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們平日裏除了教書之外，還往往從事寫狀子或者訟師一類的行當，而且看起來年紀也都不算太大，聽說都是銳意進取之人，應該對《大明律》都略知一二吧？”

    當蕭軒如此鄭重的詢問的時候，這一百多人都感覺到有些不寒而栗。這些並不算是迂腐的人在數個月以來也都明白，當今天子重武輕文，對讀書人的態度相當不好。當然也有很多聰明人似乎預感到未必是什麽大禍臨頭，因為如天子一般的人物要想解決自己這些沒有什麽勢力的平頭百姓，根本永不著親自來問罪了。

    “聖上恕罪，我們也隻是混口飯吃啊。。。”

    “是啊，大明律我們當然都知道，隻是有些事情。。。”

    這百餘名還算年輕的慫師此時紛紛求饒。在這個時代的人們傳統印象裏，官府或者說帝王對此類群體肯定不會是持怎樣的積極態度的，問大明律，說不定就是興師問罪。

    “如今天下正當除舊革新之時，大明律中的很多東西，甚至長幼尊卑中的一些不平等的法律原則都應該做適當的調整。還有很多情況，過去的大明律的法律中也沒有明確的規定。重新編纂一部新的律法體係，還不能在很大程度上參考前朝，恐怕至少也要少則兩三年多則七八年的時間。而我不希望如今大變革時代的一些冤案乃至問題要羈押到幾年乃至數年之後才解決，在眼下，最好也能夠高效的解決很多案子。因此希望組織一個新的刑部衙門，一共五十個臨時大堂，負責處理整個東南一帶各地的案子，以後還要向全國逐步推廣，力爭在全國的每個縣都有一個效率比較高的臨時大堂。”

    蕭軒說道：“小大之獄雖不能明察，但必之以情，你們應該了解一些除舊革新之後新的司法審判原則。這些原則並不難以理解，至於尺度，隻要你們心中有本公平的賬，其實也不難。我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在過去曆朝曆代，晚輩侵害長輩、妻子侵害丈夫、家奴侵害主人同反過來的情況截然不同，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區別。而除舊革新之後，就絕大多數人的範圍內，人人平等是普遍原則。比如說：外甥侵害舅舅同舅舅侵害外甥，不應該有刑名上的不平等。卷宗上以往陌生人之間的判例應該如何量刑，就應該如何量刑。當然，有一種情況例外，革新之後宗族主義雖然是要反對的。但直親小家庭依舊是社會的重要單元，十惡之罪，總要另當別論。比如說子殺母，同反過來，量刑上那肯定要有區別。皇親國戚，隻有本人的妻兒父母等直親歸為內廷掌管，有一定的司法豁免權，其他人則不在大眾法院的範圍之外。此外，新朝反對高利貸和重租的立場不變，反對私下徭役的立場不變。同時還主張與過去不同的勞工製度。這些我就不在這裏一一解釋了。一會兒會給你們一張“革命要義”你們要詳細的參考其中的精神。以後所決定案子，當然也會有專門的人匯總紀錄。。。”

    當聽到這樣的話的時候，所有人都有些驚呆了。難道說，並不需要自己考取功名，就能獲得開封府府尹或者父母官一樣生殺決斷的權利？甚至比縣令父母官或者開封府府尹還大？咬文嚼字或者人證物證方麵的要求都不需要了？

    “謝聖上大恩。。。”

    “聖上真是我等再生父母啊。。。”

    上百名如蒙大赦的訴師們在這個時候忽然間有一種魚躍龍門的感覺。

    為了避免誤會，蕭軒還是直言不諱的說道：“現在各地的亂象層出不窮，為了高效而從快的能夠處理一些案子，我準備從外地各地秀才乃至童生的名冊中隨機抽取征募一些人來杭負責陪審。。。”

    蕭軒這樣的話讓很多人興奮的心在這個時候也冷靜下來。陪審是什麽意思？有過不少官司經驗的這些訟師們知道效率最低的事情就是諸如會審、陪審這樣的事了。相互之間扯皮或者久拖不決的事是時有發生的。雖然想說些什麽，可是在蕭軒的威名麵前也隻能沉默不語。

    蕭軒思考片刻有些無奈的說道：“很多事情，往往不能盡善盡美，在現有的條件下，避免各種腐敗對衙門產生的幹擾，其實是避免冤案的最重要辦法。一些高明的罪犯或者案情複雜的冤案，我們也不可能完全避免。如果發現這樣的冤案，及時糾正認真賠償也就是了。所謂陪審，意思並不是一起責權不明的決定斷案。而是由隨機抽選出來的五十個人投票決定有罪還是無罪，但這些外行人無權決定量刑，量刑的事還是由法官來做。同時，被告和原告雙方都可以自由的聘請證人、鬆師前來的理論。這樣形成陪審團、法官、律師；多方共同決定案件的機製。如果遇到各種腐敗弊端，隻有一些手眼通天的人花費高昂的成本才能釀造錯案，無疑在很大程度上抬高了門檻。這當中當然也還有其他一些重要的事項，我已經在之前總結成冊並且刊印了不少，你們大致看一看了解個一二就能明白了。這當中還有上訴大堂及整個司法體係構架方麵的一些設想。。。”

    蕭軒當然並不是法律方麵的專門人才，更不知道西方國家陪審團是怎麽給統治階級留後門，人數規模又是怎樣的。隻是覺得一些事情的指導思想還算不錯，就“拿來主義”而已。陪審團的規模也完全是按照以後司法體係的總規模，還有人才人力資源的總規模大致來確定的。

    就這樣，在杭州，一個司法審判方麵的草台班子很快就組織起來了。因為五十個大堂的草台班子並沒有重用軍隊體係內的人，而且江東一帶的士人在之前的不少事情上本來就對革命軍體係內的人充滿了仇怨。

    蕭軒此時的態度，毫無疑問的讓很多人發狂起來，也讓很多人看到了當今天子並非要把人逼上絕路，似乎還是有一絲主持公道的期望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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