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禍水東引還是豔福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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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燕國使團走入長安大街之時,一封密信已經在禮部接待官員和燕國使節的短暫寒暄中神不知鬼不覺的傳遞過去,對於這再正常不過的細節,就是有心人也沒有發覺。
不知在什麽地方與使團匯合的葉輕塵與坐鎮使團的厲天行很快就看到了這封密信,作為陪伴燕無雙行走天下四十餘年唯一的親傳弟子,厲天行不僅武道高深,自身天生慧覺,多謀善斷,而且在老師的耳濡目染之下,對大局的審視和判斷,有獨到的眼光。
燕皇蟄伏十數年的野心,說不上對與不對,這與這一次貿然入局的誘惑大不大無關,作為皇家子弟哪怕是一縷龍氣在身,就不可能不去惦記這遼闊江山,這是命;這個變數,本來就在就在師徒推演的天機之下,以燕無雙在燕國的超然地位,不是不能阻止,也不是不能將此行謀劃的更為波瀾壯闊,無奈時不在我,在明知事不可為之下,悲憫蒼生的燕無雙用更為壯烈決絕的方式,讓後黨的螳螂捕蟬和皇帝的黃雀在後,事倍功半。
所以說相對燕國的轉危為安,使團的境遇恰恰相反,麵對歇斯底裏的後黨反目成仇和吃幹抹淨的皇帝樂見其成的放任,整個使團無論是進京還是回燕的途中,都注定凶險萬分。
天下智叟燕無雙也無可奈何,救千萬人而放棄百人,這買賣不是他說了算的,那一聲“對不起!”又何止一聲長歎,將最喜愛的皇族明珠和繼承自已一生心血的弟子拱手送向斷頭台,這一記無形之劍,在與呂彥超大戰之前,已經將新晉儒家聖人重創。
然而,燕無雙還是算錯了一點,既然他作為儒家聖人都難以避免為“情”所傷,自己一脈相承的徒弟厲天行有怎能幸免?雖然深知老師的想法,亦不懼一死,可他不願讓老師的慷慨激昂埋沒於江湖塵埃,亦不願讓那些背後牽線之人順利脫身,世間哪有這般道理?縱是粉身碎骨也要給老師討些利息,老師走的孤獨,且慢行,待徒兒多找些人陪你上路,莫叫秦人小瞧了我大燕儒聖的威風。
他手裏的籌碼沒了,那隻是大秦皇帝和燕國皇帝心中的默契,心知肚明也板上釘釘,可拿不到台麵兒上來,那麽,對於除了兩國天子的其他人來說,籌碼就還在厲天行的手上,隻要不去挑釁那位的尊嚴,他有足夠的信心將背後毀掉老師,燕國社稷那隻黑手拉出來,狠狠地剁上一刀。貓兒聞不得腥味,貪得無厭是那些人的本性,隻要餌料足夠,就不不怕沒有人下水。
厲天行認真的看著這封信,確信自己沒有疏漏任何有意義的線索,嗬嗬,這不剛剛瞌睡,就有人送來了枕頭。
四皇子府,寧致遠麵對眼前這位差了二十多歲麵容猙獰的“兄弟”,更是主子,臉上的惶恐是裝出來的,內心更多的是有些看輕,在並州打磨五年,坐鎮兵部大堂兩年的寧致遠既有實打實的軍功和眼光,又在朝堂之上與那位溫文儒雅的太子打過交道,那位無論是在尷尬中的有禮有節,困境中的不卑不亢,與眼前的這個主子有雲泥之別;倒不是說四皇子沒有可取之處,相反為了和太子爭鋒,四皇子不僅繼承了皇家優良血脈中的天資聰穎,甚至更加勤奮,在籠絡人心,人情世故上頗有武帝之風,豪爽大氣。隻是在每逢大事有靜氣這方麵,太子更像當今,風雨夜,城頭變幻大王旗,曆曆在目,當今謀而後動,直取中宮,破一點而奪大勢,憑的就是這份超乎尋常的冷靜。所以後黨和四皇子如此心急何嚐不是看到了這一點,若給太子從容布局,根本無需等到決戰,就大勢已定了,何談皇圖霸業。
“殿下,且莫動怒,既然燕妃的把柄仍在咱們手中,燕國的三萬精騎依舊集聚,那麽還未到圖窮匕見的時候,還有的談!”寧致遠站起身來,躬身向四皇子建言。
“談談談,怎麽談?談到什麽時候?談到吳庸徐徐收攏禦林軍,牢牢把握九門,把刀子擱在脖子上?”四皇子‘咣當’一腳將麵前的一個繡墩踢翻,怒道。
“殿下,吳庸此人對聖上自然是忠心耿耿無疑,可要說他倒向太子,可能性不大。”
“嗯?怎麽說?”
“如果不是心腹,聖上不會將長安安危交給吳庸,吳庸雖然是家臣出身,但外放極早,不曾與太子有過多接觸,身處邊關多年,從未聽說有過結黨,這是其一。其二,事實上如果吳庸作為太子強援,更應該去兵部,在兵部侍郎呆上一兩年,再坐那把交椅實至名歸。也牢牢的在朝堂上站住一方天地。如此臂助才是最合理,才能在搏大局之時,一錘定音。畢竟,禦林軍固然重要,千鈞一發的時候一枚金令便可倒戈,而調度天下兵馬,更縝密的布局才是太子的手段。所以我等斷定吳庸隻是聖上的一枚棋子,並非左右大勢的關鍵。”
“能不能爭取?”
“殿下不可,吳庸隻身回京,就是擺明車馬,不趟任何渾水,這個時候誰不識相,那就是直接打聖上的臉,誰碰誰死!”
“這麽說,是燕國這一扳的應手才是重新盤活這局棋的關鍵?吳庸這一斷倒是無關大局?”
“也不能完全這麽說,兵者詭道也,虛則實之,燕國此行反複無常必有妖,殿下不可莽撞,如何重新站到一個方向,亦不可操之過急,全力去談不可輕信是根本,吳庸那邊禮儀周備,卻不過顯親近最好。不遠不近也給足了這位的麵子,也能為將來搏一份中立。”
“這?……漢中那邊怎麽說?”四皇子有些頭疼。
“想必被那個小女娃一個金蟬脫殼弄得一鼻子灰,多少也清醒了一些,大家都冷靜下來,才是最好的。畢竟他們已經沒有選擇了,如果真有人不識抬舉,,還要添亂的話,想必殿下自有分寸!”出身寧氏,卻早早的靠上新主的前兵部尚書,對那些坐井觀天的老頑固們,實在瞧不起眼。
李驚瀾其實也很尷尬,這份尷尬是皇帝給的,沒地兒說理去,明明掌著書院這份天下獨一份兒的文貴,皇帝偏偏按著他的戰功提升品階,好像指著鼻子再說:來來來,看看你臉皮有多厚,五品夠不夠?那四品明威將軍呢?甚至再往上,你好意思?百官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可李驚瀾有沒有別的去處,琢磨了半天,還是大搖大擺的去了書院。頂牛唄!年少無知大概還可以扛半年,且走且看唄!反正又不是我一個人惡心。
回到小院,李驚瀾就感覺氣氛不太對,以往有小魔頭的地方,眾人唯恐躲避不及,如今卻好像自己出外遊曆一次,人氣飆升,研討學問的絡繹不絕,也奇了怪了,以往刁蠻成性的裴小環變了性子,脾氣好的一塌糊塗,不曾刁難來訪者。反而是以前一直往來甚密的林教習,登過一次門之後,就再也不肯進這個小院兒。
再仔細端詳這些人的眼神兒,他就黑臉了,原來,人家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他。心裏拿定主意的元曉菲交接了自己手裏的事,就再也不肯挪窩了,趕都趕不走,別說姚誌萍還在後麵可勁兒推,領了尚方寶劍的元曉菲打著照顧她起居的幌子,堂而皇之的住進書院與小魔頭打成一片,那些少年俊彥的心思她哪裏不知道,隻不過,慣見世故的她才懶得理會,小魔頭哪肯放過這等好玩兒的捉弄人的遊戲,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你首先得能看到美人,看到美人就得先過小魔頭這一關,那些平時躲得遠遠的青年俊彥,中年雅士,變著法兒的投其所好,裴小環賺的盆滿缽滿,樂不可支。
那林讓自然是看到如此光景,已有家室的他,倒不好意思過來了。
一怒之下,李驚瀾閉門謝客,索性做出一副金屋藏嬌的模樣,小院才清靜起來。可是,這份清靜著實沒維持多久。一份甕中捉鱉的聖旨,將他拽進另一個大麻煩中。
葉輕塵見過燕妃之後,便哀求自己的“姑父”,說是仰慕大秦文華,皇帝在這些小事上,自無不允,反正包子有肉不在褶子上,真正能翻起波濤的是那個躲在驛館裏深居不出的國師弟子,駕著公主名頭的小姑娘就隨她去。
可沒想到這個姑娘不尋常,國子監的那幫子庸碌之輩也就算了,翰林院的幾位自視極高年輕的人間得意,在琴棋書畫上麵也少有勝績,這就讓皇帝這張老臉擱不下去了。可偏偏又不能自食其言,一個小姑娘每天攆著幾位手下敗將,搞的那幾位都豁出臉皮,稱病不出了,這就有點尷尬了。
皇帝一琢磨,書院這塊兒不錯,能人輩出不說,民間交流也能說得過去,再說不是還能給某人添堵不是,得!就這麽著,大筆一揮,把燕國小公主打發到書院來了,你不是仰慕大秦文華麽?大秦文脈一大半都在這裏,你不是愛打青年才俊的臉麽,這兒有一位大秦小夫子,有本事就去把他抽個來回,保證沒毛病,還有人鼓掌拍手偷著樂。
這坑挖的,皇帝自己都覺的完美無比。沒毛病,多少人都得腹誹朕“偏心”哪!多少人都得心裏邊暗暗妒忌你小子豔福不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