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室比較好找，尋著鋼琴聲就找到了。但美術室就不是那麽容易了，因為它真的很安靜，安靜地似乎隻能聽到畫筆在紙上摩擦的沙沙聲。

    下午放學之時，我踏進了美術室的門口。學生們已經走光，教室裏隻剩下一副副完成的畫作。

    我沒有看見董夢瑤老師，繼續往裏走去。玻璃窗打開，夕陽照進教室。我一邊踱步，一邊欣賞著窗外的風景：遠處，可以看到晚霞照耀下的矗立在操場上空的五星紅旗；中處，錢汶河對岸的梧桐樹葉已經開始慢慢變黃，秋風把梧桐樹葉吹的搖搖欲墜；近處，一幅幅畫作描繪出蟲魚鳥獸、梅蘭竹菊，全部都惟妙惟肖、生動有趣。

    我走走停停，似乎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忘記了我此來的目的，我已經陶醉在這美麗的風光之中。

    忽然，教室深處的一個女子映入我的眼簾：她一頭長長的秀發，白色靚麗的裙子，清麗脫俗的氣質。看起來隻有十六七歲的樣子，而真正的年齡卻不得而知。除了一頭黑發之外，全身雪白，麵容秀美絕倫，隻是肌膚間少了一絲常人般的血色，顯得蒼白異常。

    她站在窗邊，迎著晚霞在窗台上看日落，秋風吹起她的秀發，她伸手挽到腦後。她的動作是那麽的優雅，姿勢是那麽的美妙，神情是那麽的陶醉。

    她仿佛已經融入到了整個美景之中，把她自己變成了一幅美妙絕倫的畫！

    這幅畫就是她，她就是這幅畫。

    她用無與倫比的美麗點綴了這幅畫，而她自己卻變成了這副畫的靈魂。

    我走上前去，輕聲問道：“你好，你就是董夢瑤老師吧？”

    她轉過頭，默默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又轉回頭去，繼續看著窗外的風景。

    “你好，你就是董夢瑤老師吧？”我再問了一遍。

    “嗯。”她輕輕地答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董老師，我找你，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她就像沒有聽見我說話一般，眼睛一直看著窗外。

    “董老師，我們班有一個女生，叫顧雪，她非常喜歡畫畫，而且特別有天份，我想你能不能抽空輔導輔導她。”

    她還是不說話，眼睛一直看著窗外的那一大片梧桐樹。我猜想，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尷聊？

    “董老師，你能不能跟我說句話，這……這……就我一個人自己說……”到現在，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了。

    “秋風掃落葉，人走情未了。”董夢瑤喃喃自語，她說的話與我的話毫不相幹，我弄不明白她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然後，她突然轉過頭，問道：“你跟你的女朋友分手了？”

    聽到這個問題，我愣了片刻，點了點頭。

    “我沒空，你走吧。”她又轉過頭去，繼續看風景。

    當時我愣在原地，我的天哪！這是什麽情況？我跟夏麗分手，和輔導顧雪畫畫，這兩者之間有關係嗎？

    我急忙詢問道：“董老師，咱們兩個人的話題跨度有點大，我沒明白你是什麽意思，你能否再解釋一下？”

    “走吧。我幫不上你的忙，你找別人吧。”董夢瑤很痛快地拒絕了我的要求。

    這次我總算聽明白了，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事情的發展和我預想的完全不一樣。“董老師……”

    “你走吧，我也要走了。”董夢瑤關上窗戶，準備離開。我也隻能跟著她離開。

    一天又過去了，顧雪的事情沒有解決，還有高飛的學費，林佳怡的家訪，這一件件的事情都積攢下來了，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翻看著手機裏的通訊錄，不知道該找誰聊聊天，不知道誰已經睡下了，不知道誰還沒有睡；也不知道誰不能接電話，怕吵醒了身邊的人。更不知道，誰和我一樣，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江舒影？我翻看著通訊錄，在中間發現了江舒影的名字。

    她睡了嗎？睡了吧。不知不覺，我輕輕按下了撥號鍵。

    “嘟……嘟……嘟……”電話那邊傳來一陣盲音。就在我剛要按下掛機鍵的時候，那邊已經接了起來，江舒影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喂，路遠，有事嗎？”

    我趕緊把電話放到耳朵上：“沒事，睡不著……想找你聊聊天。”

    “哦。”那邊傳來長久的沉默，然後江舒影說道：“我也沒睡。你想聊什麽？”

    “不知道。”我實話實說。

    “路遠，我明白，你帶著這樣班級，壓力肯定很大。其實，我看的出來，你已經很努力了，順其自然吧，能改變多少就改變多少，有些事情真的強求不得的。”

    “是。可我隻想做的更好。這樣才能對得起自己，也不枉費爺爺和校長對我的期待。”我喘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在我看來，他們都是一群可以改變的學生。顧雪是個好女孩，她很喜歡畫畫，為了她的事情，今天下午我去找董老師了。”

    “董夢瑤嗎？她說了什麽？”

    “不知道怎麽了，她始終不肯幫忙。”我歎了口氣。

    “是嗎？這倒像是她的風格，她總是不愛說話，喜歡看著窗外。特別討厭男人對他獻殷勤，你是不是說了一些什麽話，惹惱了她？”

    “也許是。她不怎麽說話，開始就我一個人說，後來，她問了我一個問題，然後就拒絕了我。”

    “什麽問題？”江舒影追問道。

    “她問我是不是跟女朋友分手了。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我又不能欺騙她，就點頭承認了。然後就……”

    江舒影攬過我的話去，說道：“我明白了，問題就出在這裏。你不了解她，董夢瑤以前不是這樣一個性格，她活潑可愛，很討人喜歡，就在去年，他的男朋友突然提出跟她分手，拋棄了她去了國外，所以，她性格大變，從此沉默寡言、鬱鬱寡歡。”

    “哦，我終於明白了那句‘秋風掃落葉，人走情未了’是什麽意思了！她肯定覺得我也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所以拒絕了我。”我徹底明白過來。在每個人心中都藏著一個不能說的秘密，當你觸動到它的時候，她就會痛，她就會把自己包裹起來，隔絕了自己，也隔絕了別人。

    “對，就是這個原因了。解鈴還須係鈴人，抽空你要跟她解釋清楚。”

    “嗯，我知道了。謝謝。謝謝你半夜能跟我聊天。”我誠懇道謝。

    “不客氣。”江舒影說完，保持了長久的沉默。

    我也是如此，聊完了董夢瑤，我忽然發現，我和江舒影已經沒有了可以聊的話題了。

    “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上課，睡覺吧！”江舒影最後說道。

    “晚安。”隨後，我也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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