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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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莊的廂房雖然修繕的不錯,但餘下的地方到底有些簡陋,遠遠比不得京中的宅子,好在薛素也不是挑剔的性子,適應了片刻也就習慣了。
晚膳時,飛雲端進來兩碗雞絲麵,她將托盤放在桌上,低著頭,看起來無比沉默。
此刻女人正坐在榻上,楚清河捏著一隻柔軟的小腳,給她換上了一雙幹淨的繡鞋。
看到這一幕,飛雲眼底滿是不忿之色,她一抬頭,薛素便看清了女子的模樣,眼眶紅腫如核桃,濃黑的眉頭緊緊擰著,神情頗有些不善。
一個莊頭的女兒,要身份沒身份,要手段沒手段,回京之後怕是連麵都見不著,薛素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她走到桌前,小口小口地吃著麵條,與她相比,楚清河動作粗魯了不知多少倍,一轉眼的功夫,碩大的海碗便見了底。
“慢點吃,當心噎著。”女人淡淡說了一句,飛雲聽得此言,心中暗自譏諷,侯爺是何等身份,怎容一個婦道人家說嘴?即使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也不例外。
“素素言之有理,咱們在馬車上折騰了一路,我肚餓的厲害,才會如此,下次定然不會再犯。”
兩眼瞪得好似銅鈴,飛雲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侯爺竟會說出這種話。
且他開口時,深不見底的鷹眸定定望著麵前的女人,根本未曾移開,就算薛氏生的國色天香貌美如花,看了這麽長時日,按說也應該膩歪了,為何還表現的如此上心?
大概是女人的目光太過灼熱,楚清河偏過頭,濃眉緊皺,“你怎的還不下去?”
嘴唇不住顫抖,飛雲呼吸一滯,好似被濃重的委屈給淹沒了,豆大的淚珠兒劈裏啪啦的往下掉,她扭頭就衝出了廂房。
薛素意味不明的哼笑一聲,也懶得說他。吃完飯後,她整個人便跟曬太陽的貓兒似的,蜷縮在軟榻上,水眸微眯,頰邊透紅,那副誘人的模樣,讓楚清河呼吸急促,眼珠子裏爬滿血絲。
抬眸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男人渾身緊繃,狀似無意的開口,“太陽已經下山了,外麵比晌午涼快許多,咱們出去走一走,也省的積了食。”
薛素點頭,兩人並肩走出廂房,此刻天際掛著豔麗的紅雲,再過不久,明月初升,就快要入夜了。
田莊的農戶大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道上的人已經很少了,楚清河走在前頭,大掌緊握著柔若無骨的小手,帶著人往山坡背陰的一麵走去。
泉眼位於山腰,周圍滿是巨石,山路難行,要不是有人扶著,薛素肯定不會來這種鬼地方,深一腳淺一腳的,一個不防便會摔破腦袋。
過了不久,耳邊傳來潺潺流水聲,她抬眼一看,發現不遠處氤氳著一層淺白的水汽,空氣中隱隱透著幾分硫磺的味道,怪不得附近沒什麽蛇蟲鼠蟻。
溫泉並不算大,容納兩個人都有些吃緊。
楚清河咽了咽唾沫,急不可耐的將身上的衣衫褪去,啞聲道,“先前我來過數次,泉水並不算燙,我聽人說,常泡湯泉有美容養顏的功效,素素快來試試。”
看著昏暗的樹影,再看看麵前打著赤膊的男人,薛素麵頰滾燙,恨不得立即從此處離開。
雖說她成親多年,麵皮比起羞怯的小姑娘厚上不少,但像此刻一般,幕天席地的沐浴,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難免有些放不開。
見她不動,楚清河暗暗著急,生怕到嘴邊的獵物跑了,他幾步衝到近前,摟住了纖細的腰肢,啞聲開口,“素素別怕,這裏隻有我們兩個,再無他人。”
說著,他指腹纏繞上了腰間妃色的係帶,輕輕一扯……
從溫泉離開時,薛素心裏憋著股邪火兒,狠狠咬在了楚清河肩頭,直到口中嚐到了淡淡的鐵鏽味,這才鬆了嘴。
將小女人打橫抱在懷裏,楚清河也不惱,那副饜足的模樣就跟吃飽喝足的野獸一般,渾身散發著愉悅的氣息。
虧得此刻天光未亮,否則讓出來做活兒的農戶看見,她哪裏還有臉麵見人?
在廂房中睡了整整半日,薛素醒來時,楚清河並不在房中,她走到木架旁邊,略洗了把臉,往麵上塗了些脂膏後,便聽到院中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
站在門檻處,她一眼便看見正在打拳的男人,還沒等她開口,便見著劉莊頭急急忙忙趕過來,那張圓臉上一絲笑意也無,甚至還帶上了幾分惶急。
“侯爺,莊子裏的耕牛害病了,如今雖不是農忙時節,但若是繼續傳染下去,農戶的日子怕是過不下去了!”
與飛雲不同,劉莊頭是個老實人,心裏也藏著一股正氣,否則當初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幫大軍打探匈奴的行蹤。
“既如此,快些派人去京城請馬醫,千萬不能耽擱了。”楚清河斬釘截鐵道。
劉莊頭誒了一聲,直接派自己的侄兒進了京,半點也沒有磨蹭。
楚清河跟薛素都是安寧村人士,知道耕牛對於農戶的重要性,此刻女人不由皺眉,開口說道,“你若是擔心的話,咱們便過去看看,若害了牛瘟,還需盡早處理,大不了再買些耕牛,以免損失更大。”
夫妻兩個快步往田壟邊走去,剛到了地,便看見幾十個農戶圍著一頭耕牛打轉兒,有個老婦急的直抹眼淚,哭道:
“我家就這麽一頭牛,若出了事,日子可怎麽過啊?”
眼神落在病倒的耕牛身上,薛素越看越覺得熟悉,先前在涇陽時,那些患了牛腰風濕症的耕牛,也都是這種症狀。
心中不免有些懷疑,她往前走了一步,農戶們全都知道薛素的身份,紛紛避讓開來。
此刻飛雲也在場,她咬牙開口,“夫人金尊玉貴,哪能碰這些汙物?還是遠這點吧,否則被衝撞了,這該如何是好?”
這話委實不中聽。
畢竟耕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被隨口稱為“汙物”,這些莊戶心裏頭肯定不會舒坦,那個滿臉是淚的老婦麵上還流露出幾分憤怨,隻不過礙於薛素的身份,不敢表現的太明顯罷了。
“飛雲姑娘何出此言?難道在你心裏,耕牛便是髒臭不可聞的東西嗎?”眯了眯眼,薛素質問道。
她嗓子本就清朗,現下語調稍高,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飛雲麵色忽紅忽白,急忙反駁,“自然不是,我爹就是莊頭,我豈會有這種想法?”
“這就對了。”女人微微頷首,“我與侯爺從小長在安寧村,年幼時也曾下田耕種,若非家中有一頭耕牛,恐怕早就累死在地裏了,它們幫了大忙,我又怎會鄙夷輕賤?”
眾人聽到這話,臉色不由和緩了幾分,誰能想到如此嬌豔美麗的女人,竟然也跟他們一樣,經曆過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見狀,薛素眼底露出滿意之色,她蹲下身,手探上了牛腰的位置,篤定道,“這頭牛患上了牛腰風濕症,想要診治並不算難,隻要用熱敷法即可。”
當年此病的勢頭及時遏製住,不似前世那般傳到了京城,因此住在京郊的百姓大多不知此病,有些牛患上病症,去城中找了馬醫牧司等人,用熱敷法便直接解決了,並未掀起任何波浪。
從薛素口中說出的話,飛雲半個字也不相信,她尖聲反駁,“就算夫人曾經做過農活,難道還去當過馬醫不成?一張口便斷定此牛得了勞什子牛腰風濕症,若是真治錯了,害得它丟了性命,那該如何是好?”
薛素的脾性並不算好,見飛雲一而再再而三的擠兌自己,她麵上露出幾分寒意,剛要開口,便被楚清河打斷了。
“一旦真出了差錯,本侯再給田莊補一批耕牛便是,絕不會讓你們吃虧。”
看到侯爺嚴肅的麵容,農戶們知道他並非說笑,方才那直抹眼淚的老婦滿臉喜色,急忙說道,“那就勞煩夫人診治了。”
若真治好了病症,自是好事一樁,若治不好的話,侯爺還會給找補,誰都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這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
薛素看著劉莊頭,道,“取黑豆三十斤,醋一斤,拿熱鍋炒製,而後趁熱裝進布袋中,敷在病牛腰部,而後再配以特製的藥粉,即可好全。”
說實話,對這個法子,劉莊頭心裏十分懷疑,但誰讓眼前的夫妻身份尊貴,就算真把耕牛治死了,別人也不能說些什麽。
內裏雖有些心疼,但劉莊頭的動作卻非常麻利,很快便將薛素需要的東西準備好了。
有婦人自告奮勇,詢問了需要注意的事項後,便將黑豆拿去炒製,過了近一個時辰才回來。
此刻病牛氣息奄奄,嘴裏發出痛苦的哼哧聲,婦人將裝滿豆子的麻袋敷在它腰上,它掙動了幾下,明顯不太老實。
將這一幕收入眼底,飛雲微低著頭,臉上露出幾分嘲諷之色。
薛氏以為自己是侯夫人就了不起了,實際上不過是個自視甚高的蠢婦,待她在侯爺麵前丟了臉,怕是也不敢再得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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