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王爺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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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東風冷冷地收回劍,隻一瞬便收回方才那顯露在外的情緒,又變回清冷不近人情的模樣。
太子又是第一天認識他,兩人打小摸雀抓蛇,泥巴裏打滾,若不是生在皇家,早跟尋常百姓的小兒那樣,穿同一條褲襠長大。可以說東風是他的另一個自己,若說有什麽不一樣的話,東風不喜官場,曆來放任他自個兒,直到老王爺病逝,直到他被封為太子,東風才拾起為人子為人臣該有的模樣。
所以,方才東風的變化,他看在眼裏,為他高興,又為自己悲哀。東風的心還是暖的,血還是熱的,至少那個女人對東風而言,難以割舍。而他自己,早在許多年前,便為了如今手中的一切而變成沒有心。
最是無情帝皇家,若他心軟,隻會給別人踩著他的頭肆虐的機會。可一路走到眼下這裏,他到底舍棄了多少,得到了多少,唯有自己知道。
“東風,傅氏是個聰明的女人,有她在你身旁輔助,你能省心不少。”太子由衷道。
不想賀東風卻攸地笑了:“殿下真覺得她聰明?她如今可不再是丞相嫡女,等臣回去,她便會連這最後一個身份都沒了。”
太子瞪大了眼,意思是,方才賀詝說的話不完全是錯的。東風要與傅氏和離。所以傅氏到了最後,隻會落得是個民女的身份。
“可是傅氏做了錯事?你才要和離。”
賀東風笑了一下,若真是她做錯事便好了,至少他能強行困住她,她哪兒也去不了。偏偏,做錯事的人,是他。他還有什麽資格不放她走?
尤記得那日在赤嶺,她溫柔而堅定的嗓音,她說她要他一句話,如若他負了她,她會離開,而他不許阻擋。那時他說,他不會負她,卻不料想,報應來得如此之快。
“殿下,倘若你留不住一個人,你會如何做?”
在他這樣的位置,沒有留不住一說,更不須他特意做些什麽來挽回。於他而言,就沒有什麽不能失去,除了皇位。
賀東風未再多說,轉身離去,背影蕭瑟。
太子輕歎:“情之一字,傷人亦傷己,不如不碰。”
淺色的身影入內,聞言特意問他:“殿下就從來沒有碰過?”
見是她來了,他擰了擰眉,昨夜起了些許不愉快,若不是為免父皇責怪,他定不會帶她來,改而帶百媚千嬌的側妃來,側妃不會像她,老惹他不快。
太子妃也沒等他的回答,隻輕道一句:“既然是情,就沒有不傷之理,更沒有不碰就能躲過之理。於賀東風這般冷情的人亦如此,真叫人意外。”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麽?”這女人近來有些怪,中邪了?
太子妃豈會不知他想什麽。同床三載有餘,時至今日她仍不敢相信,睡在她身旁的男子,未來將會坐擁江山,君臨天下。這是喜還是悲?她能否還自欺欺人,她擁有著天下最厲害的男子,她將與他攜手共賞江山,享人間極色,端的是鳳儀天下?
為何此刻她覺得眼眶幹得難受?
許久,她道出一句:“殿下,夜深了,該就寢了。”
“嗯。你要侍寢?”太子微睥她一眼,不知是因為來了別館他身側隻她一個女人,還是因她今夜著一身梨色映襯著迷離月色,他忽然發覺,後院美色再多,她仍是那個最最耐看的人,不經意回眸一瞥,竟然還有年少時初見她時的淺淺悸動。
然而,不管他怎麽看她,太子妃都覺得,似乎不再重要了。早在她找傅氏為她獻計,讓她能再賭一把時,這條路便是越行越錯。她本不該過得如此鬱鬱,如此難堪。
“妾身上風寒未盡除,恐讓殿下沾上。”
太子向前一步正欲將她扯過來,她卻早他一步退後,甚至退到了他伸手也觸不到的地方,太子眸光一沉,她卻跪下行禮後匆匆跑了出去,活像他是洪水猛獸。
“這別館有鬼?一個二個的俱不正常。”
他不知道的是,多年以後再回想起在別館的這一夜,他會痛得宛如剜心。
第二日,皇帝一聲令下,皇家子弟盡數出發,就看今年誰圍獵最多,最得陛下賞賜。
太子表麵謙讓,實則絕不讓別的皇子拔得頭籌。他自信在於他與東風的箭術,要贏其他人綽綽有餘。
然而,今日東風顯然不在狀態,屢屢放過了野豬,以至於除了太子打到的一隻雁,一隻兔之外,便什麽也沒有了。
太子怒吼:“賀東風,給本宮打起精神來,眼下不是想你嬌妻的時候。”
賀東風仍是那副愛搭不理的神情,突然一隻狐閃過,那身狐毛好看得差點亮瞎他的眼。腦中溢出那個一襲正紅肩披狐毛的身影來。
她喜愛狐毛嗎?他送她,她會高興嗎?
太子仍在痛斥時,卻見賀東風跟突然清醒一樣,朝著獵物狂追而去,那精神頭說是為情傷誰也不會相信。
他娘的賀東風!耍人呢!
賀東風跟出了很遠,勢要把這狐獵回去拔皮送給某人。總算那狐狸以為後頭沒有獵者,躲在灌木叢後腳步慢了下來。
是時候了。賀東風拔箭,瞄準了狐狸。
咻的一聲,狐狸倒地。
咻的第二聲,賀東風回頭,卻什麽都見不到,手臂上插著一支黑色的箭羽,而他腦子越來越沉,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太子策馬追到前去,恰聽到一陣動物哀嚎,然後是什麽倒下的聲音。
“東風!”
“來人,把晉王抬起來,其餘人等全力追查刺客。”
人仰馬翻,圍獵場許久未曾發生這樣的意外,萬歲爺氣不可遏,下令追捕刺傷晉王之凶手,誓要為晉王討回分道。
賀東風中的那支箭,塗了劇毒,未及一個時辰,毒漫上半身,他的唇、指甲皆呈紫黑,幸好用他隨身帶的金創粉捂住傷處,才勉強阻擋毒漫全身。
朝雨輕塵身為王爺侍衛,依罪該領死罪,然為救王爺,二人將命抵在殿下手中,即刻便啟程要送王爺回京城王府。
“他身中劇毒,如此回去,萬一半途有個不測……”太子不允。
朝雨輕塵隻好道出原委,王爺心裏惦掛王妃,才會牢牢撐著神智,若不抓緊時間趕回去,恐王爺撐不住,意誌坍塌,危及性命。
太子聽了心裏不可謂不嚇到。想東風這人,連父皇都拿他沒辦法,他連命都不怕丟的,隻是家有母親幼弟,才注意著不讓自己丟命。
眼下他竟然強撐著要見到傅氏,若是見不到的話,真真是比直接要了他的命更甚。
“本宮派輕騎予你們,快送你們王爺回去王妃身邊。”
朝雨輕塵領命而去,恨不得在後麵插上翅膀,立馬就飛回京城。
而京城的千夙,一早起來連打噴嚏,她以為是自己感冒了,想再睡一會兒,憋出一身汗看好不好些。
掀被子躺下去,睡倒是很快就睡著,隻是很多夢,夢裏賀東風一身鎧甲,跟沈謙一樣的威風凜凜,他長劍指著後頭的士兵去殺敵,眼看勝利在即,旌旗高掛,卻不料想,後頭一士兵乃敵方之人易容而成,眼見兵敗,露出行跡,持尖刀逼近賀東風身後,手臂高舉,尖刀往賀東風的脖子揮去……
“不要!”
“賀東風!”
千夙驚醒,出了一身的惡汗,心有餘悸,灌下去兩杯溫水仍是有些害怕。
怎麽會突然做這樣的夢?太嚇人了。賀東風隻是去圍獵,又不是上沙場,她擔心個什麽勁啊。
她起來往外走,卻一腳踢到了門檻,疼得她縮回了腳。好一會兒,腳沒那麽疼了,她想下樓去廚房幫忙,找點事情做省得胡思亂想,然而,腳下一滑,差點沒摔下樓梯。
今兒真是怪,做什麽什麽不順。
勉強去到廚房,卻什麽都幫不了,她隻能上了二樓的雅室,兀自發呆,看著長街上的行人,她卻心慌起來。
用完膳,千夙看了一會兒賬本,頭昏腦漲,不去睡是真不行了。她擺好賬本站起來。
花容雲裳與竹香突然全奔了進來,個個喘著粗氣:“主,主子,不好,不好了。快回王府。”
“什麽事?”千夙的心怦怦跳得很急。
“王爺,王爺中了毒箭,眼下生死不明,主子快回去瞧瞧。”
嘭!千夙手中的茶杯落地,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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