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馬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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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怡搖搖頭:“俺沒聽過她去留學,隻知道俺們高考後的那個暑期,她和城裏的親戚表姐出國遊玩,在回來的路上出了事故。”
“什麽?”
往事如同熒幕上的畫麵,一幕幕在黃良的腦海中閃過。
高考結束那年暑期的一個夜晚,他在網上訂了去蘭島的票,結果在購票成功的短信背後,緊接著的是曾楠柯的分手短信。
毫無征兆。
就在那一日的白天,曾楠柯還和黃良通了電話,說她今天回國,過幾天就去找黃良一起去開啟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第一次旅行。
日程未定,但黃良曾聽曾楠柯多次提起過,她向往蘭島的雪。
蘭島是南半球一個叫潘思拉的島國裏的一個小島。
黃良為訂兩人的往返機票,花了他攢了多年的積蓄,雖然肉痛,但卻是滿心歡喜,然而這一份歡喜,卻隨著曾楠柯的分手短信的到來,變成了揪心的酸楚。
從此他打給曾楠柯的電話,曾楠柯再也沒有接。
時至今日,他也未能再見她一麵。
除了夢裏。
那個名叫“曾楠柯”的女孩,就像是突然斷了線的風箏,消失在他生活的天空之上,杳無音訊。
直到現在他和吳怡再度提起這個名字。
為什麽會那麽湊巧,說分手的當晚就出了事故?
黃良急切地問道:“那她後來怎麽樣了?”這是他此時此刻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俺也不太清楚,”吳怡想了想,“上次山北村有個大叔來俺們衛生院拿藥,跟俺聊過楠柯,他說楠柯那次出事後,留在國外治療,後來楠柯的家人也被接去了國外的親戚家裏住,除了楠柯的父母有時候會回來拜山,平時都沒有見到楠柯一家人的影子。至於楠柯的個人情況,那個大叔說他前些年清明節遇到楠柯的父親時也問過,曾父說楠柯那次事故受傷治愈後,記憶力有所損傷,但整體情況還好。現在不知道有沒有完全康複了。”
“那知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座城市?”
“不知道,山北村裏好像都沒人知道楠柯一家現在具體在哪個國家。看黃先生的神情,好像蠻關心楠柯的呀!”吳怡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眼中含笑。
“咳,”黃良勉強笑了笑:“畢竟是多年的……同學,肯定是要關心關心的。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一句沒事就好說得輕描淡寫。
可此時若是心有翅膀,黃良的心必定早就飛到了海外,尋找曾楠柯。
“噓……她睡著了。”吳怡指了指曾瑤瑤。原來不知什麽時候,那個小女孩居然倚著黃良的大腿入睡了。
吳怡從旁邊拿了一件枕頭過來遞給黃良,細聲道:“黃先生你也墊著背小憩一下吧,一夜沒睡了。”
“不了,外麵正在救災,我不能閑太久,坐了這一會兒就夠了。而且待會我們單位負責山北村扶貧的領導孫股長還要過來,我也得去接他。”黃良將枕頭墊在曾瑤瑤的頭下,替開了自己的大腿。
他的動作很輕。
曾瑤瑤沒有醒,還咂咂嘴,像是在夢裏夢到了好吃的。
吳怡又取了一雙一次性拖鞋給黃良穿上,黃良這才辭別吳怡出了帳篷。
帳篷外麵的情況已經較為穩定。
山北村留守居民裏麵,女性較多,而男性大多非老即幼,因此他們大多數都在後山安置的避災營地裏休一邊息,一邊幫著搞搞後勤;身體素質稍強的村民則配合著防汛辦等部門派來的救災隊伍一起上前線。
黃良也不懈怠,他立刻找到了村委李主任,再次加入山北村抗洪救災的第一線。
眾誌成城,幹群與軍民之間的呼應聲有如雷動,響徹了整個北渡河畔。
長夜漫漫,但注定會逝去。
等到一聲雞啼穿透山北村,東邊的天穹也已現出了魚肚白。
已是清晨。
經過一夜的多方合作搶險救援,北渡河岸的缺口已經被堵住,河堤也被加厚,附近居民全部成功轉移,財物也打撈出了絕大部分。
眾人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隻是大多數的房屋和農作物都被河水和暴雨衝浸損壞了。
諾大的山北村,變得如同殘垣斷壁一般,唯有後山高地逃過一劫。
“這雞挺敬業啊,鬧洪水了也堅持打鳴。”黃良身邊的一個村民歎了口氣:“哎,可惜我家的雞崽被水衝不見了。本來就很窮啦,一夜之間,連老窩都給整沒了。這世事變化,真是……哎。”
黃良正想安慰那個村民,卻聽到身後又傳來一個氣呼呼的粗獷男聲:“還不都是因為他們這些掃把星,沒事下來扶什麽貧,才來我們山北村駐點幾個月,村裏就鬧了水災。”
黃良回頭一看,隻見說話的人是個滿臉胡渣、長得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叫馬守生,是山北村裏為數不多的年富力壯卻不工作、整天隻在村裏尋釁吵鬧的人,昨晚隨金雲兄妹去找黃良的那個名叫“胖墩”的黑胖少年就是馬守生的兒子。而馬守生現在所抱怨的“沒事下來扶什麽貧”,所指的自然就是他跟前的黃良了。
旁邊的村民道:“哎哎哎,馬守生,你怎麽說話的?這水災又不是因黃同誌而起。人家不怕辛苦來咱們這窮鄉僻壤幫助咱們脫貧,你現在還不樂意啊?再說了,要不是有人家公職人員幫忙,咱們這次的水災哪會這麽快就止住,指不定會釀成更大的損失呢!”
馬守生上下打量了一下黃良,越發不屑:“細皮嫩肉的,扛一把鋤頭都不一定能扛多久,靠他們還能夠脫貧?每年就發那麽一點補貼,還投放什麽扶貧牛,讓我們勞心勞力去養,還扶貧,我看是越扶越貧!”
黃良道:“這位同誌,扶貧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我們可以給予你們幫助,但成功的關鍵在於你們的主動性。”
“什麽努力不努力的,我書讀的少不懂,我隻懂要脫貧,給錢就行!”馬守生用粗糙的大手掌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忿忿道,“你們也來幾個月了,你說說,現在給了我們多少錢?我看你們就隻是搞形式主義,不搞實事!事前吹得天花亂墜,什麽你好我好大家好,做起事來就潦草敷衍含糊應付。”
他顯然對公職人員很不滿。(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