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美裏每次服藥都會吐掉。

    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孕吐，但吃營養補充劑，還有普通食物卻沒有什麽反應，每當吃了律子的藥才會吐。再笨的人，也會覺察出不對勁。

    出於律子的尿性，美裏偷偷把藥寄到可信機構化驗，結果讓她氣得七竅生煙。

    律子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竟然千方百計要除掉她的孩子，其心可謂惡毒。

    地下都市，一個陰暗的過樓梯拐角，美裏叫住了律子。

    “美裏，有事？”

    啪！

    律子又挨了一巴掌，眼鏡都打飛了。

    美裏將剩下的藥丸狠狠扔到他臉上，“為什麽要這麽做？！”

    律子捂著臉不發一言。

    “說話啊！你對這個孩子，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

    律子默默撿起了眼鏡，“我這是為你好。”

    “為我好？”美裏扯起律子的衣領，將她提了起來。“我現在好的很，你說為我好？”

    沒錯，美裏從手術台下來後，身體的各種不良反應減輕了許多。孕吐、頭疼、全身無力等症狀沒那麽嚴重了。

    “美裏，你聽我說。A級汙染再小心都不為過，你肚子裏的東西已經有了意識，上次手術的時候……”

    “我知道，我是清醒的！”

    “什麽……你產生術中知曉了？”

    “我不清楚，不過你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能聽到。”那種不寒而栗的體驗，美裏這輩子絕不想經曆第二次。

    “既然這樣，你也知道這個孩子的不同尋常之處了吧？”

    “那又怎樣，我能感受到他的心……”美裏捂著小腹，“他那麽弱小，那麽可憐，你卻千方百計要除掉他！為什麽，你之前還對我說孩子是正常的？”

    律子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出了實情，“那是上頭的決定。”

    美裏這才一臉了然，果然是這樣。律子陰奉陽違，才給她吃墮胎藥。

    “醒醒吧，美裏。”律子歎了口氣，“你已經被它控製住了，通過各種激素，影響你的思維。”

    “胡說！”美裏大聲反駁，“每個懷孕的女人，身體的激素水平都會產生劇烈變化……”

    “你提著我多久了？”律子打斷美裏道。

    美裏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提著一百多斤的律子沒放下來，趕緊鬆開了她的領子。

    咳咳，律子難受地捂著喉嚨，“就算懷孕之前的你，也沒有這種怪力吧。看來，那個東西不止影響了你的思維，還改造了你的身體。”

    美裏表情一滯，呆呆看著自己的手……

    真嗣走後，屋子裏的空氣都變了。

    克隆體被限製外出，隻能待在地下都市，接受藥物調控和各種訓練。

    所以現在偌大的公寓裏，隻剩下美裏、綾波、明日香三人，氣氛變得壓抑沉重。

    真嗣出事的真相，明日香沒告訴綾波。平日裏沒有什麽異狀，隻是一些情緒在心底慢慢醞釀，慢慢發酵。

    看著不去上學，在家裏無所事事的綾波，整天抱著一個燒杯坐在地上發呆，簡直像入了魔。明日香忍不住開口了：“喂，冰娃娃！”她又給綾波取新外號了。

    綾波瞥了她一眼，不發一言。顯然對這個新稱呼不怎麽感冒。

    “你最近很閑嗎，怎麽不去上課？”

    這次綾波裝作沒聽到了，肢體語言十分明顯：不想理你。

    明日香有些氣惱，站起來叉腰道：“嘁！又是這個拒絕交流的死樣子，好像全世界都欠你錢，整天板著一張零下-273攝氏度的冷臉。”

    綾波站起來，往自己的房間走去。關房門的時候，飄來了兩個字：“真吵。”

    明日香像一朵幹柴，一點就著。

    “喂，出來啊，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有話你就說，別偷偷腹誹我……”明日香一邊拍門一邊大聲道。

    嘩啦，綾波猛地拉開了房門，跟明日香臉貼臉對視著。

    明日香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了兩步。又覺得氣勢弱了下去，於是又上前一步，胸脯挺得老高，“怎麽，想打架啊？”

    “不行，不能打架！”這時候，大廳裏傳出了真嗣的聲音。

    明日香跟綾波齊齊走了過去，發現私下空無一人。

    “不用看了，是我。”這時候，揚聲器傳來了冰刀那富有金屬特性的嗓音。“開發者交代給我的任務之一，就是調解你們的矛盾，尤其要防止式波小姐欺負綾波小姐。”

    明日香一聽，簡直要炸了，跳腳道：“該死的程序，你也敢戲弄我！連你的主人笨蛋真嗣都不敢這麽做！”

    綾波的嘴角微不可查地一揚。

    “我沒有調侃你。經估算，式波小姐的戰力是108鵝，而綾波小姐的戰力是1.5鵝。而普通人是2鵝，軍人是5鵝，宅男是1鵝。所以隻有你欺負別人的份。”

    明日香抓狂了，衝進了機房，“什麽鵝不鵝，信不信我馬上關你機啊！”

    “雖然你被授權為管理員，但我是分布式結構，全世界的肉雞無數，關了那台主機也沒用的。”

    “那我就以管理員的身份命令你，馬上閉嘴，我不想再聽到你的聲音。”

    “好的。”

    明日香終於意識到，跟一個智能助手生氣很沒理由，這才恢複了冷靜。

    這時候，在一邊看戲的綾波突然出聲了：“AI，明天要帶傘嗎？”

    冰刀馬上回複道：“要的，本市明天上午8點到11點有小雨，氣溫28~35攝氏度，出門注意紫外線傷害，記得塗抹防曬霜哦。”

    明日香又怒了，叉腰斥責道：“該死的AI，我不是讓你閉嘴了嗎？她為什麽還能使喚你？”

    “抱歉，綾波小姐也是管理員。”

    “難道她的權限比我高？可以讓你違反我的指令？”一想到這裏，明日香心裏就酸得難受。

    “不是，你們的管理權限是平級的。”

    “那還有權限比我們高的嗎？”

    “有的。”

    “是誰？”

    “已經確認死亡的，開發者碇真嗣。”

    當地一聲，綾波的燒杯掉在地上。一抹清淚，從那一泓秋水裏溢了出來。

    本來是隱隱的猜測，現在終於被證實了。綾波緊緊捂著胸口，感覺裏麵從沒那麽痛過。她、

    看著默默回到房間裏的綾波，明日香喃喃道：“還以為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呢，剛才好像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