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未見……”顧凡偏了偏頭，仔細咂摸著潘彼得話裏的意思，隨後恍然大悟：“等等，你是？”

    “怎麽樣，驚喜吧？”潘彼得的聲線陡然一變，竟變成了肖子涵的聲音。

    “原來如此，之前的表哥你扮的？”顧凡道：“怪不得你讓半個城市都停電，我記得當時表哥可沒這麽高明的黑客技術。”

    “假如我不幫你一把，恐怕你也沒辦法順利改變曆史吧？”潘彼得笑眯眯地說道：“隻可惜……”

    “隻可惜最後李漢宵和王諾諾還是分手了……”顧凡接過話茬，感歎道。

    “怎麽，你覺得不甘心嗎？”潘彼得問道。

    “不甘心？這個……當然很不甘心，明明已經盡力補救之前的遺憾了，可還是……”

    “嗬。”潘彼得雙手插著褲兜，盯著顧凡的臉不住冷笑：“你看，李漢宵和王諾諾和好後，雖然戀情又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可上了大學之後，李漢宵出國留學，兩個人矛盾漸漸增多，最終還是落得個分手的結局，結果就是李漢宵遠走海外，至今未歸，而王諾諾命運改寫之後，直到現在還沒有開始新的戀情，曆史改寫之前的美滿婚姻都被你生生破壞……”

    “這樣看來，你好心反倒辦了壞事兒，兩個人的命運，比之從前，要更糟糕了，不是嗎？”

    “這……”顧凡啞口無言。

    “所以啊，我早就跟你說過，即使我可以送你穿越回到學生時代，可您能夠改變的曆史，也隻是那浩浩長河中短暫的一兩天、甚至一兩個小時而已……即使你能夠彌補幾個悔恨的瞬間，可生活並非單單隻由這些片段與瞬間構成，生活……是連續的。”

    “雖然你成功讓他們兩個人重歸於好，但很多時候，一段感情的終結並非是一時間的意氣用事，而是一個長久的、不可逆的損傷過程……”

    “而或許最後的那一次爭吵、一場冷戰、一回欺騙，隻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

    “人類……”潘彼得神色淡漠，語氣冷硬：“不要小看生活！”

    顧凡雙手無力垂下，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仰起頭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哈……這麽說我這次穿越豈不是什麽忙都沒幫上嗎？”

    “倒也不是。”潘彼得收起了淡漠的表情，嘴角再次顯現出笑意：“至少你讓廖俊傑避免了成為一個胖子的人生軌跡，他自從被你告誡之後，就刻意控製了自己的飲食習慣，之後還迷上了健身，如今憑借著自己的俊朗外形找到了女朋友，不再是那個隻知道窩在家裏發黴發臭的死肥宅……而你的高二數學老師，也因為戒煙避免了因肺癌而去世的命運……”

    “正所謂……”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這一次反倒換成潘彼得感慨道：“人生的種種際遇，還真是令人捉摸不定、變化無常啊……”

    “明明是我的人生……你怎麽反倒感慨起來了。”

    “啊……也是。”潘彼得低聲笑道：“那我就不打擾你了，繼續同學會吧……”

    叮——

    周圍的一切又明亮起來，潘彼得隨著黑暗一同褪去，原本靜止不動的畫麵又恢複了鮮活。

    “來來來……幹杯！”廖俊傑直接換了個超大號的啤酒杯，開始和眾同學一起互吹起來，場麵一度十分熱鬧。

    這時候門口處突然走進來一位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青年男子，他看起來身形高大瘦削，卻又有著沉凝穩重的氣質，是個看一眼便能讓人印象深刻的男人。

    顧凡看到了這個男人，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這家夥……”

    “哈……大學霸來了啊。”班長許承見了來人，不由眉開眼笑起來，親切熟絡地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周騰，好久不見。”

    “不好意思，之前正好在參加一個學術交流會，所以來晚了。”這個叫作周騰的瘦削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聲解釋道。

    “沒關係沒關係，我們也沒來多久……”許承攬著周騰的肩膀，晃悠悠地走到了大廳終央。

    “看什麽呢？”廖俊傑明顯已經喝得有些高了，醉眼朦朧地順著顧凡的視線往那邊看去，大這舌頭道：“周騰？這小子也來了啊……”

    “是啊，他也來了。”顧凡的語氣有些冷淡。

    “知道你一直都看不慣他……”廖俊傑嘿嘿笑道：“不過也不用表現得這麽明顯吧？”

    “我有嗎？”顧凡反問道。

    “這小子高中的時候就喜歡跟那些個混子玩在一起……”廖俊傑撓了撓頭：“平時也不學好，抽煙燙頭打架什麽都幹，偏偏腦子還絕頂聰明，學習成績從來沒掉過年級前十，老師對他最偏心了……”

    “後來高考發揮正常，直接進了華夏區最幾乎最頂尖的星雲大學，現在應該是已經直博了……倒是變得人模狗樣的……”

    “隻是看他有些不爽而已，細究起來，他大概也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人。”顧凡偏過頭去，不再關注周騰，卻看到廖俊傑手裏拿著個電子平板不斷滑找著什麽，有些奇怪：“找什麽呢？”

    “哦……最後一次升旗儀式拍下的紀念照！”廖俊傑舉起手中的電子平板：“你看……那時候的周騰還染著黃毛，哈哈！”

    此時電子平板中，顯示出的三維影像裏，是一群看起來青澀未脫的少年少女聚在一個花壇邊，站成高低不同的幾排，對著鏡頭展示笑容。

    那是在高考前夕一個多月時的事情了。

    很快，顧凡便發現了在人群中醒目的一撮黃毛，當時模擬考考出全校最高成績的周騰神色傲然地立在學生排的最中間，如同眾星捧月一般，顧凡就在他旁邊，麵無表情，也不知那時候他在想著什麽。

    “誒？這個人……”顧凡目光一凝，他突然在人群的最角落處，發現了一個他幾乎已經完全忘記的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