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敢在大街上肆無忌憚傷人的，一般隻有兩類人。一類是神明，一類是有背景的混混。

    沈息是第一類，那麽這些人大概就是第二類了。

    “我們……我們都是學生。”一臉橫肉社會氣息的混混嘴裏冒出了最不可思議的答案，“我們都沒成年……”

    原來是第三類。沈息歎了口氣，這些剛開始涉足黑色世界的小年輕其實比浸淫多年的老手更可怕。老混混們大部分隻求財，而小年輕們卻隻求“鎮得住人”。生瓜蛋子要靠什麽才能嚇唬住別人？那就隻有下手，下死手。一言不合就開打，一開打就照著要害下手。很多老混混們見到一臉痞氣的小年輕，都會繞著道走——開什麽玩笑，出來混口飯吃而已，賠上自己的性命就太不合算了。

    “我還以為他們得三十多了。”沈息在心靈感應裏和王朝馬漢開著玩笑，“這家夥比我歲數還小？我怎麽不信呢？”

    “這人是長的著急了點。”馬漢點了點頭，“我看著他也像是孩子兩三個了。”

    “姐姐，我真的才十六！”那個混混眼看空氣突然沉默，連忙從自己身上摸出了一張學生證出來，“這是我的學生證。”

    證件上印著寧遠中等職業技術學校的字樣，附帶一張滿臉橫肉的照片，姓名一欄寫著兩個字：李寬。

    馬漢拿過那張學生證，前後翻著看了看，然後直接把學生證撕成了碎片。

    “這不是我們要的答案。”王朝從光頭身邊慢慢走來，朝著那個自稱是學生的家夥慢慢走去，“雖然我剛剛才說想省點事，但是現在看來，你是不肯賞光咯？”

    “我說，我說！”本來下手傷人甚至奪人性命的李寬如今卻變成了軟腳蝦，他坐在地上手腳並用的往後退去，嘴裏慘叫著求饒，兩腿中間的濡濕徹底出賣了他的內心。“我們都是給豹哥打下手的！一共有七個人，都在這裏了！”

    “豹哥？”馬漢伸手攔住了正在慢慢向李寬逼近的王朝，歪了歪頭問道，“就是這個家夥？”

    “是！”李寬張大了嘴，用兩隻沾滿了自己尿液的雙手捂住了臉，閉著眼睛大聲喊道，“就是他！他就是豹哥！”

    “很好，我們有了一些進展。”馬漢學著沈息的語氣，用很欣慰的語氣說道，“你看，隻要合作，你們不用受苦，我們也省些力氣，大家都有好處，對吧?”

    李寬瑟瑟發抖，點了點頭。

    “那麽，第二個問題。”馬漢接著道，“剛才你們在路邊打的是誰？為什麽要襲擊他們？”

    這次李寬就回答的順溜了很多，“他們是華府別院裏業主雇來的巡邏隊！豹哥是吃進門飯的，和巡邏隊有衝突，所以，所以才讓我們給巡邏隊留點教訓！”

    進門飯是黑話，意思是入室盜竊或者搶劫。至於巡邏隊這個答案，倒是讓沈息有些意外，畢竟被打的那群人都是以前跟著他在街上為非作歹的家夥。如果隻是兩幫混混打架鬥毆，沈息最多看在以往的情麵上把人救下來，順帶給豹哥這些人留個深刻印象就好——打架無所謂，下死手可不行。

    可是萬萬沒想到，往日不學無術的小混混們如今幹起了正經營生，雖然巡邏隊聽起來比保安還多了些草莽氣息，但至少是正當職業，值得鼓勵。

    等會，那豹哥這幾個人不就可以是我的信徒了？沈息忽然大驚失色。神明是服務性行業，紡織廠家屬院裏阮安和艾格妮斯還在為感化劉伴而努力，自己卻在外麵毆打拷問應信者……

    不太好吧？

    沈息陷入了混亂中。但在李寬看來，這個從一開始就沉默不語，身旁跟著兩名漂亮到嚇人同時仿佛閻羅在世般恐怖的女人的家夥，毫無疑問是隊伍中的老大。從他那種完全顛覆人類常識的出手力量來看，說不定是什麽兵王保鏢，身上裝了係統或者老爺爺的都市頻道小說主角。

    都市頻道小說主角陷入了沉默，那是什麽後果？

    屍橫遍野血流漂杵都是輕的，搞不好連家人的性命都得搭進去——畢竟那些小說裏的主角總是動不動就殺人全家的。

    為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李寬決定先下手為強，在對方思考怎麽殺掉自己的時候，展現出屬於自己的價值。

    “報，報告！”李寬忽然舉起了自己的手，高聲喊道，“我要舉報！豹哥身上有根管子，是從華府別院裏偷出來的！”他指著癱軟在地上的光頭大喊道，“就是偷了那根管子以後，華府別院才開始雇巡邏隊的！”

    馬漢走到光頭身邊，用腳在他的褲子口袋上踩了踩，確認有個硬物後，伸手直接連著褲子一起硬撕了下來。然後轉身把東西交給了沈息。

    那是一根閃著金屬色澤的長管。大約有十厘米長，管身一頭是圓潤的半圓形，另一頭則是被焊接密封起來的金屬旋鈕蓋。看起來像是鋁管包裝好的雪茄。但稍微搖晃一下，能感覺到管子裏有液體晃動。而且在上麵還印著一個沈息很眼熟的標誌。

    鮮豔的黃色和黑色標誌如同惡魔的犄角，畫在了鋁管上。沈息在醫院裏經常看到這個標誌，它們被畫在那些裝著需要焚燒的醫療垃圾桶上，畫在傳染病隔離病房的牆上。這是生物危險警告標誌。

    生物危險警告標誌就這麽出現在了金屬製造的密封試管上。再加上對方突然雇傭巡邏隊的舉動，沈息忽然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你能判斷出來這是什麽嗎？”沈息通過心靈感應向馬漢問道。

    馬漢接過了試管，凝神看了一會，“具體的內容可能需要帕娜卡婭大人或者她的神仆協助，從氣息上可以確定是犯罪用品，但是還不能確定究竟這個東西本身的存在是犯罪，還是因為它涉及到了犯罪。抱歉大人，我不太擅長精細的感應。如果於大人還在的話……”

    “那更不能掉以輕心。”沈息想了想，暫時沒把於謙可以複活的事情告訴馬漢，“你們繼續在這裏審問，尤其是那個豹哥，我要知道他在華府別院裏的一切行動細節。審問清楚以後向我報告，然後把人都帶回艾格妮斯那裏。”囑咐了一些細節後，沈息拿著鋁管，直接邁步進了傳送門。關於協議，關於鋁管，他有太多的問題急需答案。（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