“你覺得我要不要上去?”

    於悅愣了一下,“你自己決定吧,我不好強留你,也不好趕你。留也好去也好,你看著辦吧”。

    於悅自以為這話已經說的天衣無縫了,她一定抓不住把柄。也明知道她這麽問肯定要預設下文,但一時半會兒猜不出來她準備怎麽做。一時冷場,兩人無話,正在此時下雨了,她說一句,“好冷”,立馬鑽進房間睡覺了,留著於悅一人照顧孩子莫名其妙。

    第二天一大早,一睜開眼就就看到世元一臉不悅走進來各類指責,“你不理解有幾個孩子的媽有多痛苦,要顧及這個又不能得罪那個,你太不懂要體諒老人家了,人家要處理平衡關係!還教壞孩子不跟奶奶睡,還整天對我媽頤指氣使。”

    於悅連解釋爭辯就懶得,半年才肯陪兒子睡一次的人(除非生病)有什麽資格教訓別人?但馬上明白了,肯定是家娘在背地裏使壞。於悅沒有正麵回應錢世元的話,她衝著門口走過的婆婆問,“你在世元麵前說了我什麽?我可沒攔著你,你要上去就上去。”

    婆婆不回應,結果好了,跑去找兒子哭訴“你罵她幹什麽,她又沒叫我不要上去,她是從來不求人的的啵,叫我不想在這裏呆就上去!”

    世元火氣上來,也不顧生病的榕榕一臉無辜和可憐巴巴的眼神,走進房間指著於悅,“要走也是你走,你有什麽資格趕我媽走,這是我媽的房子!有本事讓你爸也給你買房誒!‘’

    “好,你放心,我肯定做到!”於悅恨得牙癢癢,看在孩子的麵上不宜糾纏下去,忍了。終於知道“斷章取義”有多可怕,“挑撥離間”是怎麽樣了。

    兩個人吵得再厲害,孩子是不能不管的,要換成之前,於悅一定會掰清楚事情,或是三五天不理錢世元,但現在的於悅根本沒空生氣,有了孩子心都變大了。她趕緊安撫了一會榕榕,給孩子穿好衣服,自己抱著讓錢世元跟著一起去。坐在摩托車上錢世元氣消了大半,心平氣和的問,“你真的這樣說了嗎?”

    “你覺得呢?”

    世元無話。

    “你媽哪次做事厚道過?每次你出差,按理來說做婆婆的在這種時候不敢扔下媳婦一個人帶娃,平時要你表現什麽,不就是需要人的時候需要你幫忙嗎?結果倒好,她該去哪兒還去哪兒。為這事我們又不是沒吵過?這次是我出差,所以她才幫你帶孩子,我一回來她就要走,榕榕發燒多需要人的時候?你又去學校了,按理她也該等你回來再走。結果她提出來要走,我也沒大當回事,反正我早就習慣了一個人帶娃,平時隻會添亂,關鍵時刻又指望不上,我就想著大不了打電話給你早點回家。所以我就說,‘你想上去就上去,我也不會強留你的’,到了她嘴裏變成我趕她走,也許她心裏覺得我就是這個意思吧,結果她也沒去也沒幫我帶人啊,自己一個人跑去睡覺了。你媽怎麽樣一個人你不知道嗎?花舌慣了。”

    世元沉默片刻,“我媽也不容易,兩個兒子又怕得罪哪個以後不理她。我媽那個人就是這樣,跟她說一萬遍了你自己怎麽想就怎麽做,不要老是問人,她就是不聽我有什麽辦法?”

    “其實就是不負責任的體現。她昨天根本不想去,所以把問題拋出來希望我留她,萬一王芳以後責怪可以直接推到我身上,結果我卻沒留她,她就鬱悶了。不過她也知道我跟王芳不聯係的,即便她現在跟王芳說是我昨晚留她照顧榕榕對方也會相信的,她就是這麽一個把所有的心眼都想辦法堵上的人,麵麵俱到,密不透風。我最怕愛“花舌”製造事端,不講道理又還喜歡裝楚楚可憐的人。”

    “好了別說了,她在怎麽樣都是我媽,你這麽說我媽太難聽了。”

    於悅馬上閉嘴,她可不想在孩子麵前吵起來。

    回到家,家娘跟沒事一樣,該怎麽跟你說話還怎麽樣,心理素質真是強大到無邊。她明白,隻有這樣才能防止於悅深究此事,畢竟她害得兒子跟媳婦大吵一架。於悅怎會不清楚,哪怕明知她是故作大方也隻好默認。她本就不是愛糾纏的性格,至於要跟家娘“好好溝通”,“深度交流”之類的還是算了,她是個沒有真心的人。

    於悅在這個家裏更不愛說話了,唯恐哪句話又被人解讀成另外幾重意思,拿出來做文章。家娘每天還是要問,煮什麽,怎麽煮,於悅就一句,“你自己劃算。”當一個人對某一段關係判了死刑,那麽,對方無論如何討好巴結都是沒用的。她總有事沒事找於悅說事,不管於悅在書房還是臥室都是直接闖進來,她其實就想來看看兒媳婦一個人在房間裏幹什麽。她無聊的時候可以自己一個人在廚房自言自語,甚至自導自演,動靜弄得很大,一驚一乍,咋咋呼呼的,就想引起於悅的注意。於悅被她打擾的非常煩惱,隻要天氣好,她便出門到處逛。飯桌上於悅跟世元聊天,家娘不識趣,總插嘴,於悅立即閉嘴,世元到後麵也不肯說話,於是,情況就變成,兩個年輕人看手機,一個老人在唧唧歪歪各類演說。

    這一年又輪到兩老的在世元這裏,於悅對既定現實無可奈何,過了一陣子,家公被叫上去幫忙,孩子念小學需要接送的次數多了,他們才想起來還有老人可以用。到麗都生活的家娘照樣每周必須去世翟那裏兩三天照顧孫女,所謂農村人重男輕女這種事從來都隻是個理念,沒有錢的老人,拿什麽來重男輕女?

    既然世翟這麽需要老人幫忙,不如就幹脆全心全意去幫嘛,但事實上他們不會這麽做,至少做做樣子也得來世元這裏,他們懂得為自己留後路,萬一自己以後做不動了怕世元會不理他們,畢竟世翟沒空理他們,而世元於悅夫妻至少可以請假,工資不會扣太多,他們對人性解讀是“惡”。一對深諳人事的老人把什麽都想得很妥當,幫要多幫世翟,可又怕生活壓力都在世翟那,所以經濟上就必須讓世元多承擔,明知不公平,他們也必須這樣選擇。因為世元為人師表,他有製約,他們料定世元不敢計較。但絕頂精明的兩老忽略了一個重要問題,那就是於悅。你可以控製自己的孩子,可控製不了別人的孩子,尤其是因為他們之前的那一係列的不地道早就讓於悅避之唯恐不及了。經濟上的贍養是無奈,於悅隻能啞巴吃黃連,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但精神上的獨立是可以爭取的,她必須為自己的未來掙出一條路。

    天和的房產經紀打電話來,於悅喜歡的那套賣掉了,同戶型的還剩一套,在二號樓,問於悅還想不想要,趕緊過來買。於悅千萬個遺憾,之前那套一號樓的視野是一望無際的,現在說的這套二號樓正是被一號樓擋了視野。媽媽在後麵催,”不要再猶豫來猶豫去了,這麽挑,挑在最後就沒了,什麽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把定金付掉,其他的不用怕。”兩人緊趕慢趕過去,付了定金,告訴對方首付要等婚事辦完再付。對方也應承下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