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章 滿樓《送別》
字數:5562 加入書籤
由於今晚要到新認的師師姐姐那兒去捧場,古浩天在林衝離去之後,在相國寺菜園子裏稍坐一會也告辭回山水客棧了。
傍晚時分,古浩天和許貫忠、蕭讓及卞祥、秦升等人,早早的坐車去了礬樓。秦升等依舊守在外頭,餘下四人憑著李師師的信物,被守門的侍者殷勤的領到了主樓三樓的大廳裏。
這是一個異常奢華的大廳,隻見中間靠後一個四方形的舞台,周邊便是一圈觀眾席,二樓卻是雅座包廂,便是在後世見慣了各類風格舞台的古浩天,也被震撼了,其他三人更不必說了。
正在四人暗讚不已之時,舞台後麵出來一個俏麗的小娘,正是倩兒。
“古郎君,這邊就坐?”
她脆生生的打了聲招呼,便把四人領到大廳前排右側的一個雅座裏。隻見當中一張方桌,周邊一圈靠椅,前方正對著舞台,卻是一個上佳的位置。幾人坐好便有一個小廝過來擺上糕點幹果,沏上香茶。
“古郎君那東西帶來沒有?”倩兒臨走前問道。
古浩天頓時想起那師師姐姐昨晚交待的“作業”,便從身邊掏出一卷紙張遞過去,倩兒接了過去盈盈一笑,便嫋嫋的去了。
且說礬樓後頭那個精致的四合院裏,李師師的房間裏此時正坐著兩個年輕的俊俏男子。
“你說師師姐姐今晚表演的卻是那一首曲?”年長的問道。
“依我看,必是《暗香》,你看這牆上掛著不就有。”年少的那個說。
“那《元夕》和《送別》也是不差啊!可都是前無古人的佳作,況且那送別的唱腔別具一格,若經師師姐姐的嗓音唱出來,必定風靡京城。”年長的卻另有看法。
“兩位公主把奴家想的都給說了,卻讓我有甚好說呢。”李師師打趣道。
原來這兩個卻是假男子,正是玉容和玉音兩人,這兩姐妹以前常裝著男兒跟淮南郡王到礬樓來看表演,其身份雖然尊貴,但性子恬淡,久而久之與李師師成為好友。
今晚,是李師師登台獻藝的日子,兩姐妹知道她必唱古浩天的新詞,天色未晚便迫不及待的過來了。
三個女子正說笑之時,隻見倩兒拿著一卷紙張進來。剛才她早早的守在舞台,一則為古浩天等安排坐位,更重要的便是為了手中的這卷紙。
“倩兒,女手裏拿著的是啥?”玉音眼尖,一眼便看出這不是甚麽廢紙。“甚好東西,先與我瞧瞧!”
“時辰不早了,先放我這兒,等前樓散了再看。”
玉音正欲接過,卻被李師師一把奪去藏了。
且說主樓的雅座裏,古浩天四人唱茶閑話,看著大廳裏人進人出,倒是十分逍遙。也不知多久,突見準南郡王與張九成等一幫人走了過來。
“浩天占的好位置,那李行首卻是偏心了。”
“莫非誰人敢欺負郡王不成,不然便換個座位。”
“倒也不必,我先把他們送到樓上包廂,再下來與你等講話。”
這時古浩天方細細著了其身後的那幾個人,隻見有幾個婦人,
還有兩個俊俏的少年,心想這時代風氣卻比明清時期不知開明了多少倍,女眷居然也可上青樓了。殊不知他正感慨之時,卻被兩雙美眸深深的注視著,待他感覺到之時,眼前便隻剩下兩道纖纖的背影。
張九成嫌那邊多是女眷,見古浩天這邊位好座空,便坐著不走了,隻一會淮南郡王也過來一起坐了。
“郡王放著那雅間不坐,卻擠到這大堂裏來了,豈不掉了身份。”古浩天打趣道。
“浩天卻是不明就裏了,礬樓賞藝,卻是大堂最好,這首排雅座尤佳,台上一哭一笑,一唱一念,分分毫毫,盡落眼底,那樓上雅間,隻婦人、老弱才會上去。今晚便擠在這裏,那兒也不去了。”
“那適才不也有兩個少年郎上去嗎?”
“那來的少年——哦,隻是家裏未兩個經世麵的小輩罷了。”
柴文博說到此處,隨即岔開話題講起礬樓的趣事來,這家夥卻是礬樓藝伎的班頭,開口便是滔滔不絕,眾人也聽得十分入迷。
便在這時,邊上響起一個輕佻的聲音“老烏龜,老爺的坐處卻在那裏?”
古浩天聽了甚覺耳熟,轉頭一看,卻是午間剛打過交道的高衙內,那臉頰尚存有一道擦痕。邊上立著一個三旬上下的男子,他猜想大約就是陸謙。後頭還跟著三個女真人,中間那個高大壯漢,正是禦街跑馬的領頭之人,如今古浩天已經探明其身份,叫做完顏宗望,金國的二王子。
侍者趕忙帶著他們坐了大堂靠中的前排雅座上,那高衙內坐了上首,一轉頭便看到古浩天這一桌,立時愣了一下,那幾人咋恁麵善,好似在那裏剛剛見過一般。
卻不知古浩天早上出手之時已有設計,卞祥側後一著拳把他打扒在地,待其暈頭轉向的起來時,又被魯智深過來一攪和,加上古浩天後來刻意回避,這家夥便沒個深刻的印象。如今見他們與淮南郡王談笑風生,即便有心找岔,也隻得先忍了。
過不久又進來幾個油頭粉麵的男子,侍者討好著引到大堂中間的雅座,張九成認著打頭那個,貼著古浩天的耳邊悄聲說道,那是蔡相的五子,叫做蔡鞗,也是一個無惡不作的紈絝。
不過這個紈絝倒也比那個高衙內懂得幾分禮數,見到柴文博坐在側邊時,竟也假惺惺的過來邀請,卻被柴文博不鹹不淡的回絕了。
大約到了戌時中,演出廳裏已經座無虛席。這時,隻聽得後台傳來一陣絲竹之音,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未久樂聲歇了,幕後出來兩位年輕女子,都是宮裝打扮,一個持洞簫、一個抱琵琶,一立一坐,尚未演奏,那造型卻已經有了十分風情,落在古浩天的眼裏,便似彩繪的仕女畫一般。
柴文博與張九成都識得兩人,說她們叫做張七七與王京奴,稱其洞簫琵琶各是京城一絕。果然兩人合奏的天衣無縫,猶如林籟泉韻。
第二個節目卻是一段舞蹈,隻見一粉衫女子隨著樂曲翩翩起舞,但見玉足輕旋、水袖紛飛,曼妙的身姿如風中葉落、似花間蝶戲,看的人心蕩神搖。張九成說那跳舞的女子叫做封宜奴,也是礬樓的頭牌之一,跳舞稱絕。
兩場演罷,便到了今晚的重頭戲——東京行首李師師的表演時間了。這時隻見幕後出來幾個侍者,把舞台四
周的燈籠都取了去,然後在舞台頂端掛了兩盞特製的燈具,立時舞台上隻剩下一左一右的兩圈光暈,便似後世的射燈一般。
眾人正在嘖嘖稱奇之時,又有侍者抬一些道具樂器上來,左側的燈光下擺的是一個大屏風,上頭畫著一個涼亭,前麵又放一張矮幾、兩個蒲團。右邊的燈光下卻是一張古琴、一個香台、一個香爐。
片刻之後,台後簾動,一個侍童出來在那香爐上點燃一根檀香,然後退立於古琴側後。便在香煙嫋嫋之中,一個青年男子出現在古琴之後,白頭巾、白長衫,正襟危坐,卻是一個氣死潘安的美男兒。
“這漢人的男子咋長的跟婦人一般,恁的水靈。”
便在此時,一個粗野的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瞬間一堂的目光便一齊聚焦在那發音的地方,卻發現是一個女真人。
“二王子那是一個女的。”此時邊上的另一個女真人,悄聲的說道。
“女的啊!且問一下得多少銀子……”
那女真人尚未說完,便被邊上的另一個死命的阻止了。但滿堂觀眾卻都聽的明白,不由得都怒不可遏,便是那蔡家的紈絝也丟來一個鄙夷的眼光。
且說台上的男兒聽得台下的無禮之言,一張俊臉卻古井無波,隻見他微一抬頭,眼神在台下緩緩的掃過,立時全場的人都被掐住了脖子似的,頓時鴉雀無聲。
隨即聽了“咚”的一聲,琴聲響起,然後一種人們從未聽過的曲調在琴弦上流淌出來。
便在琴聲之中,左側的燈光下又出現了一老一少的兩個男子,隻見他們對坐桌旁一麵悵惘。
“先生,此去千裏煙波,不知相見何時,學生敬你一杯。”隻見那年少的舉杯勸酒。
“明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年老得長歎一聲,飲下杯中之酒,然後擲杯於地,便要離去。
“先生且慢,小子無以相謝,且填詞一首相送。”
那老者聞言,立時停下腳步,眼現期待,而那少年卻提筆在後頭的屏風上疾書。
而此時,那琴聲似有了靈性,隨著那少年的詞意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竟然配合的嚴絲合縫。
台下諸人,但見得狼毫過處,一首新詞於屏風上漸漸顯現,卻是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邊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殘陽山外山。
……
隻見那老者看完之後,長笑一聲,“足矣!足矣!”
便與那少年拱手而別,各自退去。
且在人們以為表演到就此結束之時,突聽了琴聲又是一個全新的曲調,隨後一個天籟之音從舞台上傳來,正是那日古浩天在淮南郡王府上唱的《送別》,但是因為有了前頭表演的鋪墊,又是李師師這個歌唱大家唱腔,全堂觀眾立時被帶進了長亭送別的氛圍中。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邊天。……”
當李師師一遍唱過,重新再起時,堂上諸人已經慢慢的跟著哼唱了,待到三遍、四遍時,滿堂已經都是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邊天。……”
。(www.101novel.com)