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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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素沒在顏如玉中呆多久便離開了,如今私館早已走上正軌,隻要將脂膏湯劑源源不斷的送過來,女客們自己就會悉心挑選,店裏的丫鬟從旁提點,倒也無需她這個老板娘親力親為。

    方才得知了母親的身世,薛素哭了好一通,眼圈通紅還略微腫脹,配上細致白嫩的肌膚,對比萬分明顯。

    秋菊看到主子這副模樣,清秀麵龐上透出濃濃驚色,忙不迭地問,“到底出了什麽事兒?您跟奴婢說一聲,千萬別憋在心裏。”

    薛素搖了搖頭,淡聲開口,“閆大夫說了些舊事,與我母親有關,一時間心裏酸澀,才會掉淚。”

    秋菊在主子身邊伺候的年頭也不短了,隻見過薛父以及趙氏,卻從未瞧見過真正的老夫人,聽說那位過世多年,就埋在涇陽的安寧村中,也不知到底是何情景。

    車輪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很快就到了輔國侯府。

    薛素手裏拿著錦帕,稍稍將麵龐擋住,直到進了主臥才將手放下,衝著秋菊吩咐,“去拿些冰塊過來,我冷敷一會兒,否則讓侯爺瞧見了,實在不妥。”

    正說著,隻聽吱嘎一聲響,雕花木門被人從外推開,瞧見那道高大健壯的身影,薛素一邊歎息一邊搖頭,沒想到楚清河會回來的這般快,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有什麽不能讓我看見的?”低沉的聲音在房中響起,隱隱還帶著幾分怒意。

    屋裏伺候的奴才一個兩個都對渾身沾滿鮮血的主人懼怕至極,此刻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脊背緊貼著牆根兒退了出去,還將房門掩上,不留一絲縫隙。

    大闊步走到女人跟前,楚清河彎下腰,單膝跪在地上,問,“怎麽哭了?”

    薛素不想讓他生出誤會,便將事情真相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夫妻乃是世間最親密的關係,也不必有所隱瞞。

    英挺劍眉緊緊皺起,楚清河啞聲問,“閆濯是你表哥?”

    “按輩分來算的確如此,不過我倆的血緣並不親近,是從祖輩開始算起,閆家覺得虧欠我們母女,這些年來一直尋找,沒想到竟在京城碰上了。”

    想到閆濯那張俊秀的麵龐,男人眸底透出幾分不虞,不過他卻沒有表現出來,隻用指腹輕輕摸了摸小妻子紅腫不堪的眼尾。

    “就算林朝月親自過來,咱們也不怕,當年他們一家伐害嶽母,也是時候付出代價了。”楚清河正色開口。

    拉著男人的手,薛素點頭附和,“代價是肯定要付的,畢竟林朝月與煦容萬分無恥,那桃木珠與秘方本就是我娘的東西,但她們卻想據為己有,甚至三番四次使出醃臢手段,當真可惡至極。”

    大概是太過憤怒地緣故,女人白皙勻淨的頰邊浮起絲絲緋色,看著如同嬌嫩的桃蕊一般,讓人忍不住伸手觸碰。

    事實上,楚清河也的確這麽做了,帶著糙繭的手掌一下下摩挲著小妻子溫軟的肌膚,感受到那種細膩的觸感,讓他剛毅的輪廓柔和幾分。

    “素素想如何討回公道?隻要我能做得到,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聽到這話,薛素伸手戳了戳他額頭,挑眉問,“難道堂堂的輔國侯就這麽不中用?對付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都已經做好了粉身碎骨的打算,還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拉著素娘的手,楚清河順勢將人帶進懷中,剛想噙住嫣紅的唇瓣,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夫人,冰塊兒拿來了。”

    薛素起身走到門口,將青花小盅接到手中,這才坐在妝匣前,兩指捏起透明的冰塊,用絲帕包裹的嚴嚴實實,之後才敷在腫脹的眼眶處。

    楚清河站在小妻子跟前,眼見著她指尖被凍的通紅,索性將絲帕搶了過來,細心的替素娘冰敷。

    薛素也沒有阻攔的意思,輕聲道,“陛下特地在京城中張貼了告示,我讓閆濯去揭榜了。”

    “閆濯的醫術是比煦容強,也許能看出他究竟中了什麽毒。”楚清河點了點頭。

    世人都以為鎮南王是遭了別人的毒手,但薛素卻並不這麽認為,正如閆濯所言,煦容的醫術不差,甚至比太醫院的太醫都要強上不少,診脈之前怎會瞧不出貓膩?非要等到鎮南王癱瘓在床了,才說出他身中奇毒的事實。

    敷了好一會兒,眼眶的紅腫終於消褪大半,薛素伸手捏著楚清河的下顎,感受到刺棱棱的胡茬兒,抿唇笑了笑。

    *

    閆濯辦事萬分爽利,從不拖泥帶水,他答應了薛素後,當日便去揭了皇榜。

    包括煦容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閆濯身處邊城,哪想到他竟然回來了,還打算醫治鎮南王的傷病。

    聽到這個消息,煦容麵上的血色登時消褪,她呼吸急促,目光空洞的注視著前方,也不知究竟想到了什麽,清秀臉頰扭曲的厲害,好似惡鬼一般。

    丫鬟見狀,不免有些奇怪,“醫女,閆大夫的醫術雖然不錯,但也不一定能越過您去。”

    煦容低垂眼簾,強自鎮定道,“王爺幾次相助,高義自不能忘,若是閆大夫能將他治好,自是天大的喜事。”

    嘴上這麽說著,她心裏卻不是這種想法,隻因閆濯是閆家這代唯一的男丁,自小便頗具盛名,無論她怎麽追趕,也無法超過此人,因而她才會將希望寄托在桃木珠上,並為此付出了無盡的心力。

    走到書桌前,她提筆寫了封信,衝著丫鬟道,“你派人將信箋送到金陵林府,切莫耽擱。”

    對於主子的吩咐,丫鬟自然不敢違拗,她點頭應聲後,便忙不迭地離開醫館。

    閆濯在京城有神醫之名,就算素心堂風頭正勁,在百姓眼中,煦容也比不上這位神出鬼沒的閆神醫。

    皇帝得知此事,大喜過望,當即便將人請到王府,為鎮南王診脈。

    此時此刻,薛素換了一身灰褐色的襖子,用藥粉將裸露在外的皮膚塗黑,跟在表哥身後當個藥童。

    站在主臥前頭,麵白無須的太監甫一推開房門,便有一股濃鬱的怪味兒湧了出來,不止是藥材的苦澀,還夾雜著憋悶的黴氣。

    閆濯瞥了女人一眼,親自將窗扇打開,刺骨寒風卷入其中,雖然帶來了陣陣涼意,卻讓空氣清新不少,起碼她不必掩住口鼻了。

    薛素走到床邊,看到鎮南王形容枯槁、蒼白瘦弱的模樣,眼底不由露出幾分詫異。在她印象中,鎮南王是個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這才過了多久,就成了這副德行,看來這毒當真烈性的緊。

    看到了閆濯,鎮南王十分激動,青白麵龐泛起絲絲紅暈,一邊咳嗽一邊道,“本王被毒藥折磨的幾乎去了半條命,幸虧有煦容醫女日日診治,才讓本王好過幾分,眼下又將閆神醫請到府中,真是麻煩您了。”

    鎮南王位高權重,卻不敢得罪大夫,畢竟醫者能救人性命,誰能保證自己平平安安的活一輩子?要是將這種能人開罪死了,後果不堪設想。

    今日煦容並未來府,所以閆濯也沒多說什麽,伸手給他把脈。

    薛素不通醫理,低著頭在旁候著。

    太監瞥了她一眼,隻覺得這藥童委實不懂規矩、半點眼力見兒也沒有,就跟木頭樁子似的杵在原地一動不動,也不給大夫打下手,真不知道閆神醫究竟是何想法,怎會將這樣的貨色帶在身邊?

    薛素並不清楚太監的腹誹,今日她之所以來走一趟,是閆濯主動要求的。這人說她嗅覺靈敏,可以分辨出鎮南王身上的氣味兒,有助於判斷他體內的毒性。

    在王府呆了足足一個時辰,等坐上馬車,薛素才皺眉開口,“王爺身上有一股苦杏仁兒的味道,很淡,普通人肯定無法辨別出來,他到底是中了什麽毒?”

    年輕男子手裏捧著湯婆子,輕聲解釋,“不過是相生相克的藥毒而已,這是林家的拿手好戲,一般大夫從未見過,自是無法分辨,閆家好歹跟林家結過姻親,對他們的手法也了解一二。”

    忍不住咽了咽唾沫,薛素雙眼瞪得滾圓,“你是說……是煦容下毒?這怎麽可能,鎮南王從來沒有虧待她、也沒有虧待過素心堂,難道她瘋了不成,淨做這種恩將仇報的惡事?”

    “此毒能使人下肢麻木,最終癱瘓,但不會要人性命,煦容之所以會用這種毒藥,隻是為了掩蓋一個事實。”閆濯故意賣了個關子。

    “什麽事實?”薛素忍不住追問。

    “我仔細給鎮南王檢查了身體,發現他有一處穴位受到損傷,那處主管下肢經絡,若是施針的話,力道稍大都會造成不可逆轉的影響,可能是煦容無意間刺破了死穴,怕鎮南王追究她的責任,便給他灌了湯藥,將下肢癱瘓推脫到毒藥上麵。”

    即使極少跟林家人打交道,閆濯也能猜出幾分,畢竟這家人都是一個德行,為了護住自身的利益,什麽陰損毒辣的事情都能做出來,林朝月如此,煦容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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