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為什麽停下？

    不好走了是一方麵，另外一方麵就是，他發現了一點問題。

    於是，他停下來，想了一會兒，後退幾步，從旁邊的草叢裏撿起一支被用禿了的，但還可以再用的陣紋筆，再次走到這個地方。

    蹲下，在那一堆陣紋裏麵，畫了一個的圈。

    一個簡簡單單的圓形陣紋，直徑僅有一寸。

    畫完，他點了點頭，陣紋筆也沒扔，隨手拿著，再次向前走。

    但就是這麽一個簡簡單單的圈，卻讓那老頭將嘴裏的茶吐了出來，呆愣愣的看著那個圈，臉上一陣青，一陣紅，最後變得通紅通紅。

    老頭放下了瞧著的二郎腿，也放下了手裏的茶，盯著那個圈看了好一會兒，終於看明白了。

    為什麽自己以前的時候，在那裏走錯了那麽多次？

    不是因為那裏的陣紋複雜，也不是因為那裏有什麽複雜的變陣，而是因為——

    畫錯了！

    對，就是自己畫錯了。

    雖然自己檢查了近百次，優化了近百次，可還有那麽一處地方畫錯了。

    可這個小子，怎麽看出來的？

    看他的年紀，也不過一二十歲，難道他還是一個天生的陣術師不成？

    什麽時候流雲劍派出了一個這樣的人？

    他有些坐不住了，慢慢得站了起來，細細的打量著這個小子。

    雖然他對著陣法這是隨便玩玩，可那也是浸淫了小十年了。

    這小子還有點能耐啊。

    不過，就憑這個就想讓自己另眼相待，還差點水平。

    畢竟流雲劍派是以劍術聞名新陽，陣術隻是一個陪襯……不，隻是一個末流的渣。

    整個流雲劍派，也就是自己還能懂點皮毛。

    修複二三個初等的陣法，這並不算什麽。

    心裏想著，老頭就再次坐在了石凳上，翹起了二郎腿，一邊看著徐林走走停停，一邊喝著茶，有點優哉遊哉考教新生弟子的意思。

    一段路，五十多丈的距離，徐林走走停停，修複了五處錯誤，花了足有半刻鍾的時間，方才走到小亭子。

    不過，半刻鍾已經夠快了，那老頭的最快時間要超過了兩刻鍾。

    徐林將手中的陣紋筆隨手一扔，上了亭子的台階，看著那老頭，微笑道：“老人家，多有冒犯，請多擔待。”

    “沒事沒事，那幾處錯誤是我故意留下來考教新入門弟子的，你竟然都找出來了，不錯不錯，”老頭嗬嗬一笑，一副慈祥長者的模樣，問道，“你現在師從何人？”

    “剛入門派，尚無師承，”徐林一邊搖頭一邊道，對老頭考教的說法毫不在意，聞著濃鬱的馨香，看著滿園草木花果，道，“老人家，您這小院可真是一個風水寶地。”

    “嗬嗬，”老頭得意一笑，對徐林的說法很是讚賞，笑道，“別老人家老人家的叫，看你年紀也不大，跟那些弟子一樣，叫我水老吧。”

    看徐林點了點頭，水老繼續道：“這院子是我花費近百年精力，走訪了很多秘境絕地，名山大川，大派世家，費盡千辛萬苦，才勉強種了一個全院。整座院子一百三十七株植物，無一不是珍品。”

    徐林跟著點頭，有一多半他都看過了，確實都是珍品，還有一些，更是千年難遇的絕品。

    水老看徐林滿是讚歎的樣子，轉眼看到石桌上的那一堆亂麻，問道：“你對陣法感興趣？”

    徐林順著水老的目光，看向石桌，那上麵也是密密麻麻錯綜複雜的陣紋，看樣子，像是一座鎖魂陣，他點了點頭，道：“略懂一二。”

    水老指向石桌，道：“看看這個？”

    徐林點了點頭，大致得看了一眼石桌上的陣法，試探性的問道：“鎖魂陣？”

    水老麵色一喜，看向徐林的目光中滿是欣賞，介紹道：“這確實是摹刻下來的一幅鎖魂陣，不過，除了鎖魂，還有一些其他的作用，而且，它的內部出現了一些問題，能不能看出來？”

    徐林點了點頭，走近石桌，細細端詳。

    這確實是一幅摹刻下來的陣法，不過，除了鎖魂，更有養魂、聚魂的部分，並且並不完整，應該還有一部分的陣法為被摹刻。

    徐林猜測，丟失那一部分陣法，應該是驅魂陣。如此一來，聚魂、鎖魂、養魂、驅魂，方可形成一個完整的陣法。

    如果他所料不假的話，真實的陣法內，應該鎖著一隻鬼，或者是一道魂。此陣聚集天地陰氣，滋養此魂，並利用驅魂陣，將此鬼魂的力量加以利用。

    摹刻下來的陣法較為完整，陣法的布置手法也較為高明，可在鎖魂的上方的一處小角，卻顯得較為粗陋，與周圍的手法有些格格不入。

    徐林眉頭一皺，指向那裏，看向水老，並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水老眼睛一亮，大為驚訝，有些呆愣的問：“怎麽發現的？”

    徐林微微一笑，道：“整個陣法的布置手法相當漂亮，高明，自成一派，隻有這個小角，與周圍格格不入。”

    水老的臉色頓時一黑，試探性的問道：“有點差距？”

    徐林還在專心的看著陣法布置，沒有在意水老的臉色，越看越入迷，越來越滿意，隻是一瞥見那格格不入的一角，就感覺很是紮眼，他有些生氣的道：“何止是有點，簡直是天差地別。”

    水老的臉再次一黑，看著徐林的目光有些不善。

    徐林沒有理他，繼續欣賞著眼前的這幅陣法作品，就如同看一件藝術品一樣，接著道：“這整座陣法，各方各麵，風格統一，卻又分別獨具特色，簡直就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徐林越說，水老的臉就越黑，怒氣也越盛。

    此時，他聽見徐林的評價，忽然打斷了徐林的話，怒氣就像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一樣，一下子全泄了出來，瞪視著徐林，氣呼呼的道：“這個陣法不全，怎麽會是完整的藝術品？”

    徐林對水老的打斷，毫不為意，眼睛盯著那座陣法，就像看著一個楚楚動人的美人，溫柔的道：“你是說那缺失的兩座驅魂陣嗎？”

    水老語氣一滯，驚訝的看著徐林，非常意外徐林竟然能將沒有摹刻的陣法叫出名字來，而且能判定出是兩座。

    這就有些非同小可了，若不是對陣法的造詣極深，可是非常難以判斷出的。

    水老有些不服的問道：“你怎麽知道？猜的？”

    “嗬嗬，你看這裏，”徐林看了眼滿臉不敢置信的模樣，一股自信洋溢的在臉上，指了指石桌的中心，講解道，“鎖魂陣的陣法在中，養魂、聚魂分別刻在左右，上下的接口完全一致，應該是同一類陣法。根據這接口的類型，以及與鎖魂陣之間的靈力流動方式，很容易判斷出來。”

    水老聽得連連點頭，雖然怒火早已燒到了眉毛，可還是被徐林頭頭是道的分析給弄的有氣沒處出，氣得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已經對眼前這座陣法入了迷的徐林，沒有理睬他，而是指著那格格不入的小角，繼續道：“可你看這個小角，它的刻寫風格，呃，這種亂七八糟的刻法，姑且稱之為一種獨特的風格吧。”

    “它不僅僅與周圍的風格格格不入，而且它的作者明顯沒有弄明白周圍陣法的用意，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糊裏糊塗的把這一塊亂寫一通，不止將鎖魂陣的靈力搞得一團糟，而且，還破壞了上方的驅魂陣。”

    “這樣一來，雖然上麵的鎖魂陣可以暫時使用，但是，用了多久了，這裏麵的聚集靈氣就會爆炸開來，甚至，會將鎖魂陣內的魂給放出來。”

    水老的臉色越來越黑，眼睛裏幾乎噴出了火。

    可徐林並沒有去關心，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繼續批判道：“這個小角的設計，簡直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此話一會，水老直接從凳子上跳了起來，雙目怒瞪著徐林，抬腳就像踹過來。

    可他忍住了，怒氣騰騰的看著徐林，咬牙切齒的道：“老鼠屎？好你個老鼠屎！你這麽有能耐，你倒是現在就把這個角給補上啊？”

    “補上？”徐林思索了一下，道，“那倒是可以，時間太短，暫時還做不到與原陣法渾然天成，不過，要做到風格一致，功能完備，還是沒問題的。”

    說完，徐林抬頭，準備找水老借支筆用用。

    可他一抬頭，就看見了水老的樣子。

    差點翹到頭上的胡子，黑得跟木炭似的臉，比腦袋還要粗的脖子，正在噴火似要擇人而噬的眼睛。

    他一下子就呆住了。

    “水老，你……”

    可徐林還沒有問出來，瞬間就想明白了。

    在上清宗的時候，自己就曾經因為對劍術、陣法著了魔，罵過掌門和恩師，從而被禁閉了整整一年。

    如今，竟然拐彎抹角的罵了這個明顯不是一般人的神秘水老。

    我的天啊！

    作孽啊！

    這可怎麽辦啊！

    徐林有些站不穩，想溜。

    卻在這時，一個甜美的女聲響在了小院門口：“徐林？你怎麽在這裏？”

    徐林扭頭一看，隻覺泰山壓頂，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隻見一個俏生生的女弟子正站在小院門口，一臉無邪的看著徐林。而在她的身後，則是烏壓壓的一堆人。

    沒有一千，也有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