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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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圍場的侍衛尋了整整一月,都沒有找到楚清河的蹤跡。
得知此事後,薛素心中悲痛之餘,隱隱還升起了幾分希冀,畢竟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若他們真將男人的屍身帶回來,那她真的就該徹底絕望了。
侯府一直沒有發喪,京中百姓不免有些詫異。
許多人都在暗暗嘀咕,認定了薛氏就是從涇陽來的村婦,實在是上不得台麵。家裏的頂梁柱沒了,她便成了扶不起的阿鬥,根本撐不住偌大的侯府,一開始還有人為薛素辯駁幾句,但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有關輔國侯府的流言蜚語傳的沸沸揚揚,越發不堪入耳。
還是譚家父子看不過去,這日直接登門拜訪。
進了書房後,譚必行麵帶憂色,苦口婆心的勸說“嫂子,已經過了這麽久了,義兄根本不可能回來,咱們先將喪事給辦了,否則平白讓人看笑話……”
薛素知道譚必行是一番好意,她思忖片刻,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畢竟人都沒了,耽擱再久又有什麽用?
“多謝譚少爺提醒,三日後便給侯爺入殯,他屍骨未存,隻能立下衣冠塚,屆時還請二位前來吊唁。”
譚正站在正堂中,看著形容憔悴的婦人,一時間連連搖頭歎息不止。先前因為元清,譚楚兩家生出齟齬,但義父子之間相處多年,感情卻不能一朝斬斷,眼見著輔國侯府遭此大難,譚正心裏難受極了,鬢間都多了不少白發。
將譚家父子送出大門,薛素臉色蒼白如紙,根本瞧不見一絲血色,虧得她身子骨兒並不像那些閨秀一樣弱氣,此刻即便身心俱疲,卻還能堅持的住。
如今李管家生了重病,無法操持府中庶務,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便全都落到她手中,好在她打理顏如玉這麽多年,剛上手時雖有些忙亂,到後來卻處理的井井有條,即便是再挑剔的人,也尋不出半點毛病。
轉眼就到了入殯那日,一早便有不少賓客登門,薛素將人安置妥當,這才跪在蒲團上,水潤杏眼緊盯著空蕩蕩的棺槨,眼圈微紅卻強忍著不掉下淚來。
誦經的聲音在堂中響起,因小寧安太小,並未被抱進靈堂中,此處隻有薛素蓮生二人,不住默念經文,點燃香燭紙錢等物。
譚家人就坐在不遠處,眼見著薛素消瘦的背影,譚元清眼底流露出一絲快意,先前這個賤蹄子無比張狂,以為有楚清河撐腰,便能將身上的土腥味兒洗涮的一幹二淨,但現下那人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一個寡婦,怎能守住偌大的侯府?
隻要一想到薛素成了眾矢之的,她心中便無比舒暢,紅潤唇角微微勾起,而後又很快壓了下去,免得被別人抓住把柄。
薛素整個人都沉浸在無盡的悲痛中,即使知道堂中賓客有不少心懷鬼胎,她依舊不想理會。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麽錯,上輩子與孩子被馬車活活碾死,受盡了無數苦楚,這一世她自詡從未做過惡事,甚至還積極的開倉放糧,救了不少受災的百姓。
按說行善便能積福,為何楚清河還是保不住性命?她的家也變得搖搖欲墜。
兩手死死摳住蒲團,因用的力氣太大,將柔軟的布料都給撕裂了幾道口子,但薛素卻半點也不在意。
按照禮數,要停棺三月才能下葬,賓客吊唁過後,紛紛出言安慰,麵上顯得無比客氣,隻因楚清河是為了救陛下而丟了性命,人走茶涼不假,但此刻茶未涼透,若做的太過,豈不是生生打陛下的臉麵?
譚元清身穿素衣,緩步走到薛素麵前,那張清麗臉龐上恰到好處的流露出幾分悲色,啞聲道,“素娘,先前你對我生出誤會,不願見到譚家人,這些我都清楚,不過如今義兄出了事,兩家自當守望相助才是,你莫要太過傷心,好生保重身體。”
低垂眼簾,薛素微微點頭,“譚小姐放心,侯爺雖然不在了,但楚家還在,我一定會好好守住這個家,不給外人可趁之機。”
不知為何,在對上女人冰冷的目光時,譚元清不免有些發怵,草草敷衍幾句,便跟著譚夫人一起離開了。
將所有的賓客送走後,薛素不願離開靈堂,繼續跪在蒲團前,既不念經,也不言語,隻是默默的呆在此處。
春蘭秋菊想要規勸,卻被蓮生拉住了,“嬸娘心裏難受,讓她一個人靜一靜也好,若是邁不過這道坎兒,日後怕是更加煎熬。”
原本蓮生的性情怯弱,但自打叔叔出事後,家中沒了男丁,隻有嬸娘在苦苦支撐,她既是愧疚又是難受,便強打起精神,跟在她身後,仔細學著掌家理事。
短短幾日,原本稚嫩的小姑娘就變得成熟不少。
靈堂。
薛素挺直腰杆,指腹從深色的棺槨上劃過,她腦海中不由浮現出楚清河的剛毅的麵龐。
一開始她並不喜歡這個粗鄙的獵戶,隻不過是心存感念罷了,哪想到相處的時日越長,夫妻之間的情意越發深濃,早已滲入骨髓,如今自己的半身突然被割去,那種疼痛讓她幾欲昏厥。
靈堂的窗扇沒有關嚴,一陣風吹進來,麵上升起幾分涼意,薛素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滿臉淚痕沾濕了一片。
揉了揉有些酸軟發麻的小腿,她不由想起圍場中的場景,短短數日,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
苦笑一聲,薛素直接站起身,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靈堂。回到房中抱著小寧安,輕輕誘哄著,無比耐心又無比溫柔。
李氏在旁看著,隻覺得無比心疼,夫人今年尚不滿二十,正是大好的年紀,哪曾想會突然成了寡婦,不止日子過的辛苦,還得強忍著流言蜚語將孩子帶大,個中艱辛的滋味兒,外人根本理解不了。
過了三月,停放在靈堂的棺槨被抬了出去。
出殯那日來的人依舊不少,薛素身穿孝服,麵無表情的送葬。
王佑卿站在人群中,看到素娘這副消瘦憔悴的模樣,他心頭一緊,恨不得直接衝上前去,將人抱在懷中,再也不讓她吃苦。但如今他身為駙馬,除了默默佇立在原地以外,什麽都不能做。
回到侯府,春蘭將熱茶送到女人麵前,將自己聽說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吐口了。
“主子,方才街上的人都在議論,說譚小姐要給五皇子當正妃。”
聽到這話,薛素不由一愣。
五皇子不止手段陰險毒辣,還與宮裏的肖妃有了私情,珠胎暗結。肖迎年與譚元清是表姐妹,若這等醃臢事兒曝露出來,鬧出的樂子可就大了。
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她接過茶碗,囑咐道,“咱們侯府老早就跟譚家劃清界限了,無論譚元清是好是壞,都跟咱們無關。”
隻可惜天不遂人願,薛素越不想跟譚家人有牽扯,譚家母女便越是上趕著往前湊。這天她二人來到桐花巷的宅子,因身份尊貴,守門的小廝也不敢阻攔,隻能將人引到了正堂中。
原以為薛素成了寡婦,便會從此一蹶不振,日子過的萬分淒苦,豈料剛一對上那張白生生的小臉兒,譚元清不由愣了一下。眼前的女人分明瘦的厲害,臉蛋隻有巴掌大,一看就知她根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也沒有好生用飯。
但即便如此,她麵頰依舊瑩潤剔透,好似冰雪雕琢一般,配上含著水兒的杏眼,更添幾分嬌柔,這副皮相當真刺眼極了。
譚夫人也看呆了,好在她年歲大,很快就反應過來,拉著女人的手長籲短歎,“如今清河已經去了,素娘年歲輕輕,守寡的日子甭提有多辛苦了,待一年孝期過去,可有何打算?”
薛素麵色瞬間陰沉下去,她經營顏如玉這麽多年,見過的人多了,立即便聽出了譚夫人話中深意。此時楚清河下葬不足一月,她便催促自己改嫁,到底安的什麽心?存的什麽意?
掙開譚夫人的鉗製,薛素冷冷道,“夫人不必費心,我呆在侯府,日子也過得去,隻要好生養育小寧安,等百年之後,到了奈何橋上,便算對得起侯爺了,您說是不是?”
聞得此言,譚夫人不免有些心虛。不過轉念一想,薛素是陛下親封的一品誥命夫人,唯一的兒子還能繼承偌大的輔國侯府,隻要將她娶過門,財富權勢樣樣不缺,即便是寡婦又如何?比起這些看得見摸得著的好物,貞潔名譽根本算不了什麽。
“素娘可不能這麽想,若義母沒記錯的話,你今年十九,元清歲數與你相差不多,才定親不久,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何必一早就邁進墳墓之中”
規勸的話說的再天花亂墜,薛素也不為所動,她衝著春蘭使了個眼色,後者小跑著離開正堂,直接將許呈等人叫了進來,十幾個人高馬大的侍衛立於堂中,身上煞氣四溢,直將嬌滴滴的女眷駭的心神不寧,也不敢再多說什麽,灰溜溜的離開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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