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凡踏前一步，目光不善地盯著肖子凡：“我可不是你想的那樣！”

    “如果你認為我哪裏說得不對，大可放開反駁……”肖子凡撇了撇嘴：“從一開始，穿越而來的你，就把自己當成了楊安唯一可以依賴的救命稻草，不是嗎？”

    “可真正的現實就是，你並不是任何人的救世主，救下楊安一次之後，並不能使她永久性地免受欺淩，反而讓她所遭受到的苦難變本加厲……”

    “之前潘彼得也和你交待了不知多少次……你能夠穿越回來的時間，是極其有限的……或許你能夠改變的，也不過是過去幾天、甚至隻有幾個小時之內發生的事，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你是無法真正扭轉一個人未來數年甚至數十年命運的！”

    “即使這一次，你真的解決了周騰對她的折磨，以她懦弱的性格，總會有新的人渣出現，繼續蹂躪她悲劇而不值一提的人生！”

    “所以說，我究竟還能怎麽做！”顧凡衝著旁邊的書架狠狠地砸了一拳，氣急敗壞道：“說到底，我除了幫她擋下一些欺淩，順帶敲打一番那幾個小混混……其餘的事情，根本一概都無法插手好吧！”

    “那倒未必。”肖子凡嘴角微翹，笑道：“或許你從一開始的方向就走錯了也說不定。”

    顧凡一愣：“什麽意思？”

    “你覺得校園霸淩的本質原因是什麽？”

    “呃……突然問我這個問題……”顧凡撓了撓頭，試著答道：“這還有什麽原因，自然是有些人渣可以從霸淩弱者這件事上得到快感啊，加上這也不是在社會中，作惡成本很小，校園霸淩現象自然就愈演愈烈了。”

    “確實有這方麵的原因。”肖子凡點了點頭表示認同，但他卻沒有全盤接受顧凡的觀點：“但事實上這絕非是其最重要、最根本的原因。”

    “那你倒是說說，校園霸淩最根本的原因是什麽？”

    “懦弱。”

    “哈？”顧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為被霸淩者的懦弱。”肖子凡臉色未變，語氣淡然道：“這個，才是校園霸淩屢禁不止……”

    “最根本的原因。”

    “如果你也有痛感，知道疼字怎麽寫的話，我現在就狠狠揍你一頓。”顧凡眯起雙眼，冷冷道。

    “有什麽問題嗎？”

    “照你這麽說來，校園霸淩之所以盛行，不是加害者的問題，反而是受害者咎由自取了？”顧凡凝聲道：“這和‘女生之所以受到性騷擾，是因為穿的太少’這種流氓邏輯又有什麽分別？”

    “聽著，作為我的另一個人格，我不期望你能和我想得一樣。”顧凡強忍怒氣道：“但我希望你至少應該有點兒做人的基本底線！”

    “在你的內心深處，真的沒有這麽想過嗎？”肖子凡眼神有些玩味，幽幽問道。

    “在看到了楊安被一夥兒不良欺負的時候，在你的心中泛起對其的憐憫與同情時，是否也有一股‘怒其不爭’的情緒在呢？”

    顧凡聽了這話，竟有些啞口無言起來。

    “我並非像你想象的那樣，想要把校園霸淩的問題全部推給受害者的身上，但我希望你能換個角度想一想，為什麽那些以欺負人為樂趣的人渣，會挑上那些被加害的學生？”

    “我想那些被欺淩的學生們，心裏也肯定會不止一次地呐喊過，為什麽是我？為什麽全班這麽多人，隻有我一個人被欺負？”

    肖子凡走近顧凡，把臉湊到了他的麵前，輕聲道：“你倒是告訴我，為什麽啊？”

    “因為……因為……”顧凡的鼻尖滲出了幾滴汗水。

    “我替你說出來吧！因為他們太弱了！”肖子凡突然抬高聲音：“長得又矮又醜、還是外地人，無權無勢、連學習成績都一塌糊塗……被罵了不知道還口、打了也不知道反抗、簡直是條件絕佳的人肉沙包……你就是這樣的廢柴，我不欺負你欺負誰？”

    “弱者自然不必為了人渣的欺淩而承擔罪責……但他們卻要為被欺淩的事實，承擔後果。”

    “顧凡，睜開你的雙眼，看看這個世界。”肖子凡淡淡道：“從古至今，優勝劣汰就是一條顛撲不破的真理，弱者沒有錯，錯的是這個社會，太過現實。”

    “你說的我都明白，所以楊安這樣的弱者，就理應要被社會所淘汰嗎？”顧凡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當然不是。”肖子凡說道：“如果不想要被這個殘酷的社會所淘汰，那麽就試著變強怎麽樣？”

    “變強？”顧凡一愣。

    “我問你，為什麽以周騰為首的不良少年們欺淩的對象不是你？”

    “他們當然不敢欺負我了。”顧凡皺眉道：“且不說我父母都不會袖手旁觀，就連學校也不可能坐視我這樣的優等生白白因為欺淩原因而損失掉。”

    “那假如你隻是個學習成績一塌糊塗的孤兒呢？”肖子凡繼續追問道。

    “就算真的如此，我自己也會奮起反抗啊……”顧凡揮了揮自己的拳頭，道：“敢對付我，就要做好被揍一頓的準備！”

    “人家可是有好幾個人呢。”

    “那又怎樣？即使敵眾我寡……也不能失去揮拳的勇氣！”

    “正是如此！”肖子凡一拍大腿，眼神真摯地看著顧凡：“現在你明白了嗎？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楊安目前所缺少的，並不是一個能夠拯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的貴人……而是即使麵對數量懸殊、窮凶極惡的威脅時，也能夠有揮拳而出的勇氣啊！”

    “像你這樣子的救世主，拯救不了楊安！”

    “能夠拯救她的，唯有自己！”

    “而你……你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讓這個懦弱的楊安，變成其他人都不敢輕易招惹的強者！”

    “這……”顧凡遲疑道：“這怎麽可能嘛！”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那你告訴我具體應該怎麽做？”

    肖子凡並未告訴顧凡究竟應該怎麽具體操作，而是用意味深長的語氣對他說了一句話：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