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鑽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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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院中看著薛父跟趙湘蘭快步離開,女人一雙杏眸盯了片刻,她微微側過頭,餘光掃見臉色發青的楚清河,纖細秀眉不由微微擰起。

    即便薛素心裏不待見姓楚的,但這人好歹也是楚家的頂梁柱,前世裏滿打滿算收留了她三年,即便不是真心實意,卻幫扶了她許多,萬一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女人怎能過意得去?

    纖腰款款走到男人麵前站定,她試探著問:“你可是身子不舒坦?村口李大夫的醫術還算高明,我去將人請過來……”

    女人言語中透著的濃濃關切,讓楚清河心底升起一絲暖意,額間抽疼鈍痛的難捱滋味也逐漸平複下來。

    “不必請大夫,我沒什麽大事。”說著,他頓了頓,麵色冷肅凝重道:“蓮生不能嫁給陳升。”

    “自然是不能嫁過去的,村長也不看看他兒子究竟是什麽德行,十幾歲的小夥子除了吃喝拉撒什麽都不會,又是個傻子,就這樣的把蓮生嫁過去,不是作踐她嗎?”

    楚清河沒想到薛素會這麽說,麵上不由露出幾分訝異,他本以為麵前女子最是貪財不過,否則最近一段時日也不會為了銀錢來回進出涇陽城。

    村長家在安寧村算得上富戶,若真結了這門親事,光是彩禮便能收回一筆,眼下薛素為了侄女毫不猶豫地否決此事,倒是讓楚清河高看了這婦人一眼。

    因為腿腳不便雙目失明的緣故,男人變得越發沉默寡言,此時微微點頭,便一瘸一拐進了大屋。

    楚家小院地方不算大,蓮生剛才在廚房裏燒火,也聽到了動靜。半大丫頭早就懂事,村長家派人說親的消息自然是瞞不住她的。

    想到那個滿嘴哈喇子髒兮兮的陳升,她心裏又怕又懼,實在是不想跟那人結親,好在叔嬸果斷將親事回絕,倒是讓小姑娘懸在心口的大石放了下去。

    其實薛素回絕此事最根本的原因,是她覺得蓮生跟自己十分相像。

    當初被逼著嫁給楚清河,她連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畢竟大虞朝所有女子的親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父母不慈,生生將兒女往死路上推,又該如何?

    誰不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想過上好日子?以己度人,薛素這才幫了蓮生一把。

    七八月份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偏偏薛素為了生意,必須經常往涇陽城跑。

    楊柳露跟緊膚膏雖然不是什麽貴重物什,但眼下卻是女人賴以安生立命的根本,自然不敢假手於人。

    好在劉怡卿跟胡明月二人出手都非常闊綽,除了該付的銀子之外,有什麽好物也不吝給薛素準備一份。

    原本楚家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了,薛素雖然愛美,卻也舍不得花大價錢買銅鏡之類的東西。

    幸虧最近一段時間手頭寬裕不少,便去了涇陽城裏賣銅鏡的鋪麵,買了塊勾勒藤蔓花紋的圓鏡,帶回家中,梳洗打扮時也能方便許多。

    世間女子大都愛惜容貌,薛素也不例外,前世裏她因為受了太多苦,臨到死前都是幹癟枯瘦的模樣,就算五官底子還算不錯,終日灰頭土臉也看不出什麽來。

    但這輩子有了秘方,她不止懂得用脂膏抹臉塗身,還對入口的吃食無比上心。

    吃進肚中的食物都是香軟好克化的,最是養身不過,再加上她晚間不吃主食,隻用兩塊綿雨糕墊墊肚子。

    綿雨糕本就是為了豐乳而做的,配合著特製的脂膏,每夜揉按身上的穴位,不出兩月薛素便覺得胸口一陣發麻,無意間觸碰還會引發絲絲鈍痛,就好像正在發育的小姑娘般。

    這發現可讓她喜得不行,心型小臉時時帶著甜甜笑意,杏眸水潤明亮,肌膚白皙勻淨,跟以往那副愁眉苦臉的陰鬱模樣大相徑庭。

    隔了一牆的陳山本就對薛素藏了幾分不可言道的汙濁念頭,見女子如水芙蓉似的,出落的一日比一日美麗嬌豔,心口便似貓抓一般,癢的厲害。

    偏偏他一直沒得到機會,隻能透過牆縫三不五時往楚家瞥上一眼,緩了緩自己焦躁如麻的紛亂心思。

    薛素的變化隻要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楚清河是個瞎眼的,尚未察覺自己妻子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十分美貌,但蓮生整日裏看著嬸娘俏麗的麵頰,心中甭提有多羨慕了。

    隻不過小姑娘性子靦腆,想要什麽也抹不開臉麵張口提,最後還是薛素見她麵頰幹澀起皮,便給蓮生拿了一盒象膽膏,讓小姑娘將淺綠透明的脂膏抹在臉上,也能緩解幾分。

    夏日裏太陽落得晚些,等到過了酉時才徹底黑不見光。

    薛素不像平時早早歇下,反而換了一身深色布衣,頭臉上也蒙著巾子,輕手輕腳從小屋裏走出來。

    躺在床板上的楚清河耳力靈敏,聽到院中悉悉索索的聲音,一開始還以為有不長眼的小偷摸了進來,待走到門邊推開一條小縫時,鼻前嗅到絲絲香氣,便確定了院子裏那人的身份。

    想到女人夜半時分不安生在屋中待著,反而偷偷摸摸出門,楚清河臉色陰沉不少,聽到腳步聲走遠後,悄默跟了上去。

    村裏人都歇的早,酉時一過連戶點燈的人家都瞧不見。

    眼前黑黢黢一片,薛素根本沒注意到身後還跟了個健碩高大的男人。

    說來也奇怪的很,明明楚清河缺了腿,平時走路姿勢都有些別扭,此時卻跟靈巧的黑豹似的,悄然潛伏在夜色中,根本沒有驚動相隔不遠的女子。

    摸黑走了一刻鍾功夫,薛素到了薛家門口。

    在這家裏呆了足足十幾年,她對院子的構造清楚極了,知道西南邊牆壁破了個狗洞,平日用稻草掩著,正好能容納一人鑽過去。

    深一腳淺一腳找到狗洞的位置,薛素也顧不得地上髒汙泥濘,蹲下身費力鑽入其中。

    楚清河雖然看不見,但聽到動靜也能猜出幾分。

    男人實在想不明白,就算薛素跟娘家關係不好,但到底還未撕破臉,為何要偷偷摸摸地進入其中?

    在屋外走了許久,視線早已適應黑暗,薛素走到屋後,這處擺放了不少竹架用來晾衣裳,仔細尋找一圈,她盯著那塊小小的紅綢肚兜,嘴角噙著絲冷笑。

    趙湘蘭氣死她娘,又三番四次地陷害自己,前世裏她被豬油蒙了心,一直沒想起報複之事。

    但今時不同往日,她已經確定村長就是奸夫,要是不給這二人添點堵,趙湘蘭一時半會怕也不會老實。

    將綢質小衣胡亂塞進袖中,趙湘蘭也是個好美的,往身上不知糊了多少香粉,連貼身衣物也不放過,聞著這股刺鼻香氣,薛素恨不得捏住鼻子屛住呼吸,緩了許久麵色才恢複正常。

    順著原路離開薛家,女人又往村長家走去。

    這次薛素沒有進院,而是在外頭折了根細細樹枝,將大紅肚兜掛在樹上迎風招展。

    村長的媳婦周氏性子潑辣,要是讓她找到了肚兜的主人,趙湘蘭哪裏還有什麽好日子過?

    腦海中浮現出那副場景,薛素忍不住笑出聲來,腳步輕快回了楚家。

    因身上沾了不少枯草泥巴,若不仔細清洗總覺得渾身刺癢,在院中提了桶井水進了小屋,薛素將細棉布浸在水裏,濕潮潮的布巾一貼上身,便冷的讓她輕輕顫著,用力咬唇才沒有叫出聲來。

    饒是如此,女子鼻間溢出陣陣悶哼,就跟還未斷奶的小獸嗚咽般,伴隨著淅淅瀝瀝的水聲,隔著破舊窗扇雖然聽不真切,卻令人忍不住多想。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安寧村便熱鬧起來了。

    周氏手中死死攥住絲薄肚兜,扯著嗓子在院中叫喊,破口大罵:

    “到底是哪個不知廉恥的騷.貨將肚兜兒扔到我家了,想要勾.引我們老陳,當心我撕爛了那張臉……”

    村長也是個好麵子的,眼見著街坊鄰居全都圍到自家院外,臉臊成了豬肝色,壓低嗓音道:“快別丟人現眼了,這肚兜說不定是被風刮過來的,哪有人勾.引我?”

    嘴上雖這麽說,村長心裏卻不免有些心虛,這幾年他跟趙湘蘭躲在村口草垛後翻雲覆雨了不知多少次,婦人的貼身衣物他怎會不認識?

    此時這虛胖的中年男人急的滿臉是汗,隻希望事情趕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千萬不能讓人給戳破了,否則他這個村長哪裏還做得下去?

    成親這麽多年,自家男人究竟是什麽性子周氏怎會不清楚,一看村長滿臉心虛眼神躲閃,她心裏就恨得不行,一屁股坐在地上,嗷道:

    “你別打算糊弄我,這肚兜肯定是你私下藏著的,鄉親們可得看清楚些,誰家婆娘要是少了件肚兜兒,就是跟老陳搞在一塊,隻不過這對奸夫淫婦死鴨子嘴硬,肯定不會承認便是……”

    村長家離薛家不遠,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薛父跟趙湘蘭不明就裏,也從家裏走出來,擠進人群中,站在最前頭看熱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