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習馬上就開始了。”班主任似乎沒有聽到顧凡剛剛的話，仍然對著他和顏悅色地說道：“趕緊回到座位上去。”

    “老師，你沒聽明白我剛剛的話嗎？”顧凡似乎對班主任如此無動於衷有些難以置信：“我說，我剛剛正在對楊安實施校園欺淩！”

    班主任眉頭一簇，轉頭對著剛剛站起來的楊安問道：“楊安，顧凡剛剛有把你怎麽樣了嗎？”

    全班的目光都投向了此時局促不安的楊安身上，這個黑黑胖胖的矮小女生低下了頭，低聲道：“沒有。”

    “那就趕快回到座位上去，開始早自習。”班主任語氣平淡地說道。

    “哈？”顧凡感覺自己的價值觀在剛剛的幾分鍾內被瞬間顛覆了，自己的學生受到了如此明顯的欺淩，麵前身為班主任的這個人怎麽能夠如此置之不理？

    “老師……”

    “好了！我知道臨近高考，你的學習壓力也很大，但凡事也不要做的太過火……”班主任不耐煩地打斷了顧凡：“剛剛楊安都說沒事了，你就趕緊回到座位上開始上課吧。”

    聽了班主任說出這句話，顧凡的麵色反而平靜了下來，他攥緊的拳頭在一瞬間鬆了下來，一言不發地回到了座位，開始了尋常的學校一天。

    他看向那些恍若無事發生的同學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竟如此虛幻，冰冷地竟不像是個真實的地方。

    他又轉頭看向了剛剛被自己狠狠揍了一頓的楊安，發現她還是如往常一般死氣沉沉，活得像是一具行屍走肉，麵對這樣的欺淩，難道就連當事者也已經習以為常了嗎？

    他有時也會想，虛擬世界畢竟隻是虛擬世界，現實中的學生們，定然不會像是這些數據流一般地冷漠吧？

    可想著想著，一股巨大的恐慌感與荒謬感迅速向他襲來，並且包裹住了他的全身，他的腦海裏此時不停地回蕩著一個聲音，現實世界，或許比這個虛擬的地方……

    更加殘酷。

    ……

    “你打算放棄了嗎？”肖子凡還是那一套黑色長袍的裝束，坐在書架邊沿的空格子上，翹著二郎腿，有些漫不經心地問道：“明天早上大概就是升旗儀式講話了，講話過後會有學生合影……”

    “合影之後，你就要穿越回去了。”

    “我知道。”倚坐在另一書架邊的顧凡悶悶道：“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麽好辦法了。”

    “就連楊安本人，都已經完全失去了揮拳的勇氣……那麽即使我能夠幫她掃除這一次的困難，今後的人生，她也難以獨自走下去了吧？”

    “也是啊。”肖子凡悠然道：“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個世界上確實存在著一文不名的‘廢物’，對於世界的運轉起不到任何推動作用，他們的存在，往往也隻是為了給那些次一等的失敗者，一個聊勝於無的心理安慰罷了。”

    “這樣的人，就任由她自生自滅去吧。”

    顧凡霍然抬頭，直直的盯著肖子凡。

    被顧凡盯得有些發毛，肖子凡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有，有什麽問題嗎？”

    “有一點兒小問題。”

    顧凡好似想明白了什麽，緩緩道：“有作用的。”

    “哈？”

    “我想到了一點，你所說的廢物，對於世界的推動作用。”

    “即使是真的存在一文不名的廢物，那她也必然存在著屬於自己的價值。”

    ……

    今天早上顧凡所在的高中並沒有如往常一般開啟早自習時間，全體高中的學生們都早早聚集在了學校集會的廣場上，而廣場看台上，旗杆高高豎起，等到再過十幾分鍾，便是升旗儀式開始的時間。

    而今天之所以連課業繁重的高三學生也參與了這次升旗儀式，正是因為這不僅僅是一次普通的晨間集會，更是高三生們衝刺高考之前的最後一次動員大會。

    而作為年級前三名的周騰、顧凡以及另一個女生，也將作為這一次動員大會的學生代表，在看台上進行單獨的講話。

    距離升旗儀式隻有短短的幾分鍾時間了，絕大多數的學生已經站在了各自年級班級的方陣之中，而周騰、顧凡幾人卻被單獨叫到了看台的一旁，旁邊的班主任正在為他們做最後的準備：“稿子都背好了嗎？”

    “背好了。”周騰爽快地點了點頭，旁邊的顧凡也麵無表情地微微頷首。

    “說錯幾個字沒關係，別卡殼……我們是全市第一的重點中學，這一次動員大會會有媒體現場錄播……市長也會來觀禮，但不要有心理負擔，明白了嗎？”

    “老師您放心吧。”周騰微笑著答應道：“我們肯定不會給學校丟臉的。”

    現在這個陽光正麵的年級第一優等生，可很難和之前那個以校園霸淩為樂的渣滓疊加在一起。

    “啊，市長他們來了。”

    循著班主任指向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不少身著十分正式職業裝的人員簇擁著一位身形並不高大的中年男人坐上了觀眾席位，顧凡卻一眼便認了出來，那正是自己高中時期，家鄉城市的現任市長，是個政績突出的實幹家，後來據說被調到了國家直屬部門，仕途可謂十分坦蕩。

    隻是在學生這一邊，顧凡在自己班級裏麵的方陣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楊安的身影，或許是因為家裏距離學校太遠，所以遲到了吧……楊安總是遲到，不知有沒有這個原因，才讓她成為了以供眾人取樂的靶子。

    顧凡又轉頭看向了一旁正在搗鼓自己攝像機的攝像師，他記得相當清楚，動員大會結束之後，就是這個人為他們班拍了集體合照，看起來自己離開的時間，已然很近了……

    終於，早上七點如期而至，顧凡他們也暫時回到了自己班級所在的方陣，靜靜地等待著升旗儀式的開始。

    “升旗儀式……現在開始！”

    隨著一道曲調激昂的音樂聲響起，屬於華夏區的區旗自旗杆底部緩緩升起，顧凡目視著迎風飄揚的區旗，不知為什麽，突然有些百感交集。

    “下麵有請校長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