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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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襲淺紅色羅裙,略施粉黛、安靜恬然,這不是宮亦寧,十一公主嗎?

    不過在驚訝片刻後,林語兮很快明白,必定是十四授意。卻未免有些同情起這位可憐公主,明明身份尊貴卻被迫當起了送嫁娘。

    目送迎親隊伍離去,望著那殷紅一片,林語兮的腦海中卻湧現出來當年林家的滅門。由火光漫天、血流成河再到午門處斬,可謂是慘絕人寰…

    同樣都是紅,可惜此刻是正紅,喜氣洋洋;而那時則是血紅,令人觸目驚心!

    林語兮的鼻息間依稀還能聞到當年那刺鼻的血腥味兒,細針般刺痛著身體每一處毛孔。

    長期或紛繁或安逸的生活,甚至連她自己都以為忘了仇恨和最初的抱負,不過有些記憶是始終刻在腦子裏的,致死難忘!

    等這場紛亂結束,便是時候與宮徹算清這筆賬了!

    *

    迎親隊伍行至府門口,粟澤下馬迎接新娘下轎。這才看到站於花轎側的宮亦寧,他一怔,眸色複雜,四目對視良久,終移開。

    亦寧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雙手死死抓住手帕才勉強克製情緒。

    任是再眷戀的時刻終會結束,再美的相逢終有一別,再愛的人也終會成為他人之夫。而俊朗英勇如他,怎會是她所能覬覦的?

    繡金鳳墜有紫金流蘇的紅蓋頭遮住了新娘子的嬌媚容顏,但身上精美到極致的華服卻令所有人歎為觀止。

    兩側觀禮者議論紛紛,隻怕這粟家的榮寵要更上一層樓了!

    皇帝攜錦貴妃親自到訪主持婚禮,文武百官們皆攜家眷隨禮道賀。張燈結彩的粟府內一片歡騰,酒盞杯盤碰撞之聲、絲竹管弦奏樂之音,婀娜舞姬傾城之美…

    *

    寂靜肅穆的皇宮。偌大宮殿內太後獨坐於高台之上,手中的墨玉佛珠不斷轉動,啪嗒啪嗒清脆而有序的聲音在殿內回蕩…

    蕙兒走了、菡兒嫁了、澤兒也有一段日子沒來了吧。她越發覺得孤獨,像是個被遺棄的老人。

    而此低落情緒僅持續片刻,便煙消雲散。

    不,她還有凡兒呢!

    隻等今日事成,便守得雲開見月明。皆時她將為兒雙手奉上錦繡江山,來彌補這些年的虧欠。

    隨著一陣腳步聲傳來,錦樺走了進來。

    “情況如何?”粟太後抬眸凝聲問,恢複了一日既往的肅穆。

    “一切順利,隻待晚宴之時行事。”錦樺恭敬答道。

    粟太後微微頷首,擺手道:“罷了,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錦樺抬頭擔憂的看了太後一眼,便隻能低頭離去。

    …

    跨馬鞍、邁火盆、步紅氈、奏古樂…

    待新郎、新娘跪拜先行宗廟之禮,才開始正式拜堂。

    相對於粟家二老的喜笑顏開,粟澤則是全程沉默,麵色冷然像是此乃旁人之事,與他無關。

    待繁冗婚宴禮節及各種瑣事完畢,便是酒宴了。

    此刻夜幕悄然落下,而危險也在慢慢靠近…

    宮徹起身舉杯道:“今日乃是粟澤將軍與皇妹偲菡大婚之日,當普天同慶!那麽首先朕親自敬各位一杯,以示慰藉。”

    眾卿聽罷連忙起身,於帝對飲。

    粟伯山轉身與夫人肖氏對視,寒光自二人眼中劃過。

    三杯下肚,原本略帶緊張的氣氛也跟著活絡了不少。粟伯山起身道:“今日犬子成親,聖上駕臨令粟家蓬蓽生輝!來,我單獨敬您一杯!”

    宮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舅舅這是哪裏話,你我乃一家人,何必如此客套?”

    粟伯山尷尬,隻得點頭附和道:“皇上所言甚是…”說話間他的冷眸微微一瞥,看向立於角落處男子,目光意味深長。

    而那人得令後微微頷首,越發握緊了寬袖掩飾下的匕首!

    此刻,整個粟府內埋伏著無數持槍配劍的精兵,他們時刻待動,隻等那一聲令下便衝出來行事。不僅如此,就連表麵上的這些下人們,皆隨身暗藏武器,伺機而動。

    宮徹又怎會察覺不到異樣,他的手下意識的捏緊了酒杯,但麵色卻依舊掛著淺淺笑意。

    他在賭,賭注便是豁出去全部身家性命!

    “哈哈哈,看來是我這個老頭子來晚了!”隨著一道洪亮聲音傳來,引得所有人的注意力。

    年過七旬的葉國公在葉尚書的陪同下緩步走來,精神抖擻、麵帶笑意。

    此時屋內眾人心懷各異,驚訝、歡喜、久仰、當然還有安心與慌亂!

    當聽到這話後,宮徹的手一鬆,長舒口氣,賭贏了!

    粟伯山的麵色霎時一白,長袖下的手暗暗握緊,心中暗罵:這個該死的老東西怎麽來了,平素他幾乎不問世事,難不成也要橫插一腳不成?

    皇帝卻起身笑道:“您能來已是最大驚喜,快請上座。”甚至親自迎過去將之安置在身邊,二人把酒言歡。

    “咦,我家然丫頭怎麽沒來?這女人是誰?”幾杯酒下肚葉國公麵無異色。待環視一周卻沒看到林語兮的身影,繼而又看到皇帝身邊的另一美貌女子,大為惱火。

    宮徹微笑:“葉嬪懷有身孕,這舟車勞頓的天氣也不好,便留她在宮內靜養。”

    “也罷,這地兒人太多,又燥的很。聒得我老頭子腦仁兒疼。”葉國公很快領會,拍拍腦袋故作不悅。

    而坐在不遠處粟伯山的眸色越發深邃了幾分,衝著蠢蠢欲動的手下微微搖頭。

    千算萬算,竟忘了這老匹夫!

    既然他人已到,便絕不是赴宴這般簡單了。此刻,隻怕粟府外情況不容樂觀。若貿然繼續行動,無異於拿身家性命為賭注!

    倒也並非全無勝算,隻是終究太過於冒險。此事茲關重大,若無七成以上把握,便絕不可輕舉妄動!

    可是,哎…

    粟伯山恨得咬牙切齒,心下的糾結猶如華山論劍,難分勝負!發,勝負難分。不發,充兒性命難保!該如何是好!

    “我說伯山啊,你家便是這般招待客人的?這半天竟連句客套的話都沒有?”

    忽得葉國公涼涼的來了一句,頓時令粟伯山回神並身體一顫。

    “啊?怎會呢!我瞧您方才與皇上聊得正酣,便沒打擾。”粟伯山也是老江湖了,很快恢複狀態:“這樣,我自罰三杯以示懲戒,您意下如何?”

    葉國公摸了摸花白的胡須,勉為其難的同意了。

    就這樣,一場劍拔弩張、危機四伏的“鴻門宴”被葉國公的到來給打破了,婚宴照舊直至結束。

    險些陷入紛亂卻終不知發生何事的賓客們,酒足飯飽後還在議論粟國舅的麵子可真大,竟把鮮少問世事的葉國公給請來了。由此看來,粟、葉兩家關係似是不錯嘛!

    而今日實情又有幾人能知呢?

    …

    “什麽?沒成!”

    粟太後本已勝券在握,在聽到消息後頓時驚愕,眼底已掀起狂風暴雨!

    錦樺的頭越發低了幾分,沉聲道:“若非葉國公橫插一腳,隻怕眼下咱們早已成事。太後息怒,畢竟,來日方長…”

    “一群廢物!”

    嘩啦啦!佛珠被狠狠擲於地,珠玉散落無邊,在地板上彈跳了一陣後終複歸於沉寂。

    錦樺麵色煞白,忙跪於地,動也不敢動。

    像是過了半個世紀那般漫長,粟太後僵硬的身體才終於動了動。短短時間卻像是蒼老了幾歲,麵色頹然,精神不佳。

    此一動便已驚動了皇帝,若想再次下手,談何容易?

    不!或許這次行動早已在宮徹的掌握之下,不然,那老東西早不來晚不來卻偏偏在關鍵時出現?

    “嘶…”

    毫無征兆的粟太後的疼了起來,如萬千利針同時襲來。她連忙捂住頭,卻半點無用,很快整個人就倒地打滾了。

    錦樺簡直被嚇倒了,匆忙跑過去扶,惶恐道:“太後,您這是怎麽了呀!”

    可惜,這惡疾來的太過於凶猛,粟太後咬緊牙關拚盡全力才吐出幾個字來:“快叫凡兒來!”說罷便陷入了昏厥…

    太後身體有恙,很快打破了整個皇宮的寂靜。

    剛赴宴歸來的皇上在得知消息後匆忙趕去,後宮妃嬪們也在第一時間奔赴太後宮。一時間人心惶惶不安。

    …

    印有龍鳳呈祥如嬰兒手臂般粗的紅燭在灼灼燃燒著,嫣紅的燭淚時而流水般汩汩落下,卻又很快幹涸於炷柄之上。

    新房內香氣繚繞,柔情滿溢。赤紅喜字及紅綢隨處可見,桌上擺放著滿滿精致點心及幹果花生。

    丫頭、喜娘們恭敬站在兩側,而身著華服的新娘子則是坐在床邊,隻是卻忽然掀開了蓋頭!

    宮偲菡張口便問:“這都什麽時辰了,為何駙馬還不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