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向東道路,永遠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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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是知道得多,周夢淵愈是惴惴不安,他萬沒想到,這個堂而皇之的公務知縣,原來竟是貪財無恥、洗劫自家的真正罪魁禍首。
不敢延誤,也不敢寄予厚望。為了死去的親人和無辜生命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
周夢淵隻身上縣催案。
縣衙門口,如上次欲擊鼓卻被護衛凶狠攔住。
“不許擊鼓!你是來催案的吧?”
“沒錯。是來催案!”
“老爺吩咐過了,你家的住址狀子上有,待案情有了眉目,差專人去給你報信。滾回去。乖乖在家待著,等好消息吧。”
護衛強硬的口氣,不屑一顧傲慢的神情,立刻使周夢淵意識到了這一切都是縣老爺安排好了的。
莽撞闖入,正好上了圈套,說不定催案不成,自己落下個私闖公堂罪,反被刑害。
狗急跳牆的罪魁禍首,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非常時刻,保全性命要緊。
不像上次書寫狀子時借筆借墨,在商鋪買了文房四寶,周夢淵要發揮所有文采,連同縣衙一起,告往省都。
禍不單行!
行至距離武功關口不遠之處,被四個不明身份之人洗劫一空。
折返回來,重寫訴狀,拿了錢繼續往省。
不料,於同一地點,複遭之前四人洗劫。
周夢淵下跪磕頭求情,承諾告狀回來送與金條,並以人頭擔保。
不容商議,如上次一樣,搜光錢物,撕了狀子,叫囂了一句“向東道路,永遠不通”揚長而去。
就像是專門等著自己,周夢淵覺得蹊蹺,憎恨世道混亂人心叵測,欲求助於師傅關山老怪,被直言奉勸。
“你已經被官府盯上了。執意前往,恐怕連小命也得搭上。”
“那您說,我該怎麽辦?如此之大的家仇,不能就這樣完了吧?”
“你把狀子給我,我代你去告。”竇芽兒同情,擔心周夢淵受了傷害。
“稍安勿躁。”老怪捋著胡須沉思道,“心字上邊插把刀——忍!齊家囂張氣焰已經之極,物極必反。飛龍在天,恐有險矣。他們的好景不長了。”
這是什麽世道?
死了人,丟了財產卻無處伸冤!
哪個無辜者又能接受得了呢?
周夢淵疲憊的身心無法減壓,抑鬱而且悶悶不樂。
這樣下去會弄壞身體的!
老怪和芽兒都為他著急。
商議之後,打算帶上周夢淵一起去法門寺燒香祈願,遊玩散心。
周夢淵沒有拒絕。
是日,古曆八月初八,正是法門寺香會首日。
來自四麵八方的香客如潮水般洶湧跌至。
吃喝的和農用品、日用品擺滿了街道兩行。
真可謂:應有盡有,目不暇接。
佛教信徒們自覺排隊,前往人頭攢動、香氣濃鬱、紙灰滿天飛的寺院觀光朝拜。
隻見那百仞開外開外的寶塔真身,傲然矗立於一十八層青石台階之上,在陽光照耀下莊嚴肅穆,偉岸輝宏。
之前他們都來過這裏,但今天的到來,意義非凡。
有周夢淵這個書生在,法門寺文化更顯得博大深遠。
真乃是:千載佛家聖地,萬世人文經典!
“老怪不要香表,也不朝拜諸佛。老怪乃道家弟子,崇拜的是玉皇大帝和三宵姑姑。”
拒絕了周夢淵的銅錢,喬山老怪走在了最前麵。
周夢淵和芽兒分別請了香、蠟、紙、表,欲在各殿佛尊、菩薩麵前祈福許願。
法門寺真身寶塔始建於東漢恒靈年間,是關中佛塔之始祖。
582年,隋文帝登基次年,帥兵及眾妃家人近萬前來布施朝拜時,空中束束五彩光環耀眼放光於塔頂中天,片片祥雲圍繞著塔頂飄轉,真可謂佛祖顯靈,迎接新開大隋皇帝到來。
皇帝甚悅,欣然稱之為“成實道場”。
傳說,真身寶塔之下有一個地宮。
地宮內有一個水銀池子。
池子裏放著一個金棺槨。
棺槨裏供奉著一顆舍利子。
年代久遠,無從考證,傳說依然。
每逢法門寺有重大之事,塔頂中天總是會有奇妙絕倫的五彩光環和片片祥雲出現。
人們稱之為“佛光普照”“舍利飛霞”。
可見,傳說中的地宮秘密有它的真實存在可能。
每到一個殿內,燃燭、上香、焚表、燒紙、布施之後,夢淵芽兒都要虔誠磕頭、祈福,許願。
然後,周夢淵才講解此佛、此菩薩的身世和供奉來曆。
竇芽兒至今才知道,原來,佛教文化如此淵遠深奧。
跟在他倆身後的一位中年婦女對同行者說:“看這個丫頭多有福氣,大概是上輩子燒高香了,嫁了個有學問的人。”
芽兒聽見,捂住嘴巴笑著窺覷周夢淵反應。
周夢淵則將臉轉向另一邊,不讓芽兒看見。
來到二十四院之“沐浴院”。
欲將沐浴信徒的隊伍很長。
沐浴出來的人們,一個個頭發濕澤澤,麵部亮堂堂精神煥發。
竇芽兒禁不住佛心於動。
“我也想去沐浴。”
“那是洗滌靈魂的。你要是幹了壞事、虧心事,或者想皈依佛門就去吧。”
竇芽兒不解,道:“靈魂也可以洗滌?那我不去了。萬一是男女混合呢?”
“折騰”了小半天,二人才想起了師爺,才想起來時沒有和喬山老怪講好會合的時間和地點。
“快點,別讓師爺等煩了。”
“不行不行。我走不動了。餓!”芽兒噘著嘴巴索性站住了。
知道竇芽兒頑皮又喜歡生事,周夢淵一把抓住其手,於前麵牽拉著在人群中穿行。
簡直不像一個書生的手。
那隻手真有力氣!
熱乎乎,汗嘖嘖輸送著一股難以名狀的能量。
“哎呀!”
一不小心,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抬頭一看,此人卻是周四叔。
“四叔,您怎麽也來了?”
周四見周夢淵牽著一位姑娘的手,沉著臉道:“沁兒和你嬸要來轉轉。”
躲在周四身後的沁兒,拉長著臉扯了把周四衣裳,“爹,我們走!”
不等周四反應,沁兒和改改先走了。
“呸!”
改改臨走,對著周夢淵使勁朝地上唾了一口,然後一腳踩去。
周四也扭頭離去。
周夢淵沒有從自己身上找到原因出處,依然牽拉著竇芽兒的手,邊穿梭於人群邊想,才幾天不見,他們一家人怎麽變成了這樣子?
“看起來你得罪這家人太深了,應該去沐浴院洗洗。”
竇芽兒打趣,純屬不了解情況。
喬山老怪一直站於寺院大門出口處等候。
“你們倆這個愛逛的娃娃,瞅得我眼睛都花了,等得我腿都腳發麻了。”
“要不是擔心您丟掉,我們還在裏頭呢。”
老怪看了眼牽著的兩隻手,“擔心我丟掉,怎麽不牽著呢?”
一聽說,才意識到了仍然牽著的手。
周夢淵連忙鬆開。
小芽兒才不管呢,小手兒伸在周夢淵麵前,“你就牽!就牽!”
“哪裏不能玩?非要在這個地方。”擁擠的人群中,有一個男高音討厭他們。
寺院門前廣場東側,有幾家放飯的,周圍坐著、站著、蹲著很多正在喝粥的人,他們中間有許多就是朝著這一碗粥行走幾裏地來的。
周夢淵家過去也有放飯做善事活動。
最後一次放飯是在前年四月初八佛祖誕辰之日。
那次縣衙也派人放飯,縣令諸葛大人親自掛帥。
見周家陣容龐大,施舍大方,縣老爺笑容可掬和周夢淵之父周先生閑聊了一陣,就此相識。
受周先生邀請,縣老爺親自登門拜訪過一次。
一心赴考的周夢淵整日泡在學堂,對家務事極少問知。
也許就是那次閑聊埋下隱患,縣老爺一雙小眼睛和一顆貪婪之心瞄上了周家宅子。
竇芽兒早已肚子咕咕叫了。“走。我們去喝免費粥。”
“我還不餓。你陪師爺去吧。”周夢淵心裏一陣酸楚。
昔日的放飯主人,而今成了討食乞丐。慘呐!
“閃開!閃開!”
身後傳來一陣嗬斥聲。
那陌生而又熟悉的怪異聲音,刺激得周夢淵腦袋“嗡”地一下。
回頭看時,正是縣令的切身護衛、巡捕房捕頭。
趕緊過去叫竇芽兒,想讓她聽聽,比較那個夜裏她所聽到的那個聲音。
“別急嘛。人家還沒吃完呢。”
周夢淵一急,一把揪住了芽兒拿筷子的手腕。
“事關重要。回頭想吃什麽我給你買。”
“啪!”
老怪見周夢淵神情慌張,放下筷子起身道,“我們一起去。”
三個人用手遮掩著麵部,同步在“鳥人”一側走了一段。
“淵哥哥,你要做什麽?”
“聽聽此人聲音,看是否與那夜的相同。”
“不用聽,也不用拿聲音分辨,就是他,我的····一百個沒錯。”竇芽兒未說明我的什麽,那未說出口的是:我的表兄。
“事關重大,不敢有半點差錯。”
“小芽兒敢拿腦袋擔保。”
是又怎麽樣?隻能刻骨銘記這個人,等待那虛無縹緲的有朝一日吧。
三人來到一個古玩攤位,攤主正在做交易。
周夢淵隨手拿起一口青銅酒杯。
“這個值多少錢?”
“五個銅錢。”
媽呀!就這樣一個鏽跡斑斑的破玩意兒,居然也能賣到五個銅錢?
周夢淵想起了家裏被洗劫前,父親書房和客廳陳列的諸多古董。
也想起來學堂時先生講到當地地裏時說過,這一塊是古周原遺址。
公元前十二世紀末至十一世紀初,周人首領古公亶父率領族人遷居此地,營建城郭,建立邑都,大力開發人類物質文明,創造和留下了品類諸多的青銅器、陶器、瓦器等等。
被美譽為:鍾鼎彝器甲天下,金甲陶文冠古今!
考慮到以後生活,贍養奶奶,孝敬師爺,報答危難之中慷慨解囊幫助過自己的人們,需要有一筆不菲收入。
周夢淵頓生一個大膽想法。
回去之後,經過再三商議,周夢淵決定,以打聽到凶手是外來侵略者為由,撤回縣衙狀子,苟且保全性命,積蓄報仇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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