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景堅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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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麵有人咳嗽一聲,景堅把這視為對自己擾亂公共秩序的提醒,立即坐了回去,坐姿端正,擺出一副認真觀影的模樣。

    電影正式開始了。

    年輕時的陳衝和劉曉慶有一股子質樸天然的青春氣息,演技在線,情節發展到高潮的時候,觀眾席上傳來低低的啜泣聲。

    林子矜也被劇情感染,經過後世無數煽情片的熏陶,她倒不致於像周圍的人那樣掉眼淚,但也看得很是投入。

    電影結束,燈光乍亮,人們如夢初醒。

    從黑暗的電影院裏出來,外麵陽光明媚,林子矜忽然有點恍如隔世之感。

    直到這時,她才注意到,景堅似乎有點不對勁?

    他的身上籠罩著一股淡淡的陰霾的氣息,眉頭微蹙,薄唇緊緊地抿著。

    認識三年,交往兩年,林子矜這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堅。

    她已經習慣了這家夥的以前的灑脫不羈和最近的羞澀板正,這樣有些陰霾的他,是她從未見過的。

    周圍的人流裹挾著他們出了影院的大門,站在初春的街道旁邊,道路上的人流熙熙攘攘,被春風吹著,暖暖的陽光照著,景堅眉宇間的陰霾似乎散去不少。

    林子矜大大方方地打量著他。

    該不是被她調戲得太過份,以致他惱羞成怒了吧?

    景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吐了出來,似乎所有的陰霾都隨著這口氣呼了出去,他歉意地看向林子矜:“餓了吧,咱們去吃東西?”

    林子矜:“……好吧,去戴叔家?”

    察言觀色,看樣子他的陰霾和她無關。

    就這麽一下子的功夫,他眉宇間的陰霾盡散,又露出平時那種灑脫不羈的勃勃英氣。

    景堅笑了笑:“小丫頭,你蹭飯上癮了嗎,戴叔都已經放話趕人,你還要賴著去吃,當心他跟你收夥食費!”

    不知道為什麽,林子矜覺得,現在的景堅同她以往所接觸的景堅有很大的不同,他還是那副灑脫的模樣,有時她不經意靠他近些,他還會害羞,可他就是與以前不同。

    像是心裏裝著什麽事似的。

    兩人找了一間不大的國營食堂,在靠窗的座位坐下來。

    菜是林子矜點的,等菜的間隙裏,景堅一直沒說話,默默地看著外麵的街景。

    林子矜直覺他有話要說,默不作聲地為他倒上茶水,也托著腮看著外麵。

    “其實我,也是被父母賣給別人家的孩子。”景堅忽然沒頭沒腦地說。

    林子矜愣了幾秒鍾,才聽懂並消化了這句話。

    前世的閱曆和成熟的心理年齡讓她沒有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她知道了他眉宇間的陰霾來自何處。

    他們剛才看的電影是一部描寫戰爭年代的電影。

    電影的開頭,就是山區的一戶貧苦人家,為了生計賣掉了親生的女兒小花,之後又陰差陽錯地收養了轉移紅軍留下的女嬰,小花的母親出於對親生女兒的思念,給這個女嬰也取名小花。

    兩個小花和她們的哥哥在戰爭年代演繹了一出悲歡離合的英雄之歌。

    景堅的身上,又發生過什麽事呢?

    “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鄰居的孩子和我打架,會說我是買回來的野種,那時候我還小,哭著跑回家問父母,他們告訴我說不是的。”

    景堅望著茶杯,停了一會兒,說:“我九歲那年,從家裏逃出來,後來經曆了很多事情,十二歲那年,被薛媽媽揀回了家。”

    林子矜不知道怎麽安慰他才好,無論前世今生,她都不太會安慰人,隻能輕輕地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什麽樣的安慰語言都是沒用的,誰也不能感同身受到當事人的痛苦。

    溫暖的感覺從手背上傳來,景堅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笑:“其實我很幸福,有薛媽媽,有戴叔,還有大哥。”

    他對端著菜擺在桌麵上的服務員點點頭,說了聲謝謝,等人家走開了,又注視著林子矜,認真地說:“現在,我又有了你。”

    林子矜不知說什麽好,也跟著笑了笑。

    心裏想著那個逃字,林子矜不知道他小時候經曆了什麽,會從家裏逃走。

    對於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要逃離家庭,需要多大的勇氣?

    她能想得到他在外麵流浪的日子吃了多少苦,心裏不禁有點憐惜。

    然而景堅這時卻笑得一派開朗陽光,似乎那些事對他來說完全不算什麽,之前的陰霾不見,恰好服務員端了飯過來,他笑著說:“剛才我影響你看電影了吧,這次可不能再影響你吃飯的情緒了。”

    林子矜笑了笑不知說什麽好,準備拿筷子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覆在景堅的手背上。

    這個時代的人很少在公共場合作出親昵的動作,被服務員異樣的眼神盯著,饒是林子矜的厚臉皮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她試圖把手拿回來,景堅的大手一翻,反握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握隨即鬆開:“謝謝你。”

    林子矜:“……”電影院裏沒人看著你不握,現在在服務員的眼皮底下,你這是搞什麽夭娥子?你的害羞勁兒跑哪兒去了?

    兩人吃完飯,景堅開車送她回學校,車行了一段路,林子矜忽然問:“薛媽媽在哪裏?你帶我去見她好不好?”

    景堅怔了一下,有點苦澀地搖頭:“她已經去世了。”

    林子矜覺得自己有點唐突,急忙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

    景堅再次搖頭,他今天似乎總是在搖頭:“沒什麽,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這個時代的路上幾乎沒有什麽車輛,倒是自行車晃晃悠悠的特別多,景堅將車速放緩,語速也很緩慢:“我十六歲那年,不顧薛媽媽和戴叔的阻攔,硬是去參了軍。”

    他轉過臉對她一笑:“哦,忘了跟你說,薛媽媽是戴叔的妻子。”

    林子矜點頭,所以薛媽媽去世後,戴叔又娶了溫雅,有了溫曉喻那個繼女?

    “就在我走後的第二年,薛媽媽生了急病,醫生盡了全力,可她還是走了。後來大哥跟我說,媽媽不許他們告訴我,怕我擔心,怕影響我的訓練。”

    林子矜望著他的側臉,他似乎在竭力地壓製著自己的情緒,然而眉宇間還是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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