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沉舟說完，噙著淚將被子一把掀開，帶著微微的寒意，拿著手機就去了客廳。
    她一個勁地哭著，不停地對電話另一頭哽咽地說著，要他過來把她接走。
    話語之中，透出出來的消息讓人一下子就知道，電話另一頭是許書銘，顯然他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弄得摸不著頭腦，想要盡力勸說，可沉舟隻顧著自己，根本聽不進去一個字。
    到了最後，他還是答應了。
    把電話掛掉，沉舟胡亂地把衣服套在身上，一手又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唐北城麵帶哀傷，慢慢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內心焦灼，緊皺的眉頭像是被刀刻下了道道傷痕。
    “沉舟，你先冷靜一下，聽我說好嗎？”
    他走到沉舟身邊，剛想伸手去拉，沉舟卻像隻受驚的兔子，猛地跳了一下，快步後退，和他保持著一定距離。
    “你說過的，你要他的。”沉舟本來已經止住的淚水又落了下來，雙手護著自己的肚子，仿佛整個屋子都要害她和她肚裏的孩子。
    突然之間，這個雖然空曠卻溫暖的家，陡然變成一座牢籠。
    “我是要他的，隻是你的身體已經不能再繼續懷著這個孩子了，醫生說了，他最多隻能活五個月！”
    唐北城大聲吼道，聲音裏滿是悲愴，他知道這個消息時，內心有多絕望，誰會明白？
    所有人都以為他不愛這個孩子，可又有誰知道他心裏充滿了期待，因為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也即將是第一次做爸爸，可是這個身份還沒有來得及真正降臨在他身上，就被扼殺了。
    經過多少次檢查，結論沒有半點改變，為了不讓沉舟再憂心，他把秘密掩藏，所有的悲傷，由他一人承擔。
    就在上一次孕檢後，醫生說孩子的生命跡象已經很虛弱，定是保不下來了的，要他乘早做好心裏準備，這孩子在沉舟肚子裏待太久，對沉舟也是種威脅。
    為了沉舟，他強忍著悲傷，把這事提了出來，也是預料之內的，沉舟沒有同意，也不會同意。
    他抬眼去看在他對麵站著的沉舟，她臉上寫滿了懷疑，謹慎，顯然已經把他當敵人看待了。
    不管唐北城解釋再多，沉舟都隻有一個結論。
    借口。
    “他明明好好活著，你為什麽要咒他！都說了他不一定要姓唐，他也可以姓沉的...”
    說到了最後，沉舟的聲音裏滿是苦澀，明明都已經說好了的...為什麽他不能活著？
    唐北城眼裏閃著光，每靠近沉舟一步，她就後退一步，始終不讓他碰。
    “沉舟，我也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地活下來，可事實...就是不允許啊，上天既然要收回他，就讓他去，好嗎？”
    借口。
    借口。
    借口！
    沉舟的臉色帶了些嘲諷，薄唇吐出來的字，也是冷冰冰的。
    “健健康康生下來？難保他不會是第二個被狗咬死的，不是嗎？我不也差點被你殺了嗎？沉家人在你們唐家人手上，還有命活嗎？”
    她的語氣，不帶一絲情感，慢慢都是諷刺。
    唐北城陡然睜大眼睛，神色慌亂，雙手亦是無處安放。
    沉舟是怎麽知道的？還是說她一直都知道？知道這事的隻有魏萊和沉可期，魏萊不可能說，沉可期更不可能，那到底是誰？
    太過慌亂，唐北城向來清晰的思路和腦子也僵住了，半天也沒理出頭緒。
    時機是個多麽好的東西，可唐北城從來都把握不住。
    “沉舟，我真的隻是為了你好，這和他是不是有問題毫無關係。”
    他是真的傷到沉舟的心了。
    她肯定認為自己是不想要這個可能有問題的孩子，所以才讓她墮胎的，鐵定。
    “嗬，”沉舟把身上寬大的棉服攏攏，提著早就準備好的行李箱，隨時準備離開，“我早就該看清，你說到底還是魏萊養大的，是她的兒子。”
    就在此時，門鈴響了，兩人都明白，是許書銘到了。
    沉舟趕忙去將門拉開，一看，卻是陸以然，身後跟著的才是許書銘。
    她也沒問為什麽兩人會在一起，提著拖著箱子就讓許書銘把她送走，也不顧他疑惑的神色。
    陸以然見兩人如此這般，倒沒跟著許書銘一起離開，留下來陪著唐北城了。
    這已經是夜深時間，路上沒有別的人，這也是許書銘能這麽快到達的原因。
    看著如墨色一般的黑夜，還有不停打嗬欠的許書銘，沉舟不禁覺得有些虧欠，每次都是在後半夜把他的美夢打破。
    “對不起。”沉舟低聲嘟囔著，語氣倒是一點對不起的意思都沒有。
    “嗨！你說這一句也就太輕了，我都多少次半夜被你叫醒了？比起對不起，我倒是更想知道你怎麽就和唐北城吵得這麽凶了？你和他一直以來不都是和平共處的嗎？”
    他們倆的相處方式，許書銘一直都覺得羨慕，從來不吵，有什麽問題，唐北城都會解決。
    可是表麵越和諧，內部可能就越脆弱。就像他們，一旦吵架，該說的不該說的，就一股腦全部扔出來了。
    對方會不會受傷，竟是一點都不知道了。
    “他想要我的孩子死。”沉舟十分淡然地說著，沒有一點情緒波動。
    許書銘噤聲，再也不說話了，一路沉默地把她送到機場旁酒店內住下，隻能今早的飛機了。
    陸以然極少見唐北城如此崩潰，除了好奇，剩下的就全是擔憂了。
    “不去追嗎？”陸以然假裝淡定地問道。
    唐北城做事，從來都有自己的理由。
    唐北城無力地搖搖頭，“她聽不進去的，一旦她認準了死理，你說再多做再多都是無用功。”
    他現在的心情，就像是建造了幾百年的阿房宮，被項羽一把燒掉了。用心維係的感情，一點一點堆砌出來的心思，被一支羽箭擊穿，全部，都轟然倒塌。
    “真不明白你幹嘛就這樣耗在她身上，明明有那麽多更好的人，甚至她還比不上我那不爭氣的妹妹。”
    陸以然早就見過陸以笙了，也知道了三人之間的種種，恨鐵不成鋼地敲敲她的腦袋，感歎道，“你這是被他利用了，還覺著自己付出了一腔愛意呢。”
    之後就把陸以笙送到一家療養院去了，她的精神狀況，也談不上有多少，等她完成最後一件事，再送到法國，讓她還未謀麵的嫂子去照顧吧。
    唐北城聽完，眼神瞬間變得狠厲，“你倒是處了這麽多，怎麽又還纏著許書銘不放？你倒是知道什麽叫成全！要是再說這種話，以後就別見麵了。”
    陸以然訕訕地把頭縮了縮，看來他那點子小心思，全給知道了。
    要奪回陸家，如果能得到唐北城的幫助，那是再好不過，可是他是不會為了一個朋友做這些的。
    他想，如果唐北城真對陸以笙有那麽點意思，倒也能利用一番，可惜，這個妹妹是真的一點不爭氣。
    “OKOK。”
    陸以然不想自討沒趣，唐北城也不是個脆弱的人，自然不需要他陪伴，出門時，才發現許書銘早就沒了人影，癟癟嘴巴，獨自回了住處。
    第二天，南木隨星移的團隊一起到了機場，和沉舟許書銘會麵。
    三人臉色都不太好，也都沒說什麽，各自點頭一下，便坐在一旁候機。
    許書銘和沉舟是因為昨夜未能睡好，而南木則是一直在準備在韓國出道的各種事宜，這，自然是瞞著他們進行的。
    韓語的學習對她來說，也是一個難關。
    多少事情壓在身上，南木難免麵露疲色。
    到現在，唐北城都沒有發一條消息過來。
    雖然沉舟也不會接...
    登機之後，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一行人終於到了目的地。
    他們的第一個行程不是去做采訪，而是先去了醫院。
    沉舟自前日起，就一直擔憂這孩子會不會因為工作而產生變故，下飛機後，立馬拉著許書銘去了當地的一家中醫醫院，而南木則和團隊一起去酒店整理。
    一番檢查後，老中醫開了幾副說是安胎的藥，囑咐了許書銘一番，就打發兩人離開了。
    除了熟悉一下頒獎的流程，最多的事就是參加各種節目和采訪，她作為華語歌手難得登上這個舞台，自然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而每一次工作之後，沉舟的第一件事就是吃藥，小心翼翼地護住自己的肚子，精神高度緊繃，讓許書銘都覺得累。
    三天後，葛迪美頒獎典禮正式開始，沉舟身穿一件青白色的寬鬆禮服緩緩入場，雖不是全場最引人注目的焦點，卻還是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進入會場，她的位置並不靠前，在眾多星光閃耀的巨星身後坐著。
    她是第一次來，上一次臨陣脫逃，倒真是任性了。
    在沉舟周圍，都是初出茅廬的新星，雖有一定名氣，卻還不夠，幾人就音樂問題探討了一番，倒是讓沉舟驚喜。
    看來自己跟在石英身後三年，還是見少了人。
    典禮開場，大獎上去的，都是前麵坐著的巨星，他們這些拿到的，算是安慰，不過對他們而言，已經很不錯了，畢竟一切都剛剛開始。
    沉舟拿到的，和他們一樣，雖不算重，對於她而言也是意義重大了。
    等離場，這消息已經傳回了國內，許書銘
    連忙跑過來把她扶住，“辛苦了，總算不是空手而歸。”
    他一直盯著直播，最佳歌曲等沒有沉舟的名字，他還以為葛迪美是來逗他玩的，還好最後拿了一個，不然回國就真丟人了。
    “幫我聯係一家醫院，我要養胎！”沉舟麵色凝重，手裏的獎杯隨手扔給團隊裏的人。
    一種不好的預感衝上了她的腦袋，這孩子，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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