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楊柳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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缸裏江米釀了足足七八日,早已成為米酒。
薛素先把積蓋稻草一把掀開,又挪開木蓋,頓時濃鬱酒香撲麵而來,聞著味都覺得醉人,也不知喝進肚究竟是何滋味兒。
想到此她便拿著葫蘆瓢舀了些出來,小口嚐了嚐米酒,入口甘醇的滋味讓薛素雙目晶亮連連,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釀酒的手藝竟然好到了這種地步。
米酒是做楊柳露的主料之一,之前木粉熬煮得來的湯汁這幾日一直放在灶上燉著,此刻已變得極為濃厚。
薛素盛了碗米酒走到廚房,將透明酒水跟濃綠色汁液混合在一起,裝入酒壇中放在日頭下曝曬幾日,才算做好了楊柳露。
這幾日薛素一直在楚家安生呆著,她臉上被野蜂叮咬的紅疙瘩已經看不出痕跡。
不知是不是吃的好了,原本凹陷的麵頰稍微豐盈幾分,杏眼好像含著水兒,透著一股媚意,平白比真正的二八少女多了絲絲風情。
薛素雖看重錢財,卻也不是那等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好剛要用在刀刃上,家裏三人個個骨瘦如柴,留著銀錢攥在手裏,還不如弄些吃食。
出於這種想法,薛素前幾日將不太下蛋的母雞殺了一隻,跟白米放在一鍋裏燉煮,雞絲粥香味濃厚,不止楚清河愛喝,就連蓮生都喝的肚皮滾圓,可見味道不差。
上午楚清河不在家中,薛素去河岸邊洗衣裳,村裏半大小子在邊上抓魚,她花了幾文錢買了些,又去隔壁陳家帶回來塊嫩豆腐,燉了一鍋魚湯。
正當她將濕衣晾在竹竿上時,蓮生臉色煞白衝了出來,慌慌張張道:
“嬸娘,我一直在流血,怎麽辦,我是不是要死了?”
薛素聞言一愣,目光落在小姑娘沾了點點紅痕的布衣上,反應片刻才道:“別怕,隻是來葵水了,戴上月事帶就是。”
拉著蓮生細瘦手腕進了屋,竹篋裏還放著幾條未用過的月事帶。
薛素性子挑剔,一般的村婦來了月事,舍不得糟踐價貴的新棉,都用草木灰止血。
偏她卻嫌棄草木灰不幹淨,花了不少銀子買了上好的細棉,做了好些條月事帶,眼下恰好派上用場。
點了下蓮生的額頭,薛素笑道:“女子十二三時,都會來葵,你來了紅,說明長成大姑娘了,也不必害怕……”
蓮生怯怯看嬸娘一眼,認真聽她講月事帶的用法,等到將身上血跡擦幹淨後,小姑娘這才通紅著臉,被薛素趕回了屋,躺在床上歇著。
許多女人來葵時,小腹疼如刀絞,薛素怕蓮生咬牙強忍著疼,便在廚房裏罐裏翻出了十幾顆紅棗,加上蜜水在砂鍋裏熬煮,趁熱讓她喝了,倒也能緩解幾分脹痛。
下午楚清河回來,他看不見蓮生發白的麵色,不過能從聲音中聽出幾分虛弱。
今日他獵了一隻野兔,野兔不比麅子,不值什麽銀錢,與其費心費力托人拿到涇陽城中去賣,還不如做些吃食給自家人補補。
上輩子薛素隻對王佑卿一人好,用薛母留下的秘方變著法的給那畜生滋補身體,要不然隻憑他瘦弱的身板,恐怕還熬不過科舉就氣血兩虛。
重活一回,她心裏如同明鏡一般,知道自己能靠得住的隻有楚清河跟蓮生,便先給他們二人盛了碗湯。
河中小魚肉雖不多,但燉湯卻非常鮮美,而且要價不貴,比起最便宜的豬肉都要實惠許多。
吃完飯後,薛素進廚房燒熱水,隨著天氣越發悶熱,她每天夜裏都會洗澡,衝衝身上的汗漬。
灶台邊上熱的厲害,薛素手裏捏著蒲扇,有一搭沒一搭扇著風。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回過頭看,發現是楚清河慢吞吞走過來。
“怎麽不回去歇著?”
男人沒吭聲,等到鍋裏的水燒開後,薛素將熱水倒進木桶中,剛想往屋裏抬,沒想到竟被楚清河一把搶過去。
見他一瘸一拐走在前頭,薛素一臉高興,暗想自己的苦心沒白費,姓楚的又不是鐵石心腸,總算是被她給捂熱了。
加快腳步將木門推開,她狀似無意說:
“我這床鋪忒小了些,住著不太舒坦,你屋倒是寬敞……”
本以為話說到這份上,楚清河就會同意她搬到大屋中,哪想到這人將熱水倒進木桶後,便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薛素緊盯著他的背影,杏眼中好似能噴出火一般,恨恨跺了跺腳。
往桶中加了井水、淘米水以及一碗米酒後,她這才進桶裏泡著。
淘米水有白膚的效用,薛素雖不黑,但大虞朝以白為美,沒有哪個女子不希望自己膚白盛雪。
房裏氤氳著淡淡酒氣,女人小臉透粉,額角溢出絲絲細汗,配著微張的紅唇,倒顯出幾分顏色來,不像之前那副幹瘦蠟黃的模樣。
又過了幾日,楊柳露終於製好,有了前世經曆,薛素對這濃綠汁水抱有極大信心,當天便琢磨著去到涇陽城裏。
楚清河在院裏劈柴,薛素幾步走到他跟前,張了張口,磨蹭好半天才道:“我想去城裏一趟……”
腦袋轉向薛素,即便知道這人是個瞎子,但不知為何,站在楚清河麵前她心裏總有些發慌,大概是她曾經做過紅杏出牆的醃臢事,心虛所致。
“為什麽要去涇陽?”
她踩了踩腳邊的木頭,輕聲道:
“我做了點東西,想拿到城中賣,若能換些銀子,你也不必這麽辛苦。”
楚清河知道薛素鼓搗些奇怪之物,不過他沒想到女人竟然會有拿那些東西換錢的想法。
雖覺得此事不靠譜,但楚清河也沒有拒絕,他思索片刻,道:“明日一早陳山會去城裏賣豆腐,到時候咱們隨他一並過去。”
聽到這話,薛素喜得說不出話來,一整晚翻來覆去沒睡著覺,等到天快亮時才迷糊了一小會兒。
薛素到底也是個好美的,即便昨夜沒休息好,仍提前大半個時辰起身,用沁涼井水洗了臉,又拿了燒過火的炭條描了描眉,整個人都顯得水靈許多。
煮了粥放在灶上,薛素跟楚清河趁熱喝了些,等到陳山來叫人了,便急急忙忙往外走。
賣豆腐講究時辰,若進城晚了,生意全都讓同行搶了去,賺的銀錢少,可不就虧本嗎?
楚清河腿腳不便,坐在牛車上。
陳山一邊用柳條趕車,一邊偷偷覷著薛素。
平日裏早出晚歸,陳山足足有好幾天未見著薛素了,現下細細瞧著,隻覺得女人比先前更白淨了些,臉蛋上也有肉了。
目光漸漸下移,落在腰臀處隆起的弧度上,他喉結上下滾動著,思緒不由有些發散。
薛素倒是沒注意到陳山的眼神,她掃了眼放在板車上的壇子,一共隻有兩隻,每隻壇子足有人頭大小,其中裝滿了楊柳露,每日喝一盞,足夠大半月的分量。
涇陽城雖比不上京城繁華,到底算是大地方,還沒等到城門口,過往行人便漸漸多了起來。
楚清河從板車上跳下來,與陳山不知說了什麽,拿著東西,兩人便分開了。
“現在要去哪兒?”
“去城東的劉家米鋪。”
薛素記得很清楚,劉家米鋪的小姐今年十五,尚未出嫁。
按理說這個年歲的女子應該老早就定下親事,偏生這位劉小姐身量肥碩,足足有二百斤,就算劉家花了大價錢請了媒人,也無法將婚事定下來。
那程三娘就是讓劉小姐身段恢複苗條,才在涇陽城中闖出名聲。
兩人雖不經常來到涇陽,但好歹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劉家米鋪開了十餘年,倒也不算難找。
晨間微風清揚,不算燥熱,等走到劉家米鋪時,薛素壓低聲音說:“你先在外等會,我去去就來。”
說罷她便加快腳步直接繞到了劉家後門,守門的婆子見了薛素,一雙吊梢眼瞥著她,沒好氣問:
“誰家的,來這做什麽?”
薛素從懷裏掏出了些銀錢,討好道:“勞煩大姐通融一番,讓小婦人去見見小姐……”
劉家在涇陽城裏雖有些恒產,卻不是大戶,守後門的差事也不是肥缺,能拿到十幾枚銅板,便能吃一頓好的。
隻見這滿臉橫肉的婆子顛了顛手裏的銀錢,問:
“你見小姐幹嘛?”
薛素小聲道:“小婦人有好東西給小姐,到時候她一高興,也少不了你的好處……”
費了一番口舌,薛素總算進了劉家,那婆子直接帶著她去了主人住的後院,貼身丫鬟將她引進屋去。
剛一進到臥房中,薛素就看到坐在八仙椅上的女人。
她早就聽說劉小姐癡肥至二百餘斤,今日一見,果然……無風不起浪。
女子身上肥肉極多,將五官擠做一團,臀部將木椅塞得滿滿當當,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
明明清早時天氣並不很熱,滾滾熱汗從她腦門往下滑,直將襟口的衣裳打的濕淹淹一片。
劉小姐抬了抬眼,道:“你有什麽好東西要給我?”
知道這是自己第一筆生意,薛素不敢怠慢,深深吸氣,笑盈盈道:“小婦人有纖體的法子,不知小姐想不想要?”(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