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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李管家在外頭買了一座二進的宅子，雖然不大，但安置周氏母女兩個卻已足夠，眼下她們突然出現在侯府門口，不知道究竟打的是什麽主意。

    “姐姐怎麽把綾兒帶過來了？可是出了什麽問題？”

    一開始薛素稱呼周氏為嫂子，後來她才發現死去的周紅勇比起楚清河略小些，索性各論各的，直接叫姐姐便是，反正見麵的次數也不多。

    周氏搖頭，她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小婦人初來京城，人生地不熟，夫人的照顧我們銘感五內，隻是綾兒已經到了進學的年紀，也應當讀書習字，否則連大字都識不得，平白讓人笑話。”

    邊說著，一行人邊進了侯府。

    蓮生跟在嬸娘身後，支棱著耳朵聽著周氏的話，此刻忍不住嗤笑一聲。

    她雖然性子軸，但不犯糊塗的時候腦子還是挺清楚的，周氏娘倆的把戲根本不算高明，明眼人一看便知。畢竟沒有哪個死了丈夫的女子還刻意打扮，她身上的香粉味兒簡直衝鼻子！

    “附近沒有招收女學生的私塾，不知周夫人有何打算？”蓮生挑眉問。

    先前母女倆之所以會離開侯府，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出在小姑娘身上。周氏眼底略帶上幾分提防，柔聲道，“要是小婦人沒記錯的話，蓮生小姐就請了位女先生，綾兒雖然年幼，但性子卻十分乖巧，每日跟在小姐身邊聽課，也算是開蒙了。”

    薛素又不是個傻子，此刻也回過味兒來。

    周氏費了好大的力氣，就是為了將周綾兒塞進侯府，一個寡婦死乞白賴湊到楚清河麵前，到底是何居心可想而知。

    “蓮生年歲大，跟綾兒放在一起，她二人進度不同，恐怕會有些不妥，不如我另請一位女學生教導綾兒。”

    周氏麵容一僵，指甲暗暗摳著掌心，強笑著開口，“何必如此麻煩？隻一位女先生就足夠了。”

    “哪裏麻煩了？稍微出點銀子就能解決，我肯定會給綾兒尋一位品行端正的女子，姐姐放心便是。”

    進了偏廳，春蘭端了杏仁奶送到眾人麵前，周綾兒兩手捧著碗，小口小口吸溜著奶湯，眼神中充斥著一絲妒意。

    周氏心裏恨得不行。

    她今年才二十出頭兒，正是一個女子最好的時候，總不能為周紅勇那個短命鬼守活寡，要是能鑽進侯府這富貴鄉裏，即使是當妾無名無份的妾室，也比呆在小院兒吃苦受累強得多。偏偏薛氏精明的很，根本不給她接觸侯爺的機會，還將母女倆趕到外頭，要是見不到麵，她哪能得償所願？

    蓮生看到周氏滿臉的算計就覺得倒胃口，她撂下瓷碗，狀似天真的問，“周夫人，您身上真香，不知道是用的哪家的香粉？”

    聽到這話，周氏心裏咯噔一聲，暗暗將小姑娘罵的狗血噴頭。甭看她今日穿著一身孝服，但腰身卻用係帶緊緊束著，十分纖細，更顯身段兒豐盈，配上點點幽香，即使沒有露出一塊皮肉，依舊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她呐呐解釋道，“在家裏不小心將香粉盒子打翻了，身上也沾了些味道，還請二位莫要介意。”

    薛素微微點頭，從籃子裏將上回沒打完的絡子翻出來，掃也不掃那母女兩個，自顧自忙開了。

    周綾兒心裏氣急，她回頭瞥了一眼，正好瞧見了一截悶青色的衣角，若是她沒記錯的話，偏廳外守著的侍衛衣裳應該是靛藍色的，難道侯爺伯伯在外麵？

    這麽一想，她癟了癟嘴，眼淚劈裏啪啦往下掉，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不住哭喊著，“夫人，綾兒想跟蓮生小姐一起，求您通融通融吧，我肯定會聽話！”

    薛素心裏覺得奇怪，有些詫異的抬頭，還沒等她開口說話，便見著楚清河便昂首闊步的走進門，一雙鷹眸從母女兩個身上掃過，沉聲問：

    “怎麽回事？”

    “綾兒想跟蓮生一起讀書，隻是她倆相差的有些大了，放在一塊恐怕不太合適。”薛素解釋道。

    男人站在小妻子身後，大掌搭在椅背上，看著低眉順眼的周氏，心中沒來由的生出幾分不耐來，方才他一直呆在城北大營，好不容易得空回府，就是想跟素素單獨相處一會兒，哪想到這對母女又來了，還真是鬧騰。

    “綾兒因何哭泣？”他又問。

    小丫頭心中一喜，輕聲開口，“綾兒想見侯爺伯伯，先前在宅子裏住，您從沒有去過一回，爹爹已經不要我了，就連伯伯也要將綾兒丟下嗎？”

    聞言，楚清河冷肅的麵容不由緩和了幾分。

    任誰也無法對一個八歲的幼童生出防心，他也不例外。沉默半晌，他道，“既然你想在侯府讀書，日後直接去明漣院即可，夫人懷了身孕，需要好好休息。”

    一旁的周氏偷眼瞥著薛素，心裏惱恨極了。薛氏不就是肚子裏多了塊肉嗎？又不是隻有她一人會生，這麽寶貝作甚？

    “侯爺放心，小婦人會教導綾兒，肯定不會讓她衝撞了夫人。”

    目的已經達到，周氏母女也沒在侯府多留，直接告辭離開了。

    盯著她二人的背影，蓮生恨聲道：“叔叔，您別被她們給糊弄了，周氏身上分明帶著重孝，來咱們侯府竟然還特地灑了香粉，要是侄女沒記錯的話，她前頭的夫君是副將，就算改嫁，肯定也瞧不上普通的侍衛，她這是把主意打在您身上呢！”

    楚清河愣了一下，剛想反駁，就見到小妻子擦了擦嘴，附和道，“我同蓮生的想法一樣，侯爺將周綾兒引進府，要是惹出了什麽麻煩，我可不管！”

    “不過是個八歲的小姑娘，能掀起什麽風浪？蓮生身邊還有趙嬤嬤呢，到時候將人看牢了，絕不會出差錯。”

    掃見男人這副信誓旦旦的模樣，薛素不置可否，古有甘羅十二為相，八歲的孩子有點心機又怎麽了？更何況周綾兒還有個不省心的娘。偏偏這話跟楚清河說不通，她隻能費心盯著，一旦那對母女露出什麽馬腳，將她們一舉捉住便是。

    翌日，周氏大清早便將女兒送到了明漣院，她倒是知機，沒有去正院晃蕩，不過在出門時，“恰巧”碰上了楚清河。

    男人還記得昨日薛素跟蓮生說過的話，對周氏生出了幾分防備，並沒有接茬兒的意思，打了聲招呼便騎馬離去，馬蹄濺起的灰塵灑了女人滿臉，將她氣的咬牙切齒。

    秋菊將此事原原本本說出來，小丫鬟麵上帶著一絲怒意，忍不住罵道，“您說世上怎麽會有這麽不知廉恥的女人？您對她有恩，幫了那母女二人，人家倒好，眼珠子都快黏在侯爺身上了。”

    瞧見秋菊氣急敗壞的模樣，薛素噗嗤笑出聲，小手揉了揉微微隆起的腹部，笑著道：

    “侯爺心裏有數，他要是有納妾的心思，我根本攔不住，若他不動歪念，就算十個周氏摞起來，也沒有任何用處。”

    主仆倆正說著呢，就見到芍藥小跑著進了屋，嘴唇輕顫道：

    “夫人，大事不好了，周振就在門外！”

    薛素嘶了一聲，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太歲，今年總是跟姓周的過不去，難道是上輩子刨了人家的祖墳不成？

    “不必心急，我先出去瞧瞧。”

    說著，她起身往門外走，春蘭秋菊兩個跟在後頭，臉上帶著明顯的擔憂之色。

    剛走到門口，便看到麵色慘白的清俊男子站在石階下，抱拳行了一禮，恭敬道，“夫人，周某想見小姐一麵。”

    女人紅唇一勾，譏諷道，“周公子一介外男，怎能見我侄女？還請快些回府，莫要再門口丟人現眼了。”

    察覺出薛素明顯的厭惡之色，周振心底生出不詳的預感。先前在芙蓉樓遭到別人的算計，他的名聲早已毀的一幹二淨，請表妹過來傳信，蓮生也避而不見，難道她變了心不成？

    要是娶不到蓮生，他的婚事恐怕會更為不堪，周家在京城好歹也算是高門，自己身為嫡子，要是跟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庶女成親，他實在是丟不起這個臉麵。

    “夫人想必對周某有些誤會……”

    “什麽誤會？周公子難道沒去芙蓉樓嗎？聽說還跟一個妓子當街拉拉扯扯，不知是真是假。”薛素毫不留情的擠兌。

    連喝了幾日的苦藥，周振雖然行走自如，但體內的餘毒卻一直沒有排盡，此刻他麵色發青，身子也不斷哆嗦著，啞聲道，“周某是被人陷害，還請夫人明察，讓我跟小姐解釋一番。”

    為了蓮生的閨名，薛素根本不敢跟周振撕破臉，皮笑肉不笑道，“我侄女並不在府中，還請您改日再來。”

    話落，她吩咐侍衛將大門關上。

    眼見著女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周振好懸沒被氣的倒仰，好一個薛氏！好一個輔國侯府！

    鳳目中帶著幾分陰鷙，他拂袖離開，心中暗忖：該如何將婚事徹底定下來，楚家不是不願跟他結親嗎？要是蓮生毀了清白，那他們也就別無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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