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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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小樓本想自己獨自一人去見孟廣美的,但臨出店門前想了想,還是拉上了小丫鬟綠筠。

    綠筠是新來的一眾丫鬟裏,最機靈能幹的一個。

    若是在和府裏遇上什麽事,也好有個幫手。

    兩人剛進和府,便遇上了和廣坤正要出門。金小桃乖順的跟在和廣坤身旁,一見到金小樓,有些詫異,再抬眼看去,領著金小樓的竟是孟廣美身邊的蜀葵,更是驚疑不已。

    “是你!”和廣坤見到金小樓眼睛亮了起來,自然的停下了腳步,含了一抹笑意的望著她。

    金小樓本不想與和廣坤多言,可看到金小桃在一旁瞪著一雙陰鬱的眸子,那眼神,似乎是在告誡金小樓,識趣的話就趕快滾。

    金小樓忽然不想走了,站定身,衝和廣坤道:“你知道我是誰?”

    說這話時瞟了一眼金小桃,果然氣得她直發抖。

    “我當然知道,你是小桃的妹妹小樓。”和廣坤說著,上前了兩步,“這是我們第四回見麵,前幾次要麽匆匆而過,要麽不便多言,我還沒有來得及感謝你當日的救命之恩,不然,我可就被山藥給癢死了。”

    和廣坤當初山藥過敏,雖不至於癢死,卻也吃了不小的罪。便連大夫也沒有辦法緩解,最後還有多虧試了試金小樓說的法子,才有所緩解。

    不過,臉上的癢治好了,這金小樓卻像是一段削了皮的山藥,滑進了他的心裏去,隔三差五便要冒出來癢一癢。

    金小桃見和廣坤神色蕩漾,趕緊出聲道:“廣坤,黃公子還在畫舫上等著我們呢,別耽擱了時辰,惹了黃公子不開心。”

    和廣坤一聽立馬回過神來,黃公子可是關係到他前程的大人物,千萬怠慢不得。

    卻也有些不忍又如此錯過與金小樓相處的機會,猶豫一瞬,竟出言邀約道:“小樓姑娘,你若無事,不如同我們一起前往吧。”

    說完之後,生怕金小樓不去,還又添了一句:“那畫舫上可好玩了,準保你開心。”

    一旁的金小桃氣得臉發青,手上筋直冒,都快把帕子給絞爛了。

    金小樓看著直想笑出聲來,要不是今日有事在身,她還真想跟著去,好好看看金小桃這副看不慣自己,又拿自己無可奈何的模樣。

    “多謝和公子相邀,隻是小樓還有事要做,恕不能陪伴相遊了。”金小樓躬了躬身,不再多看他們二人,轉身便走。

    香雪閣外的芙蓉隻剩下枯黃的杆子,全叫孟廣美命人剪去了頭,隻留下一截短茬茬的根。

    金小樓和綠筠立在半掩著的雕花木門外,等了片刻,蜀葵才從裏邊出來,躬了躬身道:“小樓姑娘,進來吧。”

    孟廣美半靠在座椅上,一個穿粉衫的丫鬟手上摸了清涼膏替她按揉著額角。

    見金小樓進來,那丫鬟忽然開了口:“小樓姑娘,我們夫人已經頭疼好久了,你可一定要幫夫人出口氣!撕破那賤妾的嘴臉!”

    “木槿!”孟廣美倏爾睜開了眼,“愈發沒有規矩了,是看我病了,管教不住你們了?”

    木槿撲通一聲跪下,眼眶立馬便紅了:“夫人,奴婢是替您寒心,您一心一意為了老爺,卻沒想竟被無恥下作的賤人擺了一道。將那些屎盆子盡數兜在了夫人頭上,真是不要臉的東西!”

    孟廣美聽得頭更疼了,揮了揮手:“木槿、蜀葵,你們都下去罷。”

    金小樓衝身旁的綠筠點點頭。

    三個丫鬟便接連出了屋,輕輕拉上了房門。

    “我曉得,阿婉那賤妾沒有這個膽子。”孟廣美拿起桌案上的清涼膏,自己按了起來,“她一個樂坊裏唱小曲的下九流,能有今天已經是好命了。”

    “進來和府這麽多年,也算安分,即便是紅杏出了牆,與先前的情哥哥藕斷絲連,也翻不出什麽花兒來。”孟廣美看向金小樓,“真正作妖生事的是你們金家那兩個女人。”

    “金小桃自知我不喜她,金香又攀上了黃公子,便合計撿了個最好拿捏的阿婉,想要將阿婉拱上來,壓下我一頭去。”孟廣美冷冷一笑,“金家的女人,可真是一個比一個聰明能幹。”

    金小樓沒有接孟廣美的話,隻是問她:“金小鳳怎麽樣了?”

    “哦,是了,還有一個金小鳳,你們金家也是有蠢蛋的。”孟廣美頓了頓,“她是真的慘,蜀葵找到她時,幾乎隻剩一口氣了,一個人衣不蔽體的躺在黑森森的塔樓裏,一聽到門響便嚇得發抖。”

    金小樓可以想象金小鳳經曆了什麽:“那她現在呢?”

    “我命木槿將她安頓在了回音閣裏。”見金小樓正要開口,孟廣美率先出言到,“你放心,這事我做得隱秘,沒有人知曉。蜀葵從塔樓帶走金小鳳時正值半夜,一個人影也沒有。”

    金小樓點點頭。

    孟廣美於是又問:“不過,你打算怎麽用這金小鳳?”

    金小樓淡淡笑了:“既然婉姨娘紅杏出牆是實情,那便隻是缺一個將實情說出口的當事人而已。”

    “我們山記門口正好每日都要上演一出好戲,我們好好的做一出戲,給他們看看。”

    孟廣美還是有些不明就裏,金小樓走上前去,俯身在她耳畔細語。

    片刻的功夫,孟廣美麵上的陰鬱便掃了,展眉輕笑起來。

    ……

    從和府出來,金小樓想著去南風館一趟。

    吳氏她們不傻,今日沒有討到便宜,明日定然不會再以同樣的法子上門來自討苦吃,可金小樓已經放出話去了,每日都要在店門口演一出戲。

    再則,她答應了孟廣美還要做一出戲給和老爺看。

    隻好再去尋鶴娘借三五個小倌,南風館裏的小倌多是學藝出生,演演戲自然也不在話下。

    此時天色還早,南風館仍舊是緊閉著門的,金小樓上前敲了敲,不一會兒裏邊便傳來了動靜。

    退後兩步,與綠筠站在一處等著,哪知開門的竟是一張陌生的麵孔。

    金小樓一怔,出言問道:“麻煩請問,鶴娘呢?”

    那婦人溫言道:“鶴娘走了,她這館子盤給了我。”

    “走了?”金小樓一驚,“去哪裏了?”

    婦人看了金小樓一眼,頓了頓:“據說是去尋一個人,去哪裏我就不知道了,隻怕她自己都不知道,滿天下找唄。”

    “那她什麽時候回來呢?”金小樓沒想到鶴娘竟一聲不吭的走了。

    “那哪知道,興許找到了人明天便回來,興許一輩子也不回來了。”

    金小樓有些悵然,總覺得沒有道一聲別就離開,心裏空落落的,抬頭看了一眼,南風館的牌子已經揭下了。

    館裏的小倌些也都遣走了,金小樓隻好領著綠筠往回走。

    就在她們路過的當鋪裏邊,周氏扶著吳氏立在高聳的櫃台下麵,透過洞開的巴掌大的小窗口,墊著腳往裏麵遞去一塊玉佩。

    櫃台上的夥計隻瞥了一眼,急忙向內喚來了老師傅。

    白發白須的老頭子佝僂著腰,慢吞吞往外挪,雙手一接過那枚玉佩,渾身便跟著顫抖起來,大驚失色的衝小夥計道:“外邊是男是女?”

    小夥計忙道:“一個老婦人。”

    老頭子點點頭,收下了玉佩,伸手比了個三。

    夥計自然明白,像這種價值不菲,見師傅模樣又大有來頭的玉佩,絕不可能出現在這老農婦身上。

    他冷冰冰的衝外邊的吳氏道:“三十兩。”

    吳氏一怔:“那可是上好的玉佩,怎麽也不止三十兩。”

    夥計笑了笑:“看著光亮,隻可惜不是什麽好玉,雕刻得也粗糙,又不是出自名家之手,隻能給個玉石錢,三十兩已經是高價了。”

    吳氏她們哪裏懂這些,聽夥計說得頭頭是道,隻得收下了銀子。

    畢竟吳氏病了這麽久,怎麽也要請個好大夫來看看了,不然真怕挨不過這個寒冬。

    而玉佩嘛,總還會再贖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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