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胡說什麽東……”

    叮鈴——

    班主任漲紅了臉，正要教訓顧凡幾句，卻正好被顧凡的腕表式電子通訊器提示音給打斷了……

    “啊，不好意思，每日新聞推送。”顧凡笑了笑，抬起電子腕表，沒有理會班主任，而是自顧自查看起了今天的新聞：“讓我看看……今天發生了什麽大事兒……”

    “著名歌星XXX涉嫌吸毒被抓，Facebook三天無任何回應……不是這個。”

    “天都市房價再創新高，一線城市人才大批回流……也不是這個。”

    顧凡慢慢滑動著腕表上的新聞標題，終於，他的食指在一處停了下來：“找到了。”

    “昨晚二十一點三十分左右，一名女高中生於家中上吊自殺，並留下遺書，經調查疑似在生前遭受長期校園暴力，死因或與其有關。”

    顧凡念完這條新聞後，緩緩抬起了頭，麵無表情地盯著台下有些慌亂的周騰，淡淡道：“奇怪，今天楊安怎麽沒來？”

    周騰隻覺得呼吸有些不暢，他蹬蹬蹬倒退了好幾步，喘了口氣，喃喃自語道：“騙……騙人的吧？”

    “周騰同學，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啊？”顧凡一挑眉，故意這樣問道。

    幾滴冷汗順著周騰的鬢角流了下來，他甚至已經開始有些哆嗦了：“沒，沒什麽。”

    “沒什麽感想嗎？”

    “沒……沒有。”

    “不應該吧？”

    “真的沒有……”

    “怎麽可能沒有呢？”顧凡原本還笑嘻嘻，此刻的麵容卻陡然一冷：“殺人犯。”

    “我……我不是殺人犯！”周騰畢竟隻是個高中還沒畢業的少年，被顧凡這麽一嚇，心髒都快停拍了。

    “我剛剛隻是說了‘殺人犯’這三個字，可沒說你就是殺人犯吧？”顧凡冷笑道：“這麽快就對號入座，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啊！”

    “楊安……楊安她是自殺的！她是自殺的！”周騰絕望大叫道：“跟我沒關係！我不是殺人犯！我不是殺人犯！”

    正當周騰快要崩潰的時候，一道聲音將他拉回了現實世界：“不……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不到一米五的楊安邁著小短腿，背著書包，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演講台的自家班級方陣下，看樣子是跑了一路，到了目的地後，累得都直不起腰來。

    “你……你沒死？”驚嚇過度的班主任扶了扶眼鏡，結結巴巴道。

    “啊？”喘地上氣不接下氣的楊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在原地：“我今天睡過頭了，對不起，老師。”

    一旁的周騰看到完好無損的楊安，不由得重重呼了一口氣，或許是之前太過激動，他現在隻覺得眼前直冒金星，身體幾近虛脫。

    可很快，這股虛脫感就被巨大的憤怒所吞噬，周騰眼睛發紅，狠狠地盯著講台上的顧凡，怒聲道：“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好吧！”

    “這句話應該送給你才對吧？就算我認為的校園欺淩在你看來隻是玩笑，但開玩笑確實也要有個限度吧！”顧凡指著周騰高聲道，隨即撇了撇嘴：“況且……我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上吊自殺的人是楊安吧？”

    周圍的人齊齊一愣，突然反應過來，方才顧凡的原話確實隻是“昨晚二十一點三十分左右，一名女高中生於家中上吊自殺，並留下遺書，經調查疑似在生前遭受長期校園暴力，死因或與其有關。”也確實是沒有提到女高中生具體的名字。

    隻是由於後麵那句“今天楊安怎麽沒來”太具有誤導性，因此他們才順理成章地認為自殺的女高中生正是楊安。

    “真是奇怪，為什麽你們這麽輕易地就相信了自殺的女高中生就是楊安？”顧凡指著台下的學生老師們冷笑道：“假如我說旁邊這個年級第三的女生自殺了，你們還會深信不疑嗎？”

    “還是因為在你們心裏，其實已經默認了楊安被校園欺淩的事實？所以她如果因為這件事情而自殺也不是什麽難以預料的事情了？”

    顧凡腰杆挺地筆直，目光如電，環視一周，台下不管學生還是老師，竟然無一人敢與其對視。

    “況且，這條新聞也不是我編出來的，而是確鑿發生的事實。”顧凡話鋒一轉，淡淡道：“昨天晚上，就在隔壁市，距離我們一百公裏不到的地方，一名其他學校的女高中生因難以承受常年累積的校園暴力，選擇上吊自殺，結束了自己短暫的一生。”

    “這名女高中生大概也有過希望，當自己落入這暗無天日的深淵中時，總應該有那麽一兩個心懷正義的夥伴能夠對自己伸出援助之手吧？”

    “很可惜，沒有。”

    “不僅沒有人幫忙，反而會在她被欺淩的時候發出惡意的哄笑，仿佛在看什麽笑話。”

    “於是她的人生可能真的活成了笑話。”

    “我不知道假如這名女高中生咬牙忍了過去，在以後的日子裏，還會不會坦然地笑一笑。”

    “我隻知道，或許她已經有了即使自己死去，也不再活著充當別人笑料的覺悟！”

    “我說了這麽多，無非是想告訴在座的諸位，校園欺淩，不是你們口中所謂的‘小孩子鬧著玩’，所謂的校園欺淩……是可以死人的！”

    “而協助校園欺淩者殺人的幫凶，正是被可笑的集體主義所裹挾綁架的、在座的諸位！不，或許你們才是悲劇最主要的締造者。”

    “你們不是幫凶，你們就是主謀。”

    顧凡低下了頭，盯著腳下的地麵，整個廣場在失去了他的聲音後，竟變得死一般寂靜，僅剩下的聲音隻有樹上零星幾隻夏蟬的鳴響、以及穿過樹葉間隙輕柔的風。

    “之前我認為，校園欺淩成因的話，被欺淩者是要負一部分責任的。”顧凡仍是低著頭，盯著腳尖，過了一會兒，抬手抹了抹眼角，低聲道：“如果不是被欺淩者的一再忍讓，如果不是他們本身的懦弱，或許校園欺淩就不會發生了。”

    “我直到昨天晚上，也還是這麽想的。”

    “現在的話，我想代之前有過這種想法的自己，向楊安同學、以及那些被欺淩者鄭重道歉。”

    “楊安同學。”顧凡抬起了頭，衝著還有些不明所以的楊安九十度鞠了一躬：“對於之前逼迫你向我揮拳，以及對你造成了身體上的傷害，我表示萬分抱歉。”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